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縱然趙朔不說,李煥不說,還是會有人說的。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好事之人。而趙朔身爲看客,自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夏雨去了刑部衙門。可衙門的人說,樑以儒入宮去了。到底爲何皇帝會急急忙忙召他入宮,就不得而知了。
“怎麼又入宮了?”她坐在府衙門前的臺階上,不知道樑以儒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去丐幫走走。
當然,前提是不能再喝酒了。
即便要喝酒,這一次她也一定要吃飽了再回睿王府。能讓人欺一回,那是運氣不好,欺兩回,便純粹是傻得無可救藥。
得小乞丐引路。夏雨堂而皇之的進了娘娘廟。
分舵主付振生見着是夏雨前來,面色一沉,隨即道,“我正要派人去找你,想不到你自己倒先來了。你託付我辦的事,我已經辦妥了,只不過——你別太失望。”
夏雨點了頭,“那麼多年,連朝廷都沒有辦法,我本就沒抱多大希望。”
付振生道,“請坐。”
“敢問付舵主,可查出什麼消息了?”夏雨迫不及待的問。
付振生道。“我讓幫中諸位兄弟幫着打探,江湖上最近風平浪靜,並沒有什麼大事件發生過。唐門、五毒這些專門研製毒物的幫派,早在開山立祖之時就對江湖有過承諾,絕不會拿活人試藥。而這些年,似乎也都沒有發現,拿活人試藥。所以,夏兄懷疑的江湖人劫殺少女之事。怕是——當然,難保有些江湖宵小之輩,行事不軌。”
夏雨點了頭,“江湖中人雖然行事另類,但我相信,越是邪僻之人,越重信守諾。本來我也沒想着能有什麼結果。如今就不走彎路,不往江湖上牽扯。看樣子,劫殺少女的兇手,極爲狡猾,這都找不到蹤跡,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人才肯罷休。”
“其實此事,丐幫也曾做過打探。”付振生輕嘆,“丐幫算得上天下第一大幫派,可丐幫調查了那麼久,也始終沒有大的收穫。可見對方,隱藏極深。單憑夏兄一人之力。怕是很難查清真相。”
“我就不信了,活人還能飛上天?只要是人,就絕不可能天衣無縫。”夏雨偏不信邪,“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告辭。”
付振生擡手,“夏兄慢走,且聽我把話說完。”
夏雨一怔,“不知付舵主還有什麼話?”
“雖然丐幫並沒有多大的收穫,但也不是一無所獲。自從三年前案發開始,我們查過京城內外,在北峰山一帶,發現過一具少女屍首。當時上報了朝廷,朝廷收了屍,就沒了下文。”付振生說起這事,臉上難掩慍怒之色,“這幫光動嘴皮子不辦事的衙役,只說是北峰山地處偏遠,不過棄屍之地,算不得案發現場。”
“這就完了?”夏雨蹙眉。
付振生點頭,“完了。”
“爲何不查一查北峰山?”夏雨有些氣憤,“既然發現了屍體,就算把整個北峰山翻過來又能如何?都是些貪生怕死的東西,只知道保全自己,簡直混蛋。”
“我派人盯着北峰山一帶,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確實沒有發現什麼蹤跡。但有個奇怪的現象,一到夜裡,北峰山的山澗裡,總會傳來詭異的哭聲。有人說是野貓,也有人說是風吹的。”付振生百思不得其解,“這種現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消停一下。不知是何緣故?”
夏雨挑眉,下意識的撓了撓後頸,“詭異的哭聲?”
“對。”付振生點頭,“我也去聽過一次,哭得讓人毛骨悚然。”
“你爲什麼不進去看看?”夏雨問。
付振生搖頭,“北峰山山澗一帶,皆爲瘴氣林。山中瘴氣太毒,尋常人根本進不去。縱然那些採藥的,也不敢貿然進入。裡頭若是有什麼毒蛇猛獸,只怕是進得去出不來。”
夏雨深吸一口氣,“瘴氣?”
“對。”付振生點頭,拍了拍夏雨的肩膀,“這個案子,我繼續幫你打探消息,但至於能不能幫上忙,就看你的運氣了。”
“舵主客氣,能幫上這麼多,已經是夏某的福氣。多謝!”夏雨拱手。
付振生笑了笑,“都是自家兄弟,何須如此客氣。將來若能用得着我這乞丐頭子,隨時來找我。”
夏雨笑着,“多謝付大哥,若我能擒住兇手,一定與你大醉三百杯。”
“好小子!我等着!”付振生朗笑,送了夏雨出門。
離開丐幫,夏雨馬不停蹄的趕回府衙。
樑以儒已經回來了,如今就在偏裡坐着,翻閱原有的資料檔案。
“書呆子。”夏雨快步進門,“告訴你個消息。”
“什麼消息?”樑以儒隨即擡頭。
“聽說北峰山一帶,曾經發現過少女屍體,當時朝廷排除了那兒是案發現場的可能。但還是有人在半夜,聽到北峰山的山澗裡,有詭異的哭聲。”夏雨趴在桌案上,與樑以儒大眼瞪小眼,說的眉飛色舞,“你知道嗎?北峰山的山澗裡有不少瘴氣林,尋常人根本無法進去。如果有人能進去,並且在那裡拿人試藥,絕對是最好最隱秘的地方。”
樑以儒一怔,“北峰山?”宏叉女圾。
他快速取了京城的地圖,在桌面上鋪開。
北峰山位於京城北郊,與五環山毗鄰連接。山勢陡峭,山路崎嶇,皆是奇石嶙峋,行路極爲困難,大有蜀道第二之稱。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北峰山,也不例外。
如果有人真的在這裡頭弄些不爲人知的東西,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北峰山上山只有一條路,下山澗就必須經過後山腰的那片瘴氣林。
山上下山,若是小心點,倒也無妨。
可是這瘴氣林——怕是不易。
瘴氣林綿延千里,就算你靠着藥物支撐,若是迷失其中,還是會死在裡頭。是故老百姓有句話:此生不入北峰山,前腳一入黃泉到。
“可是這林間瘴氣絕不容小覷,只怕一時半會根本進不去。”而且,他也沒有時間了。樑以儒輕嘆一聲,指節重重敲在地圖上北峰山的位置。
“你怎麼了?”夏雨不解,“出什麼事了?”
樑以儒搖頭,“沒什麼事。”
“我去。”夏雨道,“你知道的,我百毒不侵。”
“不行!”樑以儒冷了眸,“你雖然百毒不侵,可誰知道里頭會有什麼毒蛇猛獸?若是有殺手在裡頭埋伏,你去了不就是送死嗎?我不答應。”
夏雨撇撇嘴,“不試試怎麼知道里頭有什麼?”
“不行就是不行!”樑以儒收了地圖,“還有,這件案子我已經跟皇上說過,由我全權負責,不需要你再插手。你的清白,洛花已經替你證明,剩下的就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怎麼會與我無關?我可以幫你打探消息,江湖上那些小道消息,誰能有我靈通?”夏雨瞪大眼眸,不懂樑以儒爲何突然翻臉。
樑以儒擡頭看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到她面前,“阿雨,聽我一句勸,不許插手這件案子。我是爲你好!若你拿我當兄弟,就聽我這一次。”
“爲什麼?”夏雨不解。
“因爲——我恐怕再也回不去代州了。”樑以儒走到窗口,悵然的望着天邊浮雲。神情黯然,風過鬢髮,卻帶着鮮少可見的落寞與絕然。
夏雨一笑,將胳膊搭在他的肩頭,“兄弟,今日吹的什麼風,竟然這麼傷感?凡事有我呢!你回不去沒關係,我帶你回去。到時候你我還有虎子和疏影,咱們還是響噹噹的代州府人物。你說是不是?”
樑以儒被她逗笑了,伸手撣落她的胳膊,“站沒站相。”
她當着他的面爬上窗戶,悠閒自得的坐在窗櫺處,“我就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誒,你當初說你不喜歡疏影了,那你以後要是找媳婦,記得告訴我,我給你把把關。別到時候娶了媳婦,兄弟也不要了。”
他戳着她的眉心,“胡言亂語。”
知道嗎?我喜歡的人,你也認識。
“我是說真的,這件案子太棘手,你別插手,免得到時候還會連累整個睿王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樑以儒轉了個彎。
夏雨蹙眉,“趙老九那麼大本事,還怕被我連累?”
“你別忘了,攝政王府可不是好惹的。”樑以儒輕嘆。
這話一出口,夏雨便想起了那該死的東方旭。還有,那些蛇!攝政王府的人,果然一個比一個變態!
她朝着樑以儒吐舌頭,單手一撐,直接一個跟頭翻出窗戶,穩穩落在窗外,“小爺最討厭別人比我橫,不就是老虎嗎?扒光牙齒和爪子,那就是大貓。”
樑以儒搖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簡單。”
“是你們這些人,硬是把簡單的想複雜了。人嘛,活一場,就要活得像自己。可你們倒好?每個人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別人,真累!”夏雨撇撇嘴,“我可不想當你們這樣的人,你們靠腦子吃飯,小爺靠嘴靠手,踏實!”
她趴在窗櫺處,笑眯眯的眨着眼睛,“我先回去準備準備。”
“阿雨,不許去,聽見沒有。”樑以儒慌忙跑出去。
夏雨已經走出了院子,高舉着手左右搖擺,“不送不送——”
樑以儒輕嘆一聲,這丫頭,真是拿她沒辦法。
只是這件案子,確實不能把夏雨牽扯進來,皇帝說的明明白白,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