“娘子,你怎麼了?大半夜的不睡覺看着孩子幹嘛?呵呵,你是怕她餓了?不會的,咱們的兒子聰明,餓了自然會哭鬧,用不着時時刻刻都看着他的。”
就在白素貞躊躇着步子如何是好的時候,許仙從牀上撐起了身子,半眯着眼睛,一臉迷糊的看着白素貞。臉上似乎在笑。
白素貞收起那枚“無道”的種子,點上燈,強着笑臉。“相公,我就是心裡不踏實,想要看看士林,只要看到他我心裡就會好受許多。”
許仙感覺到了自家媳婦言語間的淒涼,瞌睡一下就醒了,連忙下得牀來,走到白素貞身邊拉起她的手,關切的問道:“娘子,你到底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嗎?給我說說?”
白素貞搖搖頭,頭上的棋盤重壓之下,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又豈是許仙一介凡人能夠明白的。說和不說又有什麼區別?
“娘子,心裡有何煩惱我都能跟你一起分擔的,就算幫不了你,但至少也能和你站在一起吧?你這樣什麼都不說,豈不是沒有拿我當一家人?”許仙佯裝有些惱,實際是在激將。他是真不希望自家媳婦什麼事兒都自己扛着。
白素貞笑了笑,丈夫打的什麼主意她自然能猜到。誠然,許仙雖然只是一個凡人,但身爲丈夫,對她的關愛的確是無微不至。至於幫忙?白素貞心頭卻是黯然。
“真的沒什麼。我只是心裡不安,過一會兒這股心氣兒過去了就好了。你明日還要早起,快去睡吧。我想再看看孩子。”
“娘子,你不願說我就不多問了。可你也不能這麼不睡覺吧?身子骨怎麼受得了啊?再說了,孩子現在還小,等以後長大了會說話了,那纔有意思,咱們啊,有的是時間慢慢看着他長大的。”
白素貞心裡一顫,嘴裡唸叨了一句:“等他長大了?”
“對啊,這小子這麼聰明,長大了一定會是個稱職的大哥,到時候帶着弟弟妹妹一起圍着你身邊,怕是你到時候都看不過來呢!”許仙本意是想說點高興的事情,讓自家媳婦的心情好起來。本來嘛,多子多福就是討喜的話。
可是,許仙根本不明白白素貞此時心裡的擔憂和不捨,聽到這些話,更是涌起來強烈的自責和負罪感。因爲她明白,她要是在這個關口上選不對,不但身死道消,更別提後面幫許家開枝散葉了。多子多福?討喜?現在放在她的身上可就跟刀子割肉一樣不好受。
許仙發現自己這話似乎不對頭,自家媳婦不但沒有變得心情舒暢,反而雙眼泛起淚光。
“娘子,你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
面對懵懂無知的許仙,白素貞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心裡發苦,看着身邊搖籃裡的孩子,突然開口問道:“相公,要是我們以後只有士林這一個孩子的話你會不會很失望?”
“娘子,這是什麼話?我們怎麼可能只會有一個孩子呢?是兒是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隻有士林一個孩子的話,他總會覺得孤單啊。”
“對啊。世上只有他一人,的確會很孤單的。”白素貞心裡突然發現,自己越是想,越是無法接受離開孩子的這種苦痛。甚至她似乎都忘記了這個孩子的真實身份。
“相公。要是爲了咱們的孩子,你敢不敢跟這滿天神佛,甚至這方天地爲敵?”
許仙微微一愣,他似乎分明感覺到了自家媳婦眼裡的那一抹決絕。既爲夫妻,那許仙的位置還是擺得很正的。不說別的,最起碼跟妻子同陣營同戰線,生死不渝他還是有這份絕心。雖然他並不清楚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又爲何爲要跟神佛和天地爲敵。
基於這種心理,許仙緊握住白素貞的手,沉聲道:“娘子放心,滿天神佛又如何?天地爲敵又何妨?只要有你和孩子在身邊,我許仙都無所畏懼!”
“即便會因此送命你也不怕嗎?”
“不怕!”
還真不是許仙吹牛,他雖然膽小怕事,可是骨子裡卻真就是個爲愛可以拋棄一切的人。這也是當初在西湖渡船上,薛無算覺得他很有意思的原因。
白素貞很高興,心裡最後的一點擔心也隨着許仙的這句話化爲飛灰消散不見。
“那好,相公。爲了孩子,爲了我們一家人可以不被分開,我想我知道應該怎麼選了。”
許仙不明,但卻很高興在自家媳婦的臉上再次看到了笑容。接着,他便睡意濃烈,被白素貞扶着到了牀上,眨眼功夫便沉沉睡去。
用法術讓許仙睡去,而白素貞卻沒有躺下。此時的她在沒有剛纔的那樣躊躇不安,雙眼神采飛揚,眼神裡滿滿的都是決絕以及仇恨。
能不恨嗎?好端端的山中修行,一心向道。到頭來卻被當成懷胎的工具甚至任意被擺弄。心中而起的那些對丈夫的愛和對孩子的愛這些難道都是可笑的把戲?等孩子出世,她和丈夫兩就完全沒了用處,被直接棄之如履?
大家都是生靈,憑什麼我就要被擺弄?不就是因爲你們能耐大實力強嗎?
行!既然你們把我當棋子,根本不顧及我的感受,那我也就無需顧忌了,就看看到底是誰蛋打雞飛!
妖嘛,本就是天生多有戾氣。如今被逼到了牆角,爲了心中所念,自然就不顧一切了。甚至得到了許仙的支持之後更是變得無所畏懼。
再次拿出那枚黑色的“無道”種子,白素貞深吸一口氣,走到搖籃邊坐下。低頭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
“孩子,孃親這就讓你擺脫被爭搶的命運。從此以後,不論上天下地,即便魂飛魄散,孃親和你爹爹都將陪着你。”
言罷,白素貞就將那枚“無道”種子放在了孩子的眉心。然後運起法力,緩緩的將其按進孩子的命魂當中。
孩子還小,魂魄雖然俱全,但是卻還未清晰,不管這魂魄的主人是不是紫薇大帝,在這個時候,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嬰孩。加上白素貞的法力作爲掩護,黑色的種子毫無阻攔的便化成一股黑色的細流,淌入了孩子的命魂當中,片刻之後便消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