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已是華燈繁盛。
王府外,張燈結綵。像是一副要過年的樣子。
呂恆從馬車上下來,問了看門的家丁一句,才知道王大小姐和嫂子,在日落的呃時候,便已出了門。好像是去了自己家。
尋人不遇,心裡卻沒有失落。
估計王婷芝和柳青青,此時正坐在家中,熱茶一杯,等着自己回去呢。
呂恆笑着對門口的家丁說了聲謝後,便坐着馬車返回去了。
守門的家丁,應該是個新來的。
畢竟,前些時日,王府遭遇變故,王二公子入獄,王府一片悽迷。雖然王婷芝力主家事,穩定人心。但下人們難免會有些心生疑慮。在那些時日,便有些家丁丫鬟們,告稱家中有事,帶着自己的積蓄,離開了王府。
如今王府沉冤得雪,重新屹立在江寧世家之列。不光門面裝潢一新,連守門的家丁都換了一查。
呵,王二公子,看來心情不錯!
坐在馬車裡的呂恆,搖頭笑了笑。
看着馬車遠去後,守門的家丁才收回了目光,撇撇嘴,自言自語道:“呂恆是誰啊,沒聽過!”
擡腳往門內走,卻一不小心碰到了前面的人。擡起頭一看,原來是二公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前。
王立業似乎很激動,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家丁。嘴巴哆哆嗦嗦,卻沒說出一句話來。
“二公子,你找小人何時?”家丁急忙行禮,陪着笑臉道。
王立業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住家丁胸口,大聲結結巴巴的道:“你,你剛剛說誰?”
“呂恆啊,那個相公說他是呂恆!”家丁被二公子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急忙指着馬車離去的方向,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呂恆,呂永正。呂公子?”王立業失神的放開手,朝着家丁所指的方向望去。卻只見夜色沉沉,華燈閃爍。漆黑的街道上,哪兒還有什麼馬車。
“二,二公子,這個呂恆,是誰呀!”家丁隱隱覺得心中不妙,陪着笑臉,卻仍然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媽的,他是老子的救命恩人,更是王府的救命恩人。連點眼力勁兒都沒有,還想守大門。去,明天去李二總管那裡報到,就說老子讓你去掃茅房!”王立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罵罵咧咧的轉身回到了大門裡。
“我!”家丁哭喪着臉,指着自己的鼻子。心裡無限委屈。
……
達達的馬蹄聲,敲打着青石板的小路。馬車在路上走過,發出一陣陣沉悶的碾壓聲。
通往家中的小巷子,依舊安靜。
擡眼望去,呂恆心裡一片溫馨。
夜色中,那個稍顯破舊的柴門上,明亮的燈籠隨風搖曳。燈籠投下的那個明亮的影子,在門口的石板上,搖來搖去。
晚風吹過,柴門吱丫作響。
呂恆深吸一口氣,走下馬車,擡腳朝着門口走去。
剛剛走兩步,卻發現,院門吱丫一身被打開。
一個身着淡藍色裙子的絕色女子,絕美的臉上帶着兩行清晰的淚痕,正一邊哭一邊笑着,看着自己。昏黃的燈光,灑在她嬌弱的身上,浮現出一抹瑩瑩的浮光。宛若夜色裡,月宮的仙子一般。
“青青,我回來了!”呂恆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不過,到了嘴邊,卻發現說不出口。
最終,他溫暖一笑,攤開手,笑着對女子說道。
女子嗯了一聲,擡起手擦掉臉上的淚水。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看着呂恆,嫣然一笑,宛若百花綻放。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絕美的臉上,兩行淚痕晶瑩剔透。美麗之極。
……
進了門,卻發現,家中還有一人。
見呂恆走進門來,女子看了呂恆一眼,便低下了頭,她輕輕的站起來,斂起裙襬,對呂恆微微一禮道:“呂,呂公子!”
呂恆初看到這個女子,倒還真是愣了片刻。
怪不得蕭致遠會對她念念不忘,這丫頭,倒還真有顛倒乾坤的姿色啊。
微弱的燈光中,王婷芝身着一身粉色的長裙,她的頭上,盤着金釵明珠,在這燈光搖曳中,顯得明豔動人。
或許是第一次被陌生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王婷芝有些嬌羞。粉嫩的臉頰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羞紅。低着頭,不肯擡起來。
“哦,是你啊!”呂恆笑了笑,見王婷芝仍舊是羞澀不已,心裡便生出了一絲古怪的念頭,他摸索着下巴,呵呵笑着調侃道:“王大小姐駕臨寒舍,倒真是稀客啊!”
挺呂恆這麼一說,王婷芝更加緊張了。原本臉上只是淡淡的羞紅之色,頓時變得紅紅的。她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結結巴巴的回答道:”我,我是,我是陪青青的。只是,只是沒想到,你會回來!“
一旁,早已擦乾了臉上淚水的柳青青,撲哧一笑,看着王婷芝那羞澀的摸樣,故意笑着說:“真的嗎,那是誰在聽寧王爺的侍衛說我家叔叔回來了,便一定要來看望的!”
“青青姐姐,你!”王婷芝驚啊了一聲,擡起頭看着柳青青那笑意盈盈的摸樣,羞得差點哭出來。
看王婷芝那真的快要哭了的樣子,呂恆也不好再調笑了。便招呼着王婷芝坐下來,之後,二女又一起跑進廚房,將熱了很久的茶飯端了上來。
本來,茶飯端上來後,王婷芝準備離去的。只是,卻奈何呂恆挽留,加上柳青青抓着她的手不放。最後,也只好跟這叔嫂二人一起共進晚飯了。
吃飯間,王婷芝像是做賊一樣,低着頭,一聲不出的吃着返利的米粒兒。
呂恆看了她一眼,心裡有些好笑。然後,擡起頭,又看了她一眼,嗯,然後看着不動了。
像是感覺到了呂恆那怪異的目光,王婷芝更是羞得連頭都不敢擡。她扒拉着碗裡的吃食,頭低低的。
最後,呂恆實在是不好意思在看了。他呵呵笑着說,:“王大小姐,你碗裡早就沒飯了!”
王婷芝輕啊一聲,急忙放下碗筷,低着頭,臉紅如火燒一般。
一旁,柳青青沒好氣的白了呂恆一眼,在桌子下,用小腳踢了他一下。
“作怪!”柳青青白了他一眼嗔道。那目光流轉間的風情,讓許久不見的呂恆,一陣心神搖曳。
“來,婷芝妹妹,我給你滿上!”柳青青接過王婷芝的碗,給她又乘了一碗。
呂恆呵呵一笑,自顧自的吃着飯。
偶爾擡起頭,看一眼自己面前的兩位絕色女子,燈火下,兩女宛若秋菊春蘭一般,各佔千秋。
怪不得古人常說,燈下賞美,秀色可餐呢!
似乎是感覺到了呂恆的目光,對面的王婷芝,更是低着頭不敢擡起頭。身旁,柳青青好笑的看着叔叔,在桌子下,擡起腳,沒好氣的踢了他一下。
呂恆扭過頭來,看着忍着笑,低頭吃飯的柳青青,苦笑着心裡嘆息。
哎,被語嫣那個壯女帶壞了啊!
只是俗話說的好,小人報仇十年不晚,君子從來不記仇,一般當場就報。作爲一個君子,呂恆心裡嘿嘿一笑,在桌子下的腳掌輕輕擡起,準備報復一下。
不過,等呂恆正要碰到柳青青的時候,卻見柳青青突然放下了筷子,然後兩手端着大瓷碗,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呃……
呂恆愣了一下,不過,見到對方那副你敢碰我,我就讓你嚐嚐被碗蓋在臉上的滋味。
雖然心中頗有雄心壯志,但無奈對方此時霸氣外露,殺氣四溢。呂恆還是決定暫避鋒芒,忍辱負重。
心中苦嘆一聲,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便一本正經的端起碗,扒拉着碗裡的吃食。
對面,王婷芝心裡一直是很緊張的。
畢竟,在這個時代,陌生男女是不能同席而坐的,更別說是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吃飯。除非,這兩男女是……
腦袋裡不禁一亂,便想到這些東西。
王婷芝俏臉羞紅,心裡罵着自己,怎麼想着這些羞人的東西,真是的。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外面已經是夜色沉沉了。深藍色的夜空中,繁星閃爍。晚風吹過,院落外的桂花樹輕輕搖曳。落葉從枝椏上掉落下來,隨風飄在空中。
“天色不早了,我,我該回去了!”王婷芝站起來,看了一眼窗外,欲言又止的說道。
本來,來的時候,由於心思亂糟糟的。便忘記了戴上家丁,此時外面夜色沉沉,秋風吹過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音,聽着怪嚇人的。
王婷芝心裡急切着回家,卻有些不敢。擡起頭看了一眼呂恆,見對方仍然是坐在那裡,呼哧呼哧的吹着碗裡的米湯,一副跟我沒關係的表情,心裡便有些氣惱。
幾番試探之下,見對方仍然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王婷芝心裡有些委屈,美眸頓時泛紅。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王婷芝本也是心高氣傲之人,見對方不搭理自己,心裡便生出了一絲傲氣。
哼,你不理我,那好,我自己回家!
正準備擡腳往門外走的時候,卻看到坐在那裡的呂恆,輕輕的放下碗,站起來,一邊拿起放在一旁的長衫,一邊笑着說:“走吧,我送你!”
“我不……”王婷芝心裡一鬆,嘴上卻仍然不肯露出心中膽怯。
只是,話剛說出口,卻聽到外面風聲呼呼,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終是覺得心裡不安。最後,她看了呂恆一眼,低着頭,輕聲嗯了一聲。
取過衣服幫呂恆穿上,又從家裡拿了一個燈籠。柳青青將二人送出院門,靜靜的看着他們,消失在視線之中。
“早些回來!我,我等你回家!”
柳青青披着外套,站在院門口,秀手輕輕扶着門框,眸中霧濛濛的看着逐漸消失在夜幕裡的二人,嘴脣動了動,心裡低聲說道。
晚風吹過,擾亂了她的髮絲。一縷秀髮,隨風飄舞。凌亂在她那絕美的臉頰上。如夢似幻。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那嬌弱的身影,彷彿禁不起這寒冷的夜風吹拂,宛若秋風裡,最後一朵綻放的花朵一樣,搖曳着……
大周慶元四年,十月初二,夜晚寂靜,柴門口,燈光下,女子目視着遠方,輕輕咬着要嘴脣,輕聲嘆息一聲,轉回到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