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樣的落幕,卻並非是結束,恰恰相反,這纔剛剛開始而已,因爲,這片天地,已只剩下百年的時光了。
百年之後,修羅帝君會再度降臨天地,到那時候,這天地,誰人能夠去阻擋住修羅帝君的殺戮?
如今這天地中,實力最強者,乃墨流雲。
除卻墨流雲外,便是洛北和姜研,尤其洛北,衆生知道,他有足夠的潛力,可達到聖女曾經的那種高度。
他們三人,便是聖女給這天地留下來的希望。
然而,即便是希望,那都至少需要千年的時光,他們纔可以成長起來,而今,只有百年時間,如何足夠?
不提時間是否足夠,聖女永遠離開,洛北心生絕望,那別說只有百年,哪怕給他萬年時間,絕望的狀態下,他都不可能,達到聖女曾經的高度啊!
這樣的情形,雖未讓天地衆生有絕望情緒,也讓衆生的心,不再有所謂的安寧!
只是,又能如何?衆生難道還去要求洛北怎麼樣?
洛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九天戰神殿,去了他居住的小院子,又去了九天峰,隨後又去了很多地方。
每去一個地方,他眼中的絕望,就更盛上一分,等去完了這些所有的地方,那等絕望,他人已經不知道該要去怎麼形容。
跟在他身後的北辰傲天等人都知道,洛北所去的,是他曾經和葉無垢去過的地方,留下過他們的回憶,在這些地方中,留下了葉無垢的痕跡,也有屬於她的氣息。
可是現在,這些痕跡,這些氣息,都已經沒有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還有什麼地方,我想想,還有什麼地方?對,還有一個地方,她一定還在,一定還在的。”
洛北癡癡的道着,眼神猛地一亮,立即離開了九天戰神殿。
衆人緊緊跟隨着,洛北現在的狀態,他們可放心不下。
軒轅小築,梅林依舊,芬香襲人,一如初春。
走進梅林,深處,竹院深深,幽靜雅緻,閉上眼睛,似乎看到了,那道倩影曾經在這裡,或撫琴、或品茶、或獨自遙看天際蒼穹!
可是,張開眼睛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的那麼徹底!
洛北的眼,瞬間變成了灰色,好似瀰漫出死氣般,那是絕望到極致之中的呈現。
這裡是軒轅小築,是葉無垢生活了多年的地方,這裡,留下了葉無垢最多的足跡和氣息,可是,洛北在這裡,卻什麼都感受不到。
屬於葉無垢的一切,都消散了,消散的這麼徹底!
洛北茫然的在這竹院外,看着這突然變得無比陌生地方,撕心般的痛,情不自禁,再一次,浮上了心頭,涌遍全身。
“無垢,回來,回來!”
那如泣血般的聲音,讓梅林中的梅花,在一瞬間中,盡數凋零,花瓣飛滿天,似乎在和它們的主人告別。
整個軒轅小築,都是充斥着一股哀鳴般的聲音,那似乎是呼喚,也是悲痛。
“洛北,你…”
“從今後,我就住在這裡,再也不會離開,直至百年之後修羅帝君降臨,你們都回去吧!”
“小北?”
雲汐然滿心的痛,她看着兒子走進竹院,就在那一刻中,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兒子,可能會永遠的離開自己。
她知道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沒辦法讓兒子振作起來,可是身爲母親,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兒子永遠離開自己的是身邊。
“小北,無垢去了,我們都很傷心,我們也知道你心裡的痛,可是,你不能這樣去折磨自己,她傾盡了所有,爲的就是想讓你好好活着,難道,你要辜負了她最後的心願?”
洛北無聲一笑,背對着衆人,說道:“娘,您放心,孩兒不會有事,孩兒只是想在這裡,永遠的陪着無垢罷了,你們回去吧,孩兒真的不會有事。”
話中所透露出來的心死之意,聽得所有人,心神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姜研長長的吸了口氣,道:“無垢以自身爲代價,鎮壓下修羅帝君,爲的是給我們有足夠時間去成就主宰境,她這樣做,不但是想讓你活着,也不僅僅只是挽救這天地,更是要讓人,揹負起這個責任。”
“天地衆生你可以不去在意,但,叔叔阿姨,小乾、小蓮等等這些你的親人,你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百年之後,死在修羅帝君的手中?”
洛北看蒼天,道:“軒轅小築,是這世間中的唯一一方淨土,這裡會很安全,倘若到時候,依舊阻止不住修羅帝君,我會將之收進萬古圖錄空間中,然後將它放到浩瀚之中。”
“如此,便也給了你們足夠的時間,流雲和你,會帶着大家找到一方安全之地,繼續生活下去。”
這是很好的準備,事實上在當天,葉無垢決計不顧一切的時候,軒轅小築,都是最後的淨土。
當年如此,今天亦不例外。
可是,洛北的心,已經死了!
姜研低聲道:“洛北,你真的要,永遠的離開我們了?”
默然了許久後,洛北走進了院子,走進了那個房間,當房間們關上的瞬間,這個曾經他們無比熟悉的人,似乎從這一刻開始,從他們的生命中就永遠的離開了。
在此之前,他們都也知道,葉無垢若出事,洛北必定承受不住,可現在方纔知道,他們還是預料的遠遠不夠。
這何止是承受不住,這簡直就已經是跨掉了。
看着北辰傲天夫婦的無助,姜研道:“叔叔、阿姨,給他一些時間吧,別逼他。”
雲汐然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是看他如此傷心,身爲父母,我們於心不忍啊!”
北辰傲天緊握住了妻子的手,說道:“無論小北是否能夠振作起來,無垢的最後心願,我們都不能辜負了。”
“流雲,姜研,你們都回九天戰神殿,進萬古圖錄空間去修煉,百年時光,已不太長了,就盡人事,看天意。”
“我和汐然留在這裡陪着小北,若最後一定要離開,我們一家人,永不分離。”
“叔叔?”
“聽我的吧!”
姜研默然一下,道:“叔叔阿姨,還是我留下來陪着他,一家人永不分離,這是最好的歸宿,可是你們這樣做,無疑會給洛北更大的壓力,這也等於是在變相的逼他,雖然你們沒這個意思。”
“你們是洛北心中最後的寄託,唯有你們好好活着,他或許,纔有可能振作起來。”
“你們回去後,把柳阿姨也接過來,或許,洛北會有所好轉。阿姨,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雲汐然忙道:“你別這樣說,只要爲了小北好,不管做什麼我們都願意的。”
“傲天,我們立即回九天戰神殿,將妹子給接過來!”
北辰傲天夫婦旋即離開。
姜研隨後看着墨流雲小乾他們,說道:“你們也回去吧,流雲,洛北什麼時候會振作,無從去預料,現在所有的事情,就只能背在你身上了。”
看了竹院一眼,墨流雲道:“放心,無垢最後的心願,我不會讓她失望。”
姜研點點頭,再道:“小乾、小蓮,你們也回去,好好的去修煉,洛北這裡,我在照顧着,不用擔心什麼,我相信,他一定會好的。”
小乾沒多說什麼,上前一步到了姜研身前,遞過一物,正是那枚黑色的珠子。
“大哥說過,此物,對他很重要,你將它交給大哥,順便告訴他,無論他想做什麼都可以,哪怕他要放棄他自己,我們都不會阻止他,只希望他的心會好受就行。”
很多事情,小乾未必會看懂,可身爲兄弟,他明白一點,爲這天地,洛北和葉無垢已經付出的足夠多了,這世間中的任何一個人,再也沒有理由,去要求洛北再做什麼。
洛北不願意做,任何人都不能去勉強!
哪怕這天地明天就會崩潰,洛北是唯一的救世主,世人也不能要求他,一定要站出來去拯救這天地,沒這個道理!
小乾只想洛北,能以他自己的意願,去渡過未來的每一分一秒,哪怕都是痛苦,終究也是洛北願意的。
“好,去吧!”
小乾和小蓮等人,不久後,全都離開,只剩下姜研一人,在這裡陪着。
那個房間,面積並不大,只需一眼,就可以將裡面看個通透。
洛北徑直走到牀榻前,但這裡,卻已經不在殘留着半點屬於葉無垢的溫度,牀很冰冷,房間很冰冷,整個世界,都已經是冰冷的。
他坐在了牀上,然後和衣,躺在了牀上,當眼睛閉上之後,那是真正的自成了一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中,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一物,沒有諸多的紛擾,沒有所謂天地,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他和葉無垢倆個人,在這樣的一個世界中,靜靜在對視着。
這樣的一幕,就是永遠,洛北願意這樣的一幕成爲永遠,所以,他不願意醒來,要就此沉淪下去,直至永遠。
可是,這個世界太安靜了,靜到一點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