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嵐如墜入冰窖，說起話來結結巴巴，“這……這蘇黎並不是我們殺的……”
孫平站在殷嵐的旁邊，這二位曾經的謫仙如今擔驚受怕的模樣完全沒了仙氣，倒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向母親乞求原諒。
九尾天狐斜眼睥睨了一番他們兩個，旋即面露冷色道：“切不可壞了大事！”
殷嵐朝孫平使了個眼色，二人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口中倒是不再說話了。
九尾天狐見此，冷笑一聲，身形一轉，竟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眼見九尾天狐消失不見，孫平鬆了口氣，啐了一口，道：“這老大，也忒小心了點。”
“孫老頭，切勿多嘴，你不要忘了你我被貶下凡界的原因。”殷嵐臉色陰晴不定，道。
孫平道：“當然不能忘，這些賬待我們重返仙界自然會一一清算。”
殷嵐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卻是身形一陣模糊，漸漸與背景融爲一色，憑空離開了。
“孫老頭，我先去幹活了，你自己要管好自己的嘴……”
孫平輕哼，朗聲道：“殷老兒，你算個什麼東西，也用你提醒老子？”
又冷笑了一下，孫平這才緩緩離開山頭，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繼而厭惡道：“這凡間，靈氣也忒稀薄了點！”
四處鬱鬱蔥蔥，多有參天大樹，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照射進來，斑斑駁駁的，倒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詳感受。
孫平走在這樣的路上，不去看四周的景象，只是心中厭惡，口中嘀咕道：“靈氣忒少了，而且還無一絲氣運，也不讓吃些人進補一番，這樣下去，老子遲早要完。”
就在孫平嘀嘀咕咕緩緩朝山下走的時候，一道赤影在他身後的樹林裡穿梭而過。
孫平瞳孔一縮，雖說他現在法力不足，修爲不全，但目前也好歹是一名元嬰修士，對於身後的小把戲，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出來罷，洛太子？”孫平停住了腳步，說道。
樹林中傳來一陣婆娑聲音，赤影竄了幾番，最終在孫平眼前的一顆大樹上的樹枝分叉位置停了下來，赤影的面貌漸漸顯現出來，正是當世洛朝太子洛琰。
洛琰赤瞳流閃，臉色雖然並無動盪，但其內心已是十分驚訝，這個老怪，果真這般厲害。
不過不管眼前這老怪如何逆天，今天他也要替蘇黎報仇。
孫平現下的外表依然是林毓生的模樣，不過瞳孔已並非當時的那般清澈，如今他眼內精光內斂，令人看不出深淺。
“洛太子，你找本仙，卻是有何事？”孫平冷哼一聲，洛琰身上的殺氣自然沒能逃過他這種老狐狸的眼睛，但他並沒有一下揭穿洛琰的來歷，畢竟像洛琰這樣的修士，在他眼裡與螻蟻並無太大區別，伸手一捏便能捏死。
孫平出言調侃道：“洛太子，本仙並不打算收徒弟了，所以洛太子請回吧。”
洛琰聞此輕薄之言，心中已是惱怒萬分，又想起死去的蘇黎，心情便如打翻了佐料瓶，五味陳雜起來。
“孫老怪，我再問你一次，蘇黎是不是你殺的？”洛琰毫不客氣道。
孫平噗嗤一笑，心中倒是來了一些興趣，便出言逗一逗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道：“洛太子，本仙殺的人多了去了，蘇黎算老幾？”
“你！”
“我怎麼了？”孫平冷笑地看着洛琰，一臉的玩味。
“黎妹肯定是你殺的，肯定是你殺的！”洛琰聲音顫抖道。
孫平見此，心頭一樂，道：“是我殺的，又如何？”
洛琰如何確實蘇黎是被孫平殷嵐二人所殺，還要從那日蘇雲走後說起。
洛琰當時躺在磅礴大雨當中，已是心灰意冷，他雖說心狠手辣，倒也是一個癡情的人，想到蘇黎的死，五臟六腑也彷彿跟着撕裂了。
恍惚中，洛琰渾身不知哪裡來了一股勁，從泥土中掙扎出來。他站在蘇黎的墓碑前，雙手顫抖從胸前掏出一面兩面均明晃晃的鏡子出來。
其中起了重要作用的，正是這面問心鏡。
問心鏡的威能不小，可探尋世間因果，至於來歷，洛琰卻是一概不知。
洛琰將法力注入這面問心鏡，慢慢的，一片晚霞景象出現在鏡子內，蘇黎躺在這晚霞當中，至於她的身邊，則晃過兩道身影。
這兩道身影剛剛晃過，問心鏡便咔嚓一聲，破碎成了粉末。
大雨磅礴，洛琰的一對赤眸中彷彿燃起了火焰，在這灰暗的世界裡顯得格外耀眼……
能讓問心鏡頓時破碎的，除卻這些謫仙外，再無旁人。
洛琰吃準是這兩個墮落仙人殺死了蘇黎後，便心中一橫，發了誓要替蘇黎報仇。
“既然如此，殺人抵命！”洛琰喝道，渾天弓已然握在了手中，張弓拉弦，一氣呵成。
頓時，一道赤色光箭便在渾天弓當中成型，洛琰牙齒一咬，手一鬆，這支箭便朝孫平的面門飛了過去。
孫平呵呵一笑，站在原地也不挪地。
赤色光箭在距孫平面門僅差毫釐的時候停了下來，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仔細看去，這才發現孫平周身上下都籠罩了一層透明的能量層，洛琰這全力一擊，竟然無法突破這層薄似蟬翼的能量罩。
“砰”地一聲，這支箭爆炸開來，待煙霧散去，孫平帶着冷笑的臉再度露了出來。
“洛太子，殺人抵命是你們凡間的律法，本仙殺人，俱是這些人的福分，你或許應該替她來感謝本仙，須知，不是什麼螻蟻都能死在本仙手中的。”孫平嘻嘻一笑，道。
洛琰知道對方在與他貧嘴，並沒有打算使出真正實力，洛琰稍一調息，渾天弓再度舉了起來。
這一次，渾天弓當中搭了一支粗壯的箭，這支箭長倒是不長，不過通體流淌着赤色光芒，看起來彷彿與渾天弓是一體的。
再度張弓搭弦，洛琰周身緊接着浮現了六隻赤色光線，均隨着搭在弦上的箭的準頭，瞄準了孫平的要害。
“邪了門了。”孫平心中嘀咕了一句，接着臉色一凝，手中迅速結了幾個法印，空氣隨之共鳴，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在看去，孫平周圍形成了好些個空氣漩渦，隱隱有撕裂虛空的傾向。
洛琰嘴角上揚，獰笑一聲，道：“你再逆天，也躲不過我這渾天箭的一擊！”
孫平手中法印不停，雙眼卻死死地盯着洛琰搭在弓中的那支箭，臉色陰晴不定。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洛琰竟有這種品階的法寶，心頭不由一驚，仔細琢磨來，也不能斷言自己能不能接着一擊。
隨着法力灌輸完畢，又一陣透明氣息灌入這渾天弓內，這股氣息不是其他的，正是洛琰的先天真元。
“洛小子，你這麼做，不要命了？”孫平陰沉道。
“哈哈，能拉上你這麼一個老怪墊背，又有何不可？”洛琰悲愴道。
黎妹，我這就來陪你！
洛琰悽慘一笑，隨着先天真元大量的灌入，這渾天箭上赤光更加真切起來，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灼熱的氣息。
“咻”地一聲，渾天箭破空射出，孫平牙齒一咬，帶着周身瘋狂旋轉的空氣漩渦，竟騰空一躍，主動迎上了這一發渾天箭上。
幾隻驚鳥飛出了林子，除此之外，寂靜一片。突然，毫無徵兆地，一陣足以震撼山嶽的“轟隆”聲由遠至近地傳出了出來。
洛琰看着眼前瑰麗的爆炸聲，如釋重負地笑出了聲，渾身的力氣再也不足以使他站在樹上，他雙腿一軟，跌在了下方鬆軟的泥土中。
“黎妹，我替你報仇了呢。”洛琰哼哼地笑了幾聲，接着大哭起來，感染得四周都顯得悲傷，陽光也沒有了，陰風吹過，似乎再撫慰洛琰。
爆炸產生的煙霧漸漸散去，一道聲音先其中的身影傳了出來，“哼哼，洛太子，你猜一猜，我會不會饒過你？”
洛琰吃力地坐了起來，身形狼狽至極，面容也十分悽慘，他苦笑地看着孫平從煙霧中走出來，只是搖頭，沒有多餘的話語。
孫平現在也不大好看，一身青衫早已破破爛爛，下半身也是鮮血淋淋，模樣比洛琰還要狼狽。
不過由於洛琰先前消耗了大量的先天真元，此刻生命力已是低至了極點，孫平則依然法力充沛，這些不過是外傷罷了。
“洛太子，你倒是說話啊，你是第一個我沒有胃口吃的人。”孫平扯住洛琰的領子，將他提了起來，道：“你，去死吧。”
洛琰哈哈笑了兩聲，接着往孫平的臉上啐了一口唾沫，道：“誰死還不一定呢……”
孫平厭惡地抹去臉上的唾液，亦大笑了幾聲，一掌拍在了洛琰的胸口。
洛琰登時沒了呼吸，如蔫了的黃瓜，朝一邊歪着了。
“孫大仙，手下留情啊。”不遠處，傳來這樣一道聲音。
緊接着，一道赤色身影閃到了這裡，將洛琰從孫平手中搶了過來，聲音顫抖道：“琰兒……你……”
孫平見來的是洛景澤，便道：“只怪你沒有管教好他，髒了本仙的手。”
洛景澤低着頭，模樣依舊是唯唯諾諾，只是那雙赤眸，在黑暗中恍若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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