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門外。
看着關青芳回到廠裡，江平安才轉身離開。
看了下手錶，快到八點鐘了。
沒走多遠，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迎面而來，又擦身而過。
江平安笑了笑，暗道：“李興虎……希望你別讓我失望啊！”
這狗東西連續幾次給他添堵，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邁步回到家門口，黑子早回來了，一溜煙跑上前迎接。
江平安挼了挼狗頭，看見有二三十人正聚在院壩裡鬧哄哄說着什麼。
今兒下了雨，天氣涼爽了些，雖然雨暫時停了，晚上還有可能再下。
所以沒人再在外邊兒開了鋪睡覺，都回家睡了。
這會大夥兒過來，純粹是聚在一起聊天。
江平安上前聽了幾耳朵，才知道是在說莊曉琴和莊曉夢姐妹倆的事。
一個大姐唾沫橫飛，說着後續消息。
“保衛科那邊說了，如果莊曉琴求得莊曉夢出具諒解書，大寶可從輕處罰。”
“今兒莊曉琴把父母和婆婆喊來，是想讓他們出面，給莊曉夢做工作。”
“問題是莊曉琴到現在還沒道歉，不認爲她和大寶有錯，這媽當的……”
“都已經撕破臉皮了，莊曉夢兩口子自然不會鬆口，誰來做工作也沒用。”
“就先前咱們散了後，聽曉夢的鄰居說，屋裡還吵起來的。”
“說是莊曉琴的婆婆倚老賣老，想逼迫莊曉夢寫諒解書。”
“何四元可不是好惹的，氣不過，就踹了莊曉琴婆婆一腳，這下徹底鬧翻了。”
“呂成坤和他老子都是軟腳蝦，不敢還手，最後兩家人鬧得不歡而散。”
這時有人說：“何四元脾氣太火爆，再怎麼說也不能打老人啊！”
“扯淡，莊曉琴婆婆那撒潑勁兒，光是靠嘴說她能聽？”有人反駁道。
有人附和道：“對對對，跟她講道理，她是不會聽的，就一個勁兒胡攪蠻纏。”
“莊曉琴怎麼回事？挺精明一個人，今兒怎麼盡做糊塗事？”有人疑惑道。
旁人贊同道：“對啊，死要面子活受罪。”
“哪怕是爲了大寶，她就應該及時道歉。”
“現在還磨磨唧唧硬撐，她等的起，大寶那邊可等不起嘍！”
有人義憤填膺道：“活該，這死孩子打小就壞，就該吃些苦頭！”
“不能這麼說，孩子做錯事，還是要給其改錯的機會。”有人有不同意見。
不少人都同時“切”了一聲，反對這種說法。
有人大聲道：“孩子做錯事，不能一概而論，要看到底犯的啥錯。”
“如果只是小錯，說幾句，批評一頓，最多再用竹條打一頓就行。”
“要是小孩兒偷盜，甚至是殺人了，就因爲是小孩兒，所以輕拿輕放，那受害人就該被偷，被殺？”
不少人都贊同這個說法，小孩兒犯罪，該罰的還是得罰，不然長大了還得了？
“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小偷往死裡打，沒聽說過分人大人小的。”
江平安聽了一會兒後，轉身回家。
……
翌日上午。
江平安剛到辦公室，就聽到同事在傳李光虎昨晚因欺辱婦女被抓了。
不一會兒，就聽到廣播中全廠通報。
“李興虎，男……因……會議表決，開除李興虎，移交有關部門……”
設備室，趙大寶走進來跟三個放映員說：
“星期三，廠裡要開大會，你們記得都趕回來參加會議。”
三人起身應是，江平安明知故問道：“領導，李興虎的事兒是真的？”
“嗯，昨晚他被女方的鄰居抓了，然後被帶走了。”趙大寶含含糊糊道。
大致的經過，他雖然知道了，卻不好意思說，這不是啥好事兒。
說完，淡淡的掃了一眼田創，轉身走了，江平安把他送到門口止步。
田創臉色僵了僵，連忙上前幾步，諂媚着臉，低頭哈腰跟江平安說：
“平安，我和小兵準備前往永安公社，您還有什麼指示沒有？”
江平安擺手道：“別，有事兒說事兒，什麼指示不指示？我沒這資格。”
“是是，你看我糊塗的，確實拎不清。”田創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諂笑道。
“還請平安指點指點，我們去鄉下放映，需要注意些什麼。”
江平安笑了笑，說：“永安公社是山區，出了名的窮。”
“伱們過去後，人情世故要講，卻不能太過，專心完成好放映任務纔是正經。”
田創讚歎道：“還是平安覺悟高，行，我們一定照辦。”
江平安聞言，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小子拍馬屁也拍不好，純粹噁心人。
沒多說什麼，江平安拿上設備出庫單，去找趙大寶簽字，順便把派遣單取了。
“田創那邊你盯着點，這小子不老實。”趙大寶邊簽字，邊隨口說道。
江平安點頭笑道：“領導放心，這小子要有丁點冒頭，我就把他往死裡捶。”
“嗯，下次有事兒直接找我，讓倆姑娘過來說三道四不厚道。”
趙大寶斜了他一眼說，他當領導這麼多年，真是那麼好糊弄的？
就算當時氣憤，沒有細想，事後也會琢磨點兒門道出來。
江平安嘿嘿直笑，沒有否認，道：“領導，我就知道咱們有默契。”
“屁的個默契，下次多弄點好東西回來！”趙大寶沒好氣道。
“馬上就秋收了，再不多弄點好東西，往後的日子怕就越艱難了。”
“還有，你嫂子說你昨天送的那隻雞，她很滿意，記得中秋節去家裡喝酒。”
“空着手去，東西就別拿了，知道你小子欠一屁股債，別硬撐面子了。”
江平安眼淚花花滾動，哽咽道：“領導，您太體恤我了……”
“咦……”趙大寶渾身打了個激靈，咬牙切齒道：“你能再噁心點不？”
“能！”江平安表情一肅，然後又嬉皮笑臉道：“要不我給領導表演一個？”
趙大寶深吸幾口氣，指着門口說：
“麻溜的滾蛋，再呆這兒，我都想掐死你了！”
“得嘞！”江平安嘿嘿直笑。
拿上單子正準備走，突然又停下腳步，眼巴巴道：
“領導，你看我窮的沒煙抽了，這……”
趙大寶是真被他這厚顏無恥給氣笑了，笑着說：
“要不要我再幫你找個姑娘，陪你遊山玩水，那多滋潤啊！”
江平安直搖頭：“不不不，我就喜歡抽菸，姑娘啥的哪有煙實惠？”
這時郭燕從外邊兒拿了份稿子進來，趙大寶哈哈大笑，他想聽聽郭燕咋說。
“領導，這稿子需要您審覈一下。”郭燕淺笑道，把稿子遞了過去。
趙大寶點點頭，憋着壞笑，隨口問道：
“江平安，媳婦兒和煙，只能選一樣，你選啥？”
江平安還沒回話，郭燕便笑嘻嘻問道：
“領導，我看到你一早就拿了條牡丹過來，是要獎勵給平安的麼？”
趙大寶愣了下，笑容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