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拓野站起來,在小小的院子裡轉了幾步,滄浪笑嘻皮笑臉地說道:“恭喜阿野啊,又可以去勾引那羣小姑娘了。騙得她們團團轉,昏天黑地。”
西門拓野哂然搖頭,輕嘆一聲說道:“阿笑,你就別再取笑我了。”
邱鵬看着西門拓野站在那裡,覺得他彷彿有些不一樣了,偏偏又說不出究竟是哪兒不一樣,不由得皺起眉頭沉思起來。
滄浪笑繼續說道:“西門拓野,這又不缺椅子,你老是站着不累嗎?”
西門拓野小心的避免抽動腹部的肌肉,伸了個懶腰,這才說道:“躺在那裡不能動這麼多天,煩都煩死了,現在只要能站着,我就絕對不會躺着。”
說着,西門拓野解開他那輕軟的外袍釦子,將上衣褪到手臂上,挺起胸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臉上露出舒暢快意的神情。
看了西門拓野的這個動作,邱鵬這才猛然醒悟過來說道:“恭喜你,你終於把心理上的破綻縫合了。”
西門拓野猛然回頭望向邱鵬,向邱鵬露出雪白的牙齒和燦爛的微笑,他那高大雄壯的身軀,配上他那虎虎生風的笑容,果真頗有男子漢的魅力。
西門拓野微笑着說道:“你看出來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神采奕奕。
滄浪笑失聲叫道:“什麼?什麼破綻?我怎麼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早就把他打得滿地爬,也就不用受這二十幾年的氣了。”
西門拓野嘆息一聲,那語氣之中充滿着一點滄桑,但是又帶着一點暴風雨之後的平靜和滿足,說道:“我的個性是屬於剛猛有餘,柔韌性不足的那一類,再加上少年得志,未經挫折,我父親經常說我是一塊未經鍛鍊的好鋼,可惜在心性上有所缺憾,無法再進一步。”
滄浪笑放肆地躺到剛纔西門拓野躺的躺椅上,伸手抓起一把葡萄塞到嘴裡,寫意的說道:“這些我都知道。所以,你雖然有一個被稱爲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西門武的爸,但是卻沒有得到他的真傳,只學到了家傳的天雷劍法。反而是讓那個北野峰小子被西門武看上了。”
西門拓野目光湛湛,信心勃勃地說道:“如果這次我能夠恢復的話,即使是北野峰那小子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說到這裡,西門拓野轉頭對邱鵬露齒一笑。“厲小兄弟,這回你可小心了。”
邱鵬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事實上,邱鵬的確也沒有從西門拓野的眼神中看到絲毫的敵意。
西門拓野坐下來,說道:“你看我長得三大五粗,但實際上,我從小時候起,就是一個特別愛面子,愛整潔,愛乾淨的人。”
“是啊是啊,”滄浪笑揶揄說道:“我還記得很清楚呢,那時候我們兩個人一起玩,你身上只要粘上一點泥土,就要回去換衣服。啊!還有、還有,我們兩個人比劍的時候,什麼時候你都可以讓我幾招,但是隻要周圍有漂亮的小姑娘在觀看,你就一定要把我打的滿地爬。”
說到這裡,滄浪笑拍了拍邱鵬的肩膀說道:“千萬不要和這種人交朋友,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風頭全都被他佔到了,絕對沒有讓你英雄救美的機會。你只有做承託的份。而且還得高高興興的配合着。”
西門拓野無言的苦笑,說道:“我一直最在意的就是別人對我的評論,每天,就怕別人說我一句不好,你不知道,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那種被很多女孩子注目的感覺。這種需求就彷彿是一個無底洞,變得越來越強烈,說真的,有的時候很陶醉這種感覺,那種比武戰勝之後受到熱烈歡呼的時刻,真的讓人醉心。”
“現在呢?”滄浪笑取笑他說道:“現在就不喜歡了嗎?你——不會是那方面也受了傷吧?”
西門拓野並不搭理他,嘿然說道:“也因爲這個原因,我越來越注重自己的外表,或者說,我感覺彷彿每天都是在表演,表演着那一個受無數人歡迎的英雄形象,以這樣的心境,是無法真正達到劍術的高深境界的。而——”西門拓野轉頭對邱鵬說道:“厲小兄弟也正是抓住了我這個弱點,反敗爲勝的。”
邱鵬點了點頭。
西門拓野繼續說道:“你現在看看我有什麼不同之處?”
邱鵬注目西門拓野,沉思地說道:“你瘦了,衣服也隨便了許多,舉止更灑脫一些,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給人的感覺變了。以前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雖然英雄威武,但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自然,現在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泰然自若,揮灑自如,一舉一動都是來自你的本性,發自自然。總而言之,我覺得現在的你纔是真正的你。而且..........”
邱鵬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情願地說道:“更有魅力吧。”
西門拓野啞然失笑,繼而沉思說道:“我受傷的這些天,每天躺在這裡,一點都不能動,以前所注重的什麼儀表,什麼面子,也都一無所有,我躺在這裡的時候,有很多次想到死。不過就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漸漸地,我開始發現沒有面子,沒有喝采,沒有漂亮的儀表和沒有昂貴的衣服也無所謂。其實剛剛相反,失去了這些東西之後,我才發現找到了內心的平靜和自由的感覺。”
說到這裡,西門拓野站了起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我十八歲從肥城學院畢業,在肥湖祭上一舉奪魁之後,劍法就再也沒有絲毫長進,直到今天,拋棄了一些心理上所有的障礙,這才相信我能夠在劍法上更進一步。說到這裡,還得謝謝你厲小兄弟呢。”
“是反話嗎?”邱鵬疑惑地說道:“如果是在反諷的話,請說得清楚一點,在這方面我很遲鈍的,很容易把別人的諷刺當成是讚揚。”
西門拓野仰頭哈哈笑了起來,笑得舒暢而肆意,偏偏又那麼充滿着英雄氣概,拍了拍邱鵬肩膀說道:“厲兄弟,你真會開玩笑。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的傷好不好還在兩可之間,我要先告訴你,我不會因爲你治好我,就放棄我自己的立場的。”
說到這裡,他沉吟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們還需要面對面決戰的話,我是不會留手的。”
邱鵬攤了攤手,說道:“第一,我沒有治好你,第二,你沒有欠我人情,爲什麼要留手?”
西門拓野不以爲然地搖頭,拍了拍邱鵬的肩膀,說道:“厲兄弟,這些話也不用說了,我們大家心裡明白。我自然會有所報答的。”
邱鵬無所謂地聳聳肩,沒有說話。其實他纔不在乎西門拓野要不要報答,他做這些事情,只是爲了讓林雪不再那麼討厭他,那麼恨他而已。
現在邱鵬所要想的,只是怎麼讓林雪相信他就是真正的邱鵬。
西門拓野看邱鵬毫不在乎的樣子,微笑道:“只看你這副一毫不在乎的樣子,我就知道你的確是矇在鼓裡,還不知道大禍已經迫在眉睫。”
邱鵬怔了一怔,說道:“你的意思是?”
西門拓野淡淡地說道:“你應該知道四大家族在凌雲閣的勢力盤根錯節,可以說連凌雲閣主也不能夠輕易動得了的,你上來就把我打傷,引起了很多人的敵視,很多軍方的人已經在暗中策動一次運動,要把你幹掉。”
邱鵬苦笑:“不至於吧?”
西門拓野注視邱鵬,說道:“厲兄弟,你跟我說句真心話,你到底是不是敵方勢力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