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漫天飛雪,滿樹繁花。

老樹下的小狐狸毛白如雪,與這冰天雪地融化在一處。只是這對黑眼珠格外引人注目,如雪地中落下的墨滴。

它倚靠在這老樹腳邊,兩隻狐爪緊緊摟住一隻酒罈。頭斜靠着,臉上泛着點點紅暈,如昏死一般。如不是眼還睜着,與死狐狸並無區別。

“可讓我一陣好找,卻不想你又躲在此處飲酒,師傅定不會輕饒你。”只見說話的人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一派正經之人。

“不就是喝了師父一罈酒麼?怎麼會有大事兒?”

“這可是師父八百年前釀的香花啊!”

“完了,這回闖禍了。這可如何是好,早知就不該如此貪嘴。該怎麼和師傅交待?”小狐狸已經想象到師傅發火的樣子,今天是來這兒的第三天,眼看明天就是師傅答應給自己賜名的時候了,怎麼自己偏偏在這節骨眼上闖了禍。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身旁這位男子連道:“其實也並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如果你能在短時間內立一功,師傅也許就不會追究了。

於是小狐開口道:“這功該怎麼立法?”

“向師父申請去做兩萬年清潔工也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六師兄,你還是在逗我!我都闖出了這麼大的禍,你竟不肯幫我!”

“不敢當,不敢當,師父還未賜名於你,怎的我便成了你的師兄?”

“既使你還不是我的師兄,也得幫我。”

“這是爲何?”

“如果我們這種已入仙籍的小狐狸心願未能達成,便會去找那個破壞自己氣運的人,纏他個三五萬年,方可罷休。”

“你個小機靈鬼,爲兄只好幫你一回,下不爲例。”

“多謝師兄!”

大殿門外,桃花盛開。如片片祥雲落於凡世塵間,亦有出泥而不染之意。

一陣風吹來,芳菲盡散落。

凝樛在殿中尋了許久,也並未見着師父的蹤影。

師父的近身待衛菁淥道,師父近兩日正在修復元神,請先稍等幾日,師父不久後便會出來。

每位修仙之人每逢兩萬年就需修補自己的元神,纔可繼續在這世上留存。

且中途萬萬不可打斷,輕則大傷元神,重則魂魄出殼,永世不可再生。

“看來這兩天都見不到師父了。”凝樛探了口氣,“還是先想想怎樣與師父交待吧!或許有什麼辦法將功抵過。也不枉她叫我一聲六師兄。”

“對了,近日師傅園中,蠟梅盡數枝葉乾枯,有的甚已不再開花,或許她有辦法讓這些蠟梅精神些。”

凝樛道:“小狐狸,你可知爲何師父殿後的蠟梅盡日不勝以往,似乎已近枯萎。”

“六師兄,我不曾想你也會有向我討教的時候。”小狐假裝驚訝,瞪大眼睛瞧着這位昨日還訓斥自己的六師兄。

“我不過是在想法子讓你留在這兒,讓師父來管教你,以免日後你來纏我。若你真的知道解決的法子,便隨我一起去後殿吧。”

“不過是幾棵蠟梅樹罷了,怎會讓我留在此處?”

“這幾棵樹的樹齡無不超過二十萬年,而且你別忘了,它們的花瓣可是香花衆多原材料中較爲重要的一種。師父平日裡待它們如自己親生兒子,你若真的治好了它們的病,想不留下都難。”

“那你可算是找對了人,往日,我與一隻烏龜同住。與他一併學了不少醫治動植物的藥方,也懂不少醫術,快帶我去後殿!”

“你可務必要治好它們,我可不想被你纏着!”

“你以爲我是真的想纏着你啊!只是不想壞了規矩罷了。”小狐低聲道。

“你方纔在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這傢伙怎的耳朵如此這般靈光,連我那小聲地嘀咕都能聽到,看來日後只可放在心中回答了。

咦,真是好生奇怪,這些梅花怎會一夜凋零?在這兒,有仙法保護,不該會有人動了手腳,否則怎會無一人察覺?莫非是這梅樹本身出了問題?我且先用法術探一探虛實。

小狐化爲一個樣貌美似天仙,一身粉衣的女子,擡起玉手,準備施法。

凝樛在一旁驚瞪着,一時竟回不過神來。我竟沒想到這隻小狐狸如此美麗,與平日裡燥動不安的它並不成下正比呀!

小狐趁凝樛驚㤉之時,已查知梅花枯萎的原因。“六師兄,這株梅花並無事,只是因爲近來天氣變化無常,而不適應多變氣候所造成的。只需用桃柳二葉磨成粉末,溶於水中,一天二次定時澆水,不出三日,便可痊癒。”

“爲兄這就去做。”

直至走遠之後,凝樛還是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狐的臉不時浮現在他的眼前,盡不小心走進了草叢。直到鞋子被晨間露水浸溼,纔回過神來,連忙趕去摘那桃柳二葉。

“師兄們,你們快來看,六師兄照顧的梅樹又開花了!多美的花呀,且伴有一股濃郁的清香。”

“這還不都是你的功勞,我們十一位師兄,竟比不上你這隻小小的狐狸。要知道,這些梅樹都已病了兩年了,你來這兒纔不過幾天工夫,就治好了這些梅樹所困擾我們兩年之久的頑疾。”

“是呀,小狐狸真厲害!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就要改口叫你十二了。”

“再過兩天,師父也就該出來了。馬上你這隻小狐狸也該變成我們的師妹了。只是,你是準備繼續化爲人形呢?還是變回小狐狸呢?”

小狐被誇得得意洋洋,卻不禁有些臉紅:“當然是化爲人形正式拜師啊,否則成何體統?”

“小狐狸也學會教訓人的口氣了,真有意思。不過以後你可不能再這麼貪嘴了,不是每次都有病了的梅樹讓你治的。”

“二師兄,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我還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原諒我呢,興許不應該高興地太早。”

“沒關係,其實師父那兒還有很多壇,少了兩壇也無仿,本來就是放在那兒用來招待一下客人的。”

“什麼?我被六師兄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