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定不再胡思亂想,盯着那個星袍道人。
大愛真君。
這個人似乎有點印象,其出名的時候是在金丹階段,在大日劍宗境內和血流雲一樣組建起了一支義軍,並且堅持了很久才敗退,也曾是北原天驕類似的人物。
這時,身上有仙門六階隱匿符籙的分身傳來一個記憶,數百年前的一段記憶。
‘在這個人身上,尤其是神魂深處,嗅到了某種腐朽,血腥的味道……’
江定回想隱匿分身的情報。
這個人,和他的分身見過面,並且印象深刻。
江定陷入思索中。
大愛真人維持着恭敬拜見的姿態,一連七天都是如此。
“晚輩大愛,拜見塗山天君!”
七日後,大愛真人又換了一個方向,恭敬拜見。
又七日,又是重複。
“他知道我會來!”
“沒錯了,就是如此。”
江定心中生出一股殺意,迴盪在心中:“爲什麼?他憑什麼知道?從何種渠道,何種能力?”
“拿下他,搜魂……”
一個念頭,出現在江定心中。
“罪名?”
江定緊接着浮現另外一個念頭。
這在許多人看起來很虛僞。
但是對他來說很重要,關係到他的道心,也是過往在金丹天劫、元嬰天劫,能夠將心魔當狗耍的最重要原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
誰想要反對,請列出我認可的原因,如做不到,就是胡言亂語,一劍斬殺了事。
一個罪名,這是很容易的事情。
江定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幾百年,還沒有見到一個修士沒有罪的,殺人奪寶,以人魂煉寶,屠戮凡人,這幾乎是每一個北原修仙者都或多或少做過的事情。
殺人者,人恆殺之。
往日既然不在乎所謂的正義,隨意殺人,現如今被人殺了,也要認。
不管對方認不認,江定反正幫他們認了。
因爲別人打死自己,江定自己也會認,給予他們更多的寬容,允許別人不公正地對待自己,不允許別人膽敢例外。
“這個大愛真人的罪名,殺人?屠殺凡人?投靠妖族?……”
“沒有?”
“沒有?!!”
江定沉吟,在腦海中極力搜索許久,最後,倒吸一口涼氣:“不會吧?這種人仙門很常見,滿大街都是,但是北原怎麼會有這種人?”
“沒有!”
“沒有任何罪名!”
“這個人殺的任何人,都是有正當理由的,或是戰場敵對,或是對方做錯了事情被掌握了證據,比如殺害他人,比如販賣人口,比如妖族食人……”
“看起來是大善人吧?”
“但是這個大愛真人殺的人很多,非常多,極其多!”
“不管是凡人,還是練氣修士,築基修士,金丹修士,他一概不嫌棄,只要罪名確鑿無疑,他立刻就會貪婪地將其擊殺,殺的人遠遠比我多……”
“我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江定臉色陰沉下來。
認真思索起來,這個人似乎對他有很強的針對性,看起來沒有任何惡意,是個嫉惡如仇的正義使者,還傳出一個大愛的道號。
但是,在本能之中,江定敏銳地嗅到了危險,那深深隱藏的惡意。
巧合。
巧合?
太多的巧合了!
“晚輩大愛,”
大愛真君又是七日一次的循環,單次看起來很正常,連續不知道多少次重複,這就顯得很詭異了。
“拜見塗山天君!”
這次不一樣的是,一位青衣少年緩緩浮現在他面前,表情平靜。
“拜見,天君!”
大愛真君心中一震,恭敬道。 寂靜無聲,沒有回答。
大愛真君心中一凜。
他能明顯感覺到,一股龐大的神識和劍意降臨在自己身上,一點點地細緻掃描。
不知過了多久。
大愛真君束手站立,維持恭敬的姿態。
“大愛。”
“你的身上,神魂深處之中,存在一股隱蔽的腐爛和血腥味道。”
江定緩緩道:“能告訴我,這是因爲什麼原因嗎?”
轟!
恐怖的威壓從天而降!
仿若大日墜落,諸天億萬神明隕落,大恐怖,大毀滅,萬物生機凋零,來到了末法的時代。
所有的修士沉淪,死亡,再無法超脫。
殺意狂暴滔天!
“我……”
大愛真君露出一絲驚恐之色。
不對!
這樣不對!
明明是我巧合遇到大日劍主,然後聽聞我的計劃,而後合作顛覆規山鐵家,明明應該和青雲真君一樣,得到我的道途所需,兩者幾乎一模一樣。
明明應該是這樣!
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氣息?
什麼血腥腐朽腐爛的氣息?這是什麼?
他要殺我?爲什麼?
我明明沒有觸犯任何塗山律!
可是,他真的要殺我!!!
大愛真君心中本能地浮現這樣一個念頭,恐懼無比,身體戰慄,卻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想法,只是用神識死死地觸碰丹田中的什麼。
“什麼?”
“什麼腐爛和血腥的氣息?”
大愛真君按捺自己的種種恐懼,將心中的疑惑恰到好處地表露出來,誠懇道:“天君,在下不知。”
殺意,驟然冰涼。
彷彿進入了寒冰地獄之中,下一刻就要死亡。
“天君,在下的確不知。”
大愛真君心中的恐懼反而減弱了不少,再度誠懇道。
江定沉默。
周圍冰寒的殺意驟然消失。
“你,很瞭解我。”
“真的很瞭解啊。”
江定嘆息道:“你知道我會出現在這裡,你知道我不會殺未曾違反塗山律的人,你還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
“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是的,他放棄了將此人就地斬殺的打算,哪怕本能傳來預警,哪怕有絕對把握將危險掐死在搖籃之中。
‘我的道心,又豈能因爲所謂的預警而破碎?’
‘他未來或許會很強?’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強就強,這是好事,爲什麼要憂慮,如有違反塗山律之處,斬殺即可,若是打不過,逃亡即可。’
這一刻,江定心中恢復了平靜,不再擔憂什麼。
“天君,”
大愛真人心中一突,卻不慌亂,將早已準備好的答案給出:“在下曾經得到過機緣,掌握有一道高明的卜道傳承,耗費巨大代價卜算得知您的行蹤。”
“這便是傳承,還請天君過目。”
大愛真人取出一枚古樸無比,滿是時光氣息的玉簡。
“過目?”
“我不會搶奪非敵對目標的傳承。”
江定嘆息,轉身離開。
這個大愛真君苦心等待他那麼久,冒着那麼大的風險,也許有很輕鬆的辦法,破開規山鐵家的陣法,隨手得到大量的天材地寶,而且不會對他有什麼壞處。
這應該就是這位大愛真君的打算。
他的口才很好,也很有手段,或許精心計劃了無數年。
但是,江定已經不想聽了。
未知,巨大的未知,讓他感覺不安,在大愛真人看來無法想象的巨大利益,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