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黑衣,長髮隨風舞。冷劍劈開璀璨的熒光粉,穿過光亮刺向黑暗中的上官靖羽。
長鞭快速襲來,瞬時甩開那人的冷劍。
素顏從天而降。“等你很久了!”
音落,那人顯然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這是上官靖羽和素顏設的一個局。飛身退開幾步,長劍快速迎擊素顏的長鞭。
熒光粉在夜裡格外清晰,四周越是漆黑。他的一舉一動更顯分明。然則那人對着素顏,似乎步步直退,看招式並非敵不過素顏。
上官靖羽不懂劍法。也不懂鞭法。但能看得出一個人的出招變化。
退守皆備,纔是出招上策。
然這人的現狀卻極爲奇怪!布土陣圾。
按理說素顏的功夫不是很高,但此刻卻是佔盡上風,甚至於有種發了狠的感覺。
好似……
羽睫駭然揚起,上官靖羽嬌眉陡然蹙起。“素顏你……”
聽得素顏二字,黑衣人忽然飛身上屋頂。
“臭小子,有種你給我站住!”素顏疾呼,不管不顧的直追。
聽這弦外之音,他們之間……認識?
因爲院中的打鬥聲,芙蕖快速出門。
四下漆黑。芙蕖急忙點了燈籠跑出來。見上官靖羽完好無損,這才鬆一口氣,“小姐?小姐你怎樣?發生何事?”
上官靖羽搖頭,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屋頂,四下歸於平靜,一切聲音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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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才道,“芙蕖,把燈都點上。”
芙蕖頷首,依言將所有的燈燭悉數點然。
瞬時,整個院子都亮堂至絕。
“小姐,到底怎麼了?”芙蕖心驚膽戰,驚懼的望着上官靖羽依舊從容的臉。
“沒事。”她一笑,緩步走到一側的假山後頭,“把燈籠給我。”
芙蕖遞上燈籠,卻見上官靖羽蹲下身子,仔仔細細的查看假山腳下的雜草。時值秋日,雜草皆已枯黃,但假山腳下因爲常年見不着陽光,雜草枯萎得較慢。
草根處,有新鮮的被人踩踏痕跡。
這廂還蹲着,那頭素顏忽然從屋頂落下,手中的鞭子狠狠丟在地上,乾脆站在院子裡哽咽了起來。燭光下,整張臉呈現着欲說還休,欲哭無淚的表情。
她站在那裡,使勁的抽動雙肩,卻沒能落下一滴淚。最後,只咬牙切齒的恨了一句,“別讓抓到你!否則……”
“沒抓到就沒抓到吧,何至於把你氣成這樣?”上官靖羽起身。
芙蕖快速上前,將鞭子撿了起來遞給素顏,“這是怎麼了?”
“你看什麼?”素顏怒然嘟着嘴,望着上官靖羽站在假山旁。大抵還帶着氣,說話的語氣和架勢宛若要幹仗。
那假山足足一人多高,只是個裝飾物,好端端的站在那裡作甚?
“方纔這裡還有一個人。”上官靖羽也不計較,只是起身道,“他應該比你們的武功都高。否則,爲何連你們都不曾發覺?”
“什麼?還有一個人?”素顏的精氣神瞬時迴歸,“怎麼可能?我沒有半點察覺倒也罷了,然則獨……那黑衣人的武功非同尋常,怎會連還有一人都不知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人,都會留有痕跡。”她一笑,“你看這後頭的草,是剛剛踩踏的。尋常人不會半夜三更躲在這裡聽牆角,也沒那個膽子。來無影去無蹤,想必要我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素顏愣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人……”
“那人不是來要我的命的,否則就算有你在側,對方也不會放過我。”她淡然自若,“所以我纔會有恃無恐的賭了一把。現在,我確定即便不是盟友,暫時也不是敵人。”
這世上,沒有永恆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你瘋了?”素顏瞪大眸子,不敢置信。
芙蕖手中的燈籠險些落地,驚得手心濡溼,“小姐,萬一對方都是衝着你來的,只是靜觀其變,你豈非……”
“如果是衝着我來的,那麼高的武功,你覺得我跑得了嗎?橫豎都是一死,生要泰然,死亦從容,有何懼哉?”她淡淡的笑着。
雲淡風輕的話語,卻讓素顏和芙蕖心有餘悸,心頭後怕。
“我,不會讓你有事。”素顏猶豫了少許,說得很輕,彷彿略帶羞澀,口吻卻堅定無比,“我也捨不得你死。”
上官靖羽半低下頭笑着,“都好好活着,多少人想活卻活不下來!”
素顏深吸一口氣,“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定給你個交代。”
看出素顏面上的遲疑,上官靖羽沒有追問,她慣來心有七竅,心思細膩得讓人心疼。風過竹簡,迴廊裡響起悅耳的“哩哩囉囉”之音。一陣接着一陣,漾開她脣邊淺淺的笑意。
一夜冷寂,誰都不再提。
天亮之後,素顏直接失了蹤,想必出門找尋昨夜的刺客。上官靖羽不用想也知道,素顏必定去找重錫了。
一個人的力量,怎及得上整個御羽山莊?
她不在乎那個刺客是誰,也不在乎他與素顏是否認識。
她所在乎的是,誰是刺客背後的主謀,又是誰在第一時間,將上官梨香死去的消息透露出去?這事,整個丞相府緘口不語,外頭的人不可能知曉。那麼,唯有家賊!
是五姨娘杜憐兒?六姨娘暮雨?還是平靜瞭如此之久的上官寧靜?
看似風平浪靜的丞相府,到底有多少暗潮涌動?
上官靖羽執筆寫着經卷,端坐房內。
外頭竟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她沒有擡頭,習慣了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閉上眼睛去聽。熟悉的腳步聲,焦灼而略帶欣喜。人在欣喜的時候,習慣性腳尖落地,因爲恨不能健步如飛。若然心事重重,恨不能此路永遠沒有盡頭,故而總是腳跟拖拽。
是……
致遠?!
難道有消息了?心下一怔,嬌眉微蹙,羽睫輕揚。手中的筆,卻依舊在竹簡上寫着,沒有片刻的停頓遲疑。
外頭是上官致遠的聲音,“姐姐?”
芙蕖在外略帶欣喜的喚了一聲,“遠少爺,小姐在裡頭抄經書呢!”
顯然愣住,上官致遠不覺多問一句,“爲何抄經書?姐姐如今喜歡經文嗎?”音落,已經快步走進門,芙蕖離開去備茶。
進得門來,上官致遠一眼便看見執筆揮墨的上官靖羽。
“姐姐,這外頭的竹簡都是做什麼的?”他眉頭緊蹙,死死盯着上官靖羽手中揮動的筆桿。
她擡頭,“無他,靜心罷了!”
聞言,上官致遠眉頭緊鎖,她慣來不會做這樣無用之事,想必是有所心事,亦或是難解之事,所以纔會……
“姐姐有何難處?”他走到她身後,看着她親筆寫下的一張張竹簡。心,忽然揪着生疼,不敢置信的盯着她。
下一刻,上官致遠驟然伸手,一把奪過她的筆桿,狠狠擲在地上,“別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