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像只烏鴉,還這麼會說,不會省點力氣?”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頓時劍眉擰起,聲音帶着薄怒,“不是讓你吹乾頭髮再睡覺?你吹是沒吹?”
寧檬瞪大了眼睛,這個男人……他怎麼悄無聲息,她一直以爲在身後的是那個服務生,他究竟站在這裡多久了?幸好,她沒有說錯話什麼的吧?
“藥吃了嗎?”
額,藥?寧檬正擰眉,他已經大步走到旁邊的桌前,藥原封不動地還在,話說,昨天是他送藥來的嗎?可是,那場面這樣混亂,她已經完全忘記了他交代什麼,只是腦袋一直嗡嗡作響,而且,持續到現在。
“爲什麼不吃藥?”
男人陰冷的聲音帶着壓抑的怒意,莫名地,寧檬嚥了嚥唾沫,手被拉過攤開掌心,他冷聲道:“拿着!”
轉身倒了熱水,又遞到她嘴邊,寧檬看着一臉嚴肅的尹逸遙,他的藍眸緊緊地鎖着她,帶着某種威逼,她咬脣,一仰脖便把藥給吞下了。
話說,這個男人管得未免多了點,她發現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下了飛機跟他到了這個地方。其實,她跟着來幹什麼呢?包括今天的感冒,都是拜他所賜,大概她一遇到他,就會變得沒什麼大腦還是怎麼的。
總之,就是混亂,尷尬,加難堪。
寧檬揚了揚眉:“藥已經吃了,尹先生,謝謝你,我想,我該走了。”
她抽了抽鼻子,伸手拿下行李,卻更快地被另一隻手給扣住,她清亮的眸子錯愕地擡起,很快笑道:“不是說不要我付錢的嗎?”
尹逸遙擰眉看着她,爲什麼總是覺着她好像在逃離他,躲得他遠遠地,他是蛇蠍還是洪水猛獸?她這樣的眼神,讓他不舒服,心底很不舒服。
“你是去找顧晚嗎?”
“嗯。”寧檬點頭,心裡暗暗想着,總不至於有歐以宸在身邊的時候,尹逸遙也在吧?一定不會是跟瀾溪一樣的狀況的對不對?如果是那樣,她絕對不去,找個地方直接遁了。
“先去醫院,看完病我送你過去。”
醫院?寧檬睜大了眼睛,不是吧?她跟尹逸遙是不是真的犯衝?他不知道她這輩子最討厭醫院裡的藥水味道了?他不知道她最討厭要去醫院,因爲隨隨便便的,都有可能會打針,至少要抽血,至少要做皮試,所以,這個地方,她向來都是敬而遠之的。
“不過是感冒,去醫院,真的太小題大做了不是?”
尹逸遙看着她,那目光卻是堅定的,像是一件決定了不再容反駁的事情。
“我不去醫院,不想去,不就是個感冒嗎?我沒有發燒,全身上下都很好,好得不得了,我只要多喝白開水就好,絕對沒事,我保證!從小到大,我的感冒都是白開水治好了,我真的不去醫院,喂,尹逸遙!”
她像只小狗一樣地跟在他後面轉,頗有些搖尾乞憐的意思,反應慢幾拍地才明白過來,去不去醫院,做主的應該是她自己,憑什麼要他管啊?
“行李先在這裡放着,如果顧晚那裡住着不方便,還是到這裡住。不管多少天,都不算你錢。”他冷峻的眉眼依然沒有什麼表情,語氣卻是該死的不容動搖,“現在,你跟着我馬上去醫院做該做的檢查。”
行李?寧檬看着重新被放好的行李,簡直有撞牆的衝動,這是什麼跟什麼?這男人怎麼丫的這麼可怕,竟然連自由都不給她了?
“尹逸遙,我告訴你,第一,我不去醫院,第二……”
“第一都不可能,你以爲第二有可能嗎?你是要我架着你去,還是抱着你去?或者,五花大綁也行?”
“……”
所以,寧檬最終還是去了醫院。
等她見到顧晚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在醫院裡做了半天檢查,頭昏腦漲的,又被逼迫着睡了半天,許是藥物的作用,她真的睡着了;也是藥物的作用,睡着之後再醒來,她感覺沒有那麼難受了,所以,看到顧晚的時候,激動得不得了。
跟着安苒一起,聊了許多,包括瀾溪肖家的情況,這樣戲劇性的事情,想來就像一場夢。不過,對於人生閱歷並不豐富的她來說,也是一次歷練吧?其實,收穫還是挺多的。
“怎麼跟尹逸遙一起?”顧晚看着寧檬倏然變紅的臉,看着一旁跟歐以宸正在說些什麼的尹逸遙,笑得有些玩味。
“哦,那個。”寧檬撩了撩鬢邊的頭髮,有些不太自在,“就是因爲飛機上不小心遇上的。他到美國,我也到美國,就這樣碰上了。”
“挺有緣的。”
“這哪裡算有緣呢?飛機裡乘客那麼多,難道都是有緣嗎?”寧檬的聲音有些急,又趕緊轉移話題,“對了顧姐姐,你的手術什麼時候進行啊?身體怎麼樣了?”
“一切安好,時間應該就定在三天後。”
“三天後?”寧檬眨了眨眼,“幸好我來得早,顧姐姐,你加油,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是,我們都支持你,你一定要加油!”
安苒說着,眼眶卻是有些微紅,她在強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緒。1cmsV。
“嗯。”顧晚微笑着點點頭,站起身,“我準備了好多菜,現在去做,你們好好聊,待會兒嚐嚐我的手藝。”
深藍色的夜空,星星點點璀璨。桌子放在外面,露天,雖然有些涼意,但好在風不大,也聽愜意。
對於歐以宸和尹逸遙或是段青這樣的人來說,鮮少會有這樣的時刻,在家裡,七八個人圍着一張桌子,讓女人張羅着吃的。顧晚手腳麻利,一大桌菜都是色香味俱全,段青不由嚥了嚥唾沫:“小晚晚,都是你做的?嘖嘖,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女人要是讓我早點遇見了,也應該早點娶回家纔是!”
“這世界上會做菜的女人多的去了,你都娶嗎?”顧晚掃了他一眼,沒有去看歐以宸的眼睛。近來對於嫁或是娶這樣的字眼很敏感,生命的每一個過程,每一次磨難,都在教會人一個道理,珍惜眼前的一切,不是嗎?
段青笑了笑,就開始高談闊論。有他的存在,氣氛總是好得不得了,他就像是個精力旺盛而且沒有煩惱的人。可是誰知道呢?往往這樣的人,心裡的痛苦非一般人可以看出,塵世中,總是有這樣的事,這樣的人。
“我說,大家來玩一個遊戲好不好?”
寧檬清了清嗓子,跟安苒交換了一個眼色,這會兒她真是有些緊張,剛剛安苒跟她說了一下基本的內容,這種事情她當然是最最願意娶做的,不過,此時此刻,心裡竟是有些緊張呢!
“賓果!”段青打了個響指,興致滿滿,“說吧,什麼遊戲?大家都要參加,不能掃興啊!”
“是這樣的,我們來比賽……寫字好不好?”
二還他頭人。額?段青的臉上頓時遍佈黑線,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會流行寫字?不都是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吧?難道是他老了,時代進步成這樣,他都沒有發現?
“這什麼……”
“說好大家都要參加的,我知道顧姐姐學過書法,她的字最漂亮了。這樣,我們在紙上寫一句話,最想說的話,然後要鄭重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加上名字,不能超過十個字。字寫得最難看的,要罰!”
“罰?怎麼罰?”敢情這是對他小時候沒有好好學習的報應的嗎?段青扶額,這都是些什麼高雅人啊?字都跟電腦結親家了,還玩書法?
“現在還沒有想到,反正到時候,就是要怎麼樣就怎樣吧!我去把東西拿出來!”
安苒跑向了屋裡,很快拿出一疊紙,墊着的本子,還有筆,鄭重地發給大家。
這……是搞得哪國的烏龍?
段青雖然老大不情願,卻還是咬着筆桿,話說,除了簽名之外,他很少寫字了的,不過他那個簽名是專門設計的,應該不至於太差纔是。
他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他的字當然是沒有辦法跟歐以宸或是林慕白相比,顧晚是練過書法的,自然無法相提並論,剩下的兩個丫頭……
他擰眉,不由地想起了在情人島上的時候,那時大家都寫了自己心上人的名字,高高地拋向了大樹。人有的時候真的是最愚蠢的動物,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荒唐,卻還是不免去相信。他有些澀然地勾脣,拿住筆,除了名字,剩下的八個字,他最想寫的,就是:夏珂欣,你在哪裡!
不對,是夏珂欣,你給我回來!
也不對,應該是,夏珂欣,我……
“別忘了寫自己的名字啊!”寧檬看了一眼顧晚的字跡,跟安苒相視了一眼,大叫道,“哇,顧姐姐,你的字好漂亮啊!”
“……”
手上的紙連同下面的本子被抽走,寧檬笑得有賊,顧晚正想說什麼,卻被忽然而來的禮花給震住了。
漆黑的夜空,滿天的璀璨,巨大的禮花在空中綻放,漸漸地,範圍縮攏,禮花像是就在周圍綻放。不,不是像是,確實就是在身邊,像是被光華整整地圈住。17722633
“那是什麼?”段青的手指着夜空中緩緩降落的神秘光圈,有清晰的字在夜空中閃爍,他睜大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出來:“顧晚,結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