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時候,阿貴上了山。
沒有看到歐陽莫愁姑侄,呂恆不解的詢問了一番。阿貴說完後,這才知道,原來在自己上山後,歐陽莫愁便帶着她那瘋瘋癲癲的侄女,離開雲山,往五臺山方向而去了。
阿貴一路將她們送出了雲山,打點好了一切後,便返回到了雲山之中。
“她,說什麼了嗎?”呂恆臉上有些失望,想了下,擡起頭,看着阿貴道。
阿貴點點頭,笑着道:“真人說,她隨後先去五臺山,將歐陽如霜安頓下來,然後便會去四川,去見識一番我們苗寨的風土人情!”
阿貴笑了笑,撓頭道:“要說,真人還真是對您不薄啊。”
正思索着歐陽莫愁去四川目的的呂恆,在聽到這句話後,不禁好奇,不解的問道:“此話怎講?”
“真人說,她準備帶您去看望看望聖姑的,還說要給聖姑帶一些草原的特產呢!”阿貴一臉敬佩的說道,儼然是把歐陽莫愁當作了崇拜的偶像。
但呂恆聽了這個消息後,頓時打了個哆嗦,心裡一陣不妙的感覺襲來,冷汗津津而下。
她們兩個,一個火辣,一個冷若冰霜。
見了面,會發生什麼呢?
寒風吹進來,燭火搖曳不定,映照着呂恆那不安的臉色,格外的詭異。
……
接下來的幾天,衆人便在這雲山之巔上住了下來。蘇倩倩也放下了繁雜的事物,每日帶着呂恆他們遊覽着雲山上獨到的風景。
當初,呂恆來到雲山的時候,幫清風寨徹底掃平了其他敵對勢力,如今,清風寨在這雲山裡,是名聲噹噹的龍頭老大。而云山的大當家,紅娘子蘇倩倩,在雲山一帶,更是聲名顯赫。
不管走到哪裡,都有數十人隨行保護,儼然就是這雲山之中的土皇帝一樣。
看着這般闊綽的排場,走在身旁的呂恆,訝然側目,然後低着頭嘿嘿悶笑。而走在前便,一呼百應的蘇倩倩則是心中羞赧,俏臉微紅。
一行人在這雲山之中逗留了三天,算是大戰過後的一個小小的休假。
三天後的清晨,下了好多天的大雪終於停了。
旭日勃發,朝霞紅遍了半邊天。
寨衆門早早起了牀,聚集在山寨門口。放晴後的清晨,天氣冷的厲害。那無處不在的寒氣,毫不費力的穿過棉衣,凍進身體裡。
山寨的寨衆門,黑壓壓的站在寨子口。上了年紀的老漢,手插在袖筒裡,蹲在南牆根下,看着下山的大當家,嘿嘿傻笑。婦女們則是戀戀不捨的招手,擡手抹淚。留守寨子的漢子們,目光肅然,單手撫胸對大當家敬禮。
馬車邊,積雪中,一身紅裙的蘇倩倩宛若寒冬中嬌豔的臘梅一般,豎立在這冰天雪地的白色中。
她緊咬着嘴脣,美眸中含淚,用力的揮着手。
“再……!”
聽着從山巔上,傳來的忽近忽遠,一波又一波的送別聲。蘇倩倩緊咬着嘴脣,櫻脣微啓。但只是說了一個字後,便聲音哽咽。
晶瑩的淚水,順着清麗的臉頰滑落,在這晨光中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呂郎,我們,我們還會回來嗎?”蘇倩倩靠在呂恆的肩膀上,聲音哽咽着問道。
呂恆看着那雪山之上的送別的人羣,微微點點頭:“會的,等再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在這裡修建一個青雲山莊,作爲我們的新家。雲山這麼好的風景,可不能浪費了!”
“真的嗎?”蘇倩倩擡起頭,期盼的看着呂恆。
呂恆笑了笑,伸手替她擦去了臉頰上的淚痕,看着她,認真的回答:“嗯!”
馬車上,簾子撩起,歐陽莫愁看到車子下,相擁在一起的這對兒姦夫淫婦,撇撇嘴,白了一眼後,放下了車簾。
……
車子吱吱呀呀的走着,外面天寒地凍,
車廂裡,溫暖如春。
“你哥哥呢?”在山寨裡一直沒有看到蘇文正,呂恆好奇的問道。
正細心沏着茶的蘇倩倩,笑了笑,將一杯熱茶送到呂恆的手上,然後自己也端起一杯,坐在呂恆的對面,笑了笑,輕聲道:“哥哥,在前面的村子裡教書!”
“村子?”呂恆聞言,不禁好奇。
“嗯,突厥人退去。離散的百姓們便再次回到了這片土地上。那原本荒涼無人的村子,也重新建立起來了!”蘇倩倩抿了一口茶,嘴角噙着淺淺的笑意,輕聲說道:“村子裡的里正說,村子裡的私塾缺個先生。哥哥知道了以後,就跑去山下教書了。”
“很不錯啊!”呂恆聽到這個消息後,愣了一下,隨後微微一笑,靠在車廂上,淡淡說道。
“嗯!”蘇倩倩輕輕笑了下,如玉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緩緩說道:“每隔一個月,哥哥就回來一趟。會跟我說他的私塾裡那個學生很聰明,那個學生很可愛。反正,很多啦。”
回憶了一陣後,蘇倩倩笑着說道:“看的出來,他很喜歡這個工作!”
搖搖晃晃的車子突然間一停,車裡的二人都不由得搖晃了一下。
車外,遠處有朗朗的讀書聲傳來。
蘇倩倩眼睛一亮,轉過身,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後,笑着對呂恆道:“喏,就是那個村子!學堂在那裡!那個讀書聲傳來的地方。”
呂恆屏息聽了一下後,微微一笑,彎着腰鑽出了車廂。站在車子上,朝着那讀書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十來戶人家組成的小村落裡,讀書聲就是從那個最大的房間裡傳來。
“人之初,性本善……”
“昔孟母……”
一聲聲韻味十足的聲音響起後,便是一羣孩童稚嫩的聲音傳來。
“好,然後我起個頭,大家一起背一遍!”
隨着先生起了個頭後,稚嫩的聲音隨即響起。
朗朗的讀書聲,在這山村中迴響。宛若陽春白雪一般的清澈純淨。讓人的心靈都得到了一次洗滌。
“公子,進村嗎?”趕車的阿貴,轉過頭,看着公子,哈着白氣問道。
呂恆定定的注視着那學堂,沉默了許久後,搖搖頭道:“不了,我們繞過村子!”
“哦!”阿貴應了一聲後,手中鞭子,輕輕拍了拍馬背,拉扯的黑馬嗤嗤的噴着白氣,擡腳大大的踩着碎石鋪就的小路,朝着前方燦爛的陽光下,那一片被銀白色覆蓋的原野走去。
學堂裡,一個七八歲的,虎頭虎腦的學生正好奇的看着村子外,那逐漸遠去的一輛馬車,眼裡滿是羨慕之色。
臺上,手握着戒尺,身着一身粗布長衫的蘇文正,走過去後,見這小子走神不讀書,心裡好笑之下,、用戒尺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不好好讀書幹什麼呢?”
虎頭嚇得哆嗦了一下,連忙轉過頭來,抱着破舊的三字經,開始搖頭晃腦的讀起來。
讀了一會兒,孩童實在是難掩心中的好奇,對轉身離去的先生道:“先生,先生,那坐在馬車裡的人,是大官嗎?”
蘇文正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見那茫茫雪野中,馬車已經遠去後。收回了目光,微微點頭,笑着說道:“是,很大的官!”
“那,那虎子以後也能當大官嗎?”小傢伙眼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握着小拳頭看着呂恆,緊張的一塌糊塗。
“當然可以了!”蘇文正笑了笑,點頭道:“只要你好好讀書!”
“讀書就能當官嗎?”虎子興奮的問道。
蘇文正微微點頭,望着窗外遠去的那如幾乎看不見的馬車,微微一笑,長噓一聲,念道:“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唸完了這一段後,蘇文正收回目光,伸手在虎子的頭上揉了揉,笑着道:“過了年,就是縣試了。好好讀書給你爹孃長長臉!”
“是,先生!”虎子眼裡滿是憧憬之色,用力的點頭。
已是接近午時,各家各戶都開始做飯,炊煙裊裊升起,直上萬裡晴空。
私塾裡,讀書聲依然響亮,久久的迴盪在這寧靜的村落上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
三天後,風塵僕僕的阿貴,趕着馬車,走進了太原府。
進了太原府後,阿貴先是把那些隨行的山寨裡挑選出來的漢子,安頓好。然後便趕着馬車,帶着公子和夫人,前往以前的晉王府,現在的太原府衙跟太子匯合去了。
到了府衙外,馬車停下來。
阿貴跳下馬車,上前跟門口的侍衛說了一句後。守門的侍衛頓時身體一哆嗦,驚疑不定的看了一眼那馬車,然後轉過身飛快的朝着府裡跑了進去。
不多時,衣衫整潔的太子,便帶着山西各大官員,從府裡走了出來。
太子走下臺階後,整理衣衫,恭敬的低下頭,對着馬車拱手行禮:“學生武錚,率太原府衆官員,恭迎老師!”
身後,一干官員則是誠惶誠恐的跪下來:“下官,恭迎帝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