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墜落的黑日
“小兄弟，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這輩子沒離開過海濱城的中年人瞪大眼睛，恨不得衝過去捂住奧斯卡嘴巴。
現在不同於一萬年後，那個聖靈教都能被日月帝國稱爲護國神教的年代。
在武魂殿當道的時代，你敢和墮落者稱兄道弟，完全可以約等於找死。
輕易從中年人的表情讀出他的想法，奧斯卡決定放棄無意義的爭辯，轉而詢問道：“還有沒有別的傷者？”
“已經沒有了。”
中年人搖頭，看向奧斯卡的眼裡充滿了感激。
如果沒有奧斯卡出手相助，按目前的狀況，一大半的傷者都要死。
“沒有就好。”
辛苦唸了大半夜魂咒，終於可以進入到下一步。
奧斯卡有點小激動。
雖說和古遊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就這段時間，奧斯卡親眼目睹了他的做法。
不是在執行計劃就是在制定計劃，尤其是水手之家收集情報和島上提前預判斬龍現身，更是給他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的衝擊。
原來，腦子還能這樣用。
奧斯卡深受啓發，在趕來的路上，他還學着古遊強行拉上馬紅俊簡單商量了一套計劃。
第一步順利完成，面對能飛的馬紅俊，強如魂王也沒有辦法快速獲勝。
現在，奧斯卡要仗着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抓準時機開始第二步。
他開口問道：“你們現在還剩下多少有戰鬥力的魂尊？”
中年人有些疑惑，但還是回答：“算上我，還剩下八個。”
“那有沒有魂宗？”
“沒有，唯一一個已經被幹掉了。”
“.”
魂尊數量比預想中還少，魂宗也沒了，奧斯卡皺起眉頭。
計劃有變，看來只能拼一把。
在心裡爲自己鼓氣，奧斯卡裝出一副嫺熟的姿態下達指示：“叫所有三十級以下的魂師儘快撤走，他們留下沒有任何作用。”
“至於剩下的魂尊，全都跟我來。”
“？”
中年人和旁邊的同伴面面相覷。
見沒人行動，奧斯卡又是學着古遊厲聲喝道：“還不快去？！”
面對救命恩人，中年人身體本能就是一個激靈，大聲回答：“是！”
人羣保持戒備緩緩後撤，最中心的戰場上，沒有多餘的心思關注周圍，馬紅俊全神貫注，運用飛行和遠程攻擊優勢竭盡全力牽扯齊濤。
期間，還要忍受齊濤的不停招攬。
“不喜歡一半一半，你六我四也行啊。”
“鳳凰火線！”
“還不行？你七我三怎麼樣？”
“鳳凰火線！”
“喂喂喂，適可而止。最後報價，你八我二。”
“鳳凰火線！！！”
鳳凰火線是馬紅俊全身上下唯一的常規攻擊手段，他拼命把體內的魂力灌入魂環，粗大的火焰從嘴裡噴出，由上至下，目標直指地上的鯊魚人。
還“你八我二”，把你大卸八塊後我只拿其中兩塊還差不多。
“該死的傢伙。”
盯着空中飛來飛去的鳳凰人，齊濤嘴裡射出一道水流正面迎上，沉着張臉，站在地上咬牙切齒。
招攬失敗，如此道貌岸然的墮落者他還真第一次見。
‘果然還是克羅恩好，不會掩飾身上的惡臭。’
齊濤突然想起他最好的朋友，僵持了接近二十分鐘，他累的只想殺人，不想思考。
魂師和海魂師最大的不同，在於海魂師的戰鬥通常都是海戰特化。假如戰場不是大海，戰力表現通常十不存一。
畢竟再怎麼樣，也不能要求雙腿變成尾鰭的海魂師在陸地上健步如飛吧。
齊濤則不同，他的大顎鯊武魂並非海戰特化。雙腿沒有變化爲尾鰭的他即便身處陸地，也依舊保留了相當不錯的戰鬥力。
不過保留了相當不錯的戰鬥力，和發揮出全部的實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陸地上，齊濤的速度相較於其他同等級獸武魂魂師，說一句殘疾也不爲過。
正因如此，速度不夠的齊濤無法用移動來回避馬紅俊的攻擊。爲了不被火焰打中，他就必須正面迎敵。
用有形有質的水流攻擊天空中的移動靶，受到重力的牽制，他一身力氣完全無法發揮。
完美無缺的身體，爲此還多出好幾道細小的燒傷。
這不過是小問題，真正的問題很快就到。
爲了維持勢均力敵的狀態，馬紅俊每一下攻擊必須全力以赴。正面對轟好幾輪，體內空蕩蕩的馬紅俊第一時間從魂導器裡拿出三根香腸。
‘果然是食物武魂，淦！’
什麼也做不到，齊濤眼睜睜看着纏鬥已久的頭盔人又雙叒叕一次取出三根不同的香腸塞進嘴裡，暗淡的火焰又雙叒叕一次熊熊燃燒，在心裡瘋狂罵娘。
‘#@—￥\=？】*{%&+*$#’
罵的有點難聽，原因是他身爲魂王，先別管作爲魂師的武魂品質和實戰經驗這些邊角料，魂王級別的深厚魂力總歸做不得假。
不算稀少的恢復魂力魂技，實力再差的魂王，魂力總量也一定比魂尊多
吃下後能讓魂尊和魂王纏鬥到現在，除食物型輔助系魂師製造的食物，他想不到有另一種可能。
和有食物補充強化的敵人戰鬥實屬不智，操控水流再度迎上襲來鳳凰火線，齊濤眯起眼睛，不由自主的心生退意。
他還留着最後也是最強的第五魂技沒用，只要用出這招，一定能佔據上風甚至直接勝利。
可這招的副作用很大，大到就連墮落者好友克羅恩，都衷心建議他非必要情況不能動用。
與其繼續不上不下的拉扯僵持，不如直接殺進人羣開始吃飯。等飯吃完雨停了，就把家裡的老爹搖出來幫忙。
不就是能飛嗎，說得好像齊家不能飛似的。
想到這，齊濤腦海裡出現馬紅俊在空中被父親活生生撕成碎片的畫面，不由得露出嗜血的表情。
“嘔~”
與此同時，被親兒子寄予厚望的老父親正被五花大綁在十字架上，臉色潮紅，嘴裡不斷涌出鮮血。
沒錯，就是涌出。胸前的大洞也在不斷向外噴灑血液，羊絨地毯漲大了整整一圈，並向着不可能的漲大兩圈發起衝鋒。
掌心刺入生鏽的鐵樁，胸前明晃晃的貫穿傷大洞，齊濤活脫脫就是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耶姓男子再世。
“放心，餵你的藥裡我加了從迷霧溼地得來的金紋龍血樹種子，保證伱不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金紋龍血樹，在傳說中被記載成吸取龍血成長的植物魂獸。吸不吸龍血獨孤博不知道，總之藥用效果之一是很能生血。
用了萬年金紋龍血樹整整一枚種子的藥量，獨孤博猜測，以齊濤的體質，起碼先噴個三天三夜。
接着按古遊的建議在皮膚和內臟上抹點山藥泥
齊濤艱難擡起頭，全身的肌肉痙攣到幾乎抽筋，嘴裡含糊不清的祈求道：“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可以。”
獨孤博神色平靜，手裡拿着進海濱城前就從古遊那裡得來的報告書，一字一句說：“你先讓我們滿意再說。”
“齊嘯風，男，五十五歲，武魂名爲風牙鮫，是首次出現的變異鯊魚武魂。”
“兩側的鰭變得異常寬大，原本強勁用力的鯊魚尾鰭也變得柔軟且寬大。相較於從深海潛伏突襲，更習慣在淺海遨遊和半空中滑翔。”
“其獨特的姿態，被部分人用“與其說鯊魚，不如叫飛魚”一類的話來形容。”
視線從報告書收回，獨孤博說：“沒錯吧。”
“.是的。”
能把疑問句變成陳述句，齊嘯風既沒有嘴硬也沒有試圖誤導，而是暗暗心驚於自己能力情報的泄露。
連別人私底下對自己的形容都能收集到，大概風牙鮫的能力怕是也.
正如齊嘯風猜測，獨孤博第二次開口就說：“除去形態習性上的變化，風牙鮫更值得注意的變化是屬性。”
“和大多數鮫類武魂屬性是水或黑暗不同，風牙鮫的屬性是風，是和大海毫無關係的風屬性。”
“據古.咳咳，據研究員猜測，風牙鮫武魂的控風能力極有可能來自某種飛魚武魂。飛魚類武魂先天就有風的適應性，經過進一步深度開發，未嘗不會遺傳給後人。”
“沒錯.我的母親武魂翱翔飛魚擁有控風能力”
恰好這時古遊推門進來，肩膀搭着一條幹淨的白毛巾，身上帶着清新典雅的玫瑰花香，高興的說：“很好，看來我們的交流卓有成效。”
以武魂殿的情報收集能力，齊嘯風祖宗十八代的武魂情報都已經挖出來了。他的武魂從何而來，在古遊眼裡根本沒有秘密。
不過，用明確已知的情報做確認，才能確定他有沒有反抗的小心思嘛。
而古遊的後手註定一無所獲，再一次見到古遊，齊嘯風早已沒了反抗的心思。
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在山藥泥的恐怖統治下幸福死去。
“嘖嘖嘖，真慘。”
面對水火不容的明確敵人，古遊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坐在剛進來的沙發上，他一邊欣賞階級敵人的慘狀，一邊饒有興致地說：“禮尚往來，你要不要聽點有意思的情報。”
不等齊嘯風開口，古遊就開口說：“你猜猜，爲什麼起義.抱歉，對你來說應該稱之爲暴亂，發生的時間會選擇在暴風雨。”
通常情況下，元素活躍的環境就是對應元素的魂師最喜歡的戰鬥場地。
火屬性魂師喜歡烈火羣島，海魂師更擅長水戰，冰屬性魂師活躍在極北之地以上種種，都是這條定理的有力有力證明。
除了風屬性。
風屬性魂師最討厭風屬性活躍的環境。
因爲魂師是人，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夠的魂力奪取彷彿永無止境的自然之風的控制權。
換言之，每到暴風雨天，就是齊嘯風實力最弱的時候。
無視臉上漸漸沒了血色的齊嘯風，古遊哈哈大笑：“記得謝謝齊濤哥，你兒子喝酒喝多了，一個不小心把情報說出去了啊。”
嘣！
城堡大門的方向突然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古遊站起身對獨孤博說：“是魂骨發動的聲音，看來方奇和齊浪海的戰鬥勝負即將揭曉。”
“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城堡大門前，齊家老二齊浪海捂着胸口，嘴角流出鮮血，雙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
“不、不可能。我居然，被你們這幫，平民，給.！！！”
齊浪海不敢相信，和大哥一起統治海濱城近二十年的他，最後居然會死在看不起的平民手裡。
另一邊，勝利確鑿的方奇主動解除武魂附體，空蕩蕩的眼眶因爲發動魂骨技產生的巨大後坐力而流出鮮血。
用力推開上前準備治療的輔助系魂師，拖着幾乎報廢的假肢，他一瘸一拐走到齊浪海跟前。
飽經風霜的硬漢，成年後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露出懦夫般的表情。
“當年你找上我時，我是真的把你當成能兩肋插刀的好兄弟。”
看到生的希望，齊浪海連忙開口：“我一直相信你可以，都是大哥他”
“不。”
無視齊浪海的狡辯，方奇搖頭，從回憶的漩渦中脫身，再度變回無法戰勝的硬漢，伸手放在齊浪海腦袋上。
“相同的錯誤，我絕不會犯第二次。”
嘣！
“該死，人呢？！”
搜尋了一圈，期間硬捱了兩發鳳凰火線，發現附近的人全跑光了沒有鮮血治療的齊濤此刻正在無能狂怒。
沒有鮮血恢復傷勢，又沒有補充魂力的手段，堂堂強力魂王，死於魂尊刮痧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爲何不願意接受命運？”
馬紅俊飛行的速度不算快，在一衆飛行魂師裡勉強比墊底好點，但用來跟上一隻在地面跑的鯊魚還是綽綽有餘。
徹底佔據上風的他，終於有機會向齊濤宣揚他所領悟的命運軌跡。
“死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墜入深淵。來吧，擁抱我，即便墮落如你，也有資格擁抱命中註定的死亡。”
“狗屁的死亡！”
齊濤指着天空大罵道：“你現在就給我去死吧！”
身上唯一的萬年魂環光芒大盛，在深邃的黑光中，齊濤的身形瘋狂暴漲，皮膚被血色覆蓋，爆發出亙古狩獵者的氣息。
“血！血！！！”
臉上青筋暴起，兩眼上翻，嘴裡不停的叫喊着“血”字。顯然，現在的齊濤已經失去意識。
第五魂技-怒海狂鯊，以喪失理智爲代價和一星期重度虛弱，在十分鐘內把戰鬥全部交給身體本能，全面提升所有屬性，以嗜血的虐殺者姿態縱橫戰場。
類似古遊的第一魂技生存本能，但副作用要遠遠超出。
“好機會！上！”
在齊濤發動第五魂技的瞬間，兩邊建築物的窗戶同時破開，忍耐許久的奧斯卡帶着一衆魂尊破窗而出，所有魂技同時射向齊濤。
舉起手裡的金屬匣，將開口部分正對齊濤的血盆大口，奧斯卡大笑：“接招吧，距離二十米的魂導暗器諸葛神弩！”
壓低心跳蹲在牆角，拼命掩蓋身上的氣息，就是爲了這一刻。
魂力瘋狂涌入手裡的黑色金屬匣，淺藍色微光一閃而逝，整整十六根特製冰屬性弩箭一起發射，瞬間消失在齊濤張開的血盆大口。
“瘦子，就現在！”
“明白。”馬紅俊張開雙臂，淡漠的雙眸注視着外表宛如內心般醜陋的齊濤。
“命運降臨，寶具解放。”
“日出即生，日落即死。晝與夜的交替即爲生與死的輪迴。”
“現在，吾將化爲黑日，再度向世人展現太陽的威儀。”
“黑日啊，化爲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