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在公交車上接到了胖子的電話,這傢伙坐了一夜車剛到家,已經見到父親了,給方浩報個平安,等到父親傷養差不多就回來,估計至少要半個月時間。
“呵呵,這個胖子啊!”方浩搖搖頭,臉上浮現出笑容,胖子能借這機會跟父親拉近關係,確實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爲胖子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
“城南車站到了。”隨着公交車報站的聲音,公交車到站停穩,方浩起身下車。
站在超市門口,看着來來往往進出的員工,方浩心中油然而起一股興奮,自從身患漸凍症之後,他就感覺處處低人一頭,這一次終於獲得了非凡的力量,正要拿出來讓看不起自己的人瞧瞧。
“嘿嘿!等着瞧吧!我方浩不是廢物!”他嘴角一翹,露出自信的笑容,一雙眸子閃閃發光。
仍舊戴着棒球帽,雙手抄在褲兜裡,方浩漫步走進了倉庫,剛一進去就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工友們都停下手裡的活,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小聲嘀咕——
“就是他,這個廢物又來了。”
“哎呦,聽說是大學生呢!”
“可不是嘛!大學生現在就是廢物的代名詞嘍!何況他另一隻手還殘廢……”
“嘿嘿……看他怎麼交代吧!這下老高發飆了,非得開除了他不可!”
……
“奇怪,這些人怎麼這麼議論我?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方浩皺了皺眉頭,心中暗忖。
“方浩!你給我過來!”循聲望去,就見老高叼着菸頭,站在辦公室門口,一副不懷好意地神情。
擺出一副鎮定的樣子,方浩仍舊雙手抄兜地慢慢走過去,進了辦公室往牆上一靠,用淡淡的口氣問道:“老高,你找我有事?”
“我找你有事?哈哈哈!”老高倒在老闆椅上,雙腿架在辦公桌上晃啊晃的,用極其輕蔑鄙視的眼神打量着方浩,“你可以收拾東西滾蛋了!”
“爲什麼?”方浩的聲音仍舊很平靜,但是內心卻如爆發前的火山一樣怒火翻涌不停,這一刻的平靜就是爲了下一刻的爆發而積蓄力量。
“嘿!你這臭小子倒挺橫啊!”老高抽了一口煙,衝着方浩吐出大股的青煙,壞笑道:“上午派出所警察來這裡了,調查你跟房東打架的事情,公司有規定,對於有違法亂紀行爲的員工一律開除!你還不滾蛋?”
“哦?原來是這回事啊!請問警察給你出示證據了,還是僅僅向你調查問話?這事兒如果沒確定,你憑什麼要趕我走?”方浩嘿嘿一笑,旋即將臉一板正色道:“你聽好了老高,我要去找經理投訴,告你污衊誹謗,還有歧視殘疾人!超市開業在即,你不怕這事鬧大影響超市名譽,那你就試試!”
方浩豁出去了,早就對老高這種小人不爽,他現在就爲在人前爭一口氣,說什麼也得跟老高據理力爭、寸步不讓,就算把事兒鬧大也在所不惜。
老高正在抽菸,被方浩的硬話嗆得咳嗽不已,兩眼通紅地瞪着方浩:“你……你……”
“不好意思,現在是上班時間,沒別的事那我幹活去了!如果想開除我,拜託想一個更靠譜的理由吧!”方浩看也不看臉色鐵青的老高,推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聚攏了一大堆人,個個豎着耳朵偷聽,看到方浩走出來紛紛向後退去,臉上都掛着震驚佩服之色。
“方浩,你給我聽着!”老高從屋裡衝了出來,鐵青着臉咆哮着:“你今天下午要把那1000袋麪粉給我碼堆!辦不到的話我就開除你!”
順着老高的手指望過去,前面果然有好幾堆麪粉佔着過道,似乎早就放在那裡好久了,故意沒有及時整理出來。
方浩用眼打量着,估計工作量和昨天的差不多,既然昨天都能完成,那今天老高擺這麼一出是什麼意思?
他用眼一掃,發現了蹊蹺,高高大大彷彿黑鐵塔一般的張新華居然不在人羣裡。
“老高,新華今天沒來嗎?”方浩回頭向他問道。
“沒錯,他今天休息!”老高陰陰地一笑,“沒有新華幫忙,你還能幹完活嗎?”
“不知道。”方浩搖了搖頭。
老高聞言剛要大笑,方浩接了一句:“不過可以試試!”頓時把他氣得鼻子都歪了。
“那你去試試吧!別怪我不給你機會!”他一指人羣中站着的瘦猴,命令道:“小侯,你去幫他,兩人一組處理1000袋麪粉,別的組也這麼大工作量,也算公平合理了,你們說是不是?”
隨着老高陰鷙的眼神掃過,一旁的工人們只能不情願地點頭,方浩看得出來,他們中一多半的人神情似乎向着自己,有幾人欲言又止,看來對於老高的作威作福他們早就敢怒而不敢言了。
方浩一看民心所向對自己有利,頓時眉毛一挑嘿嘿笑道:“老高,既然你開出賭約來了,我辦不到的話滾蛋,那我要是辦到了你怎麼辦?”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辦到了要讓我滾蛋?”老高大出預料,瞪着眼珠子問道。
轟——
周圍人都笑了,頓時讓老高臉色一變,方浩能看出來他眼神中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呵呵,不敢!其實我所要求的不多,今天天挺熱的,如果我贏了,麻煩你給大家每人買一瓶冰鎮汽水,給大家消暑解渴,怎麼樣?不過分吧?”方浩咧嘴一笑,眸子裡神采飛揚,顯得頗爲自信。
“好呀!這才公平嘛!”工友們頓時鼓掌歡呼起來,一個個望向方浩的眼神滿是感激和敬佩。
“都吵吵什麼?趕緊給我幹活去!翻天了都!”老高惱怒地一揮手,用手一指牆上的掛鐘對方浩道:“現在是1點30分,到5點還有三個半小時,只要5點前碼完1000袋麪粉我就算你贏!”
惡狠狠地扔下這句話,老高就氣鼓鼓地摔門進了辦公室,那巨大的關門聲讓每個人都心頭一震。
工友們用鼓勵希冀的眼光給方浩偷偷打氣,紛紛散去。
方浩一扭頭,瞥了一眼冷笑着站在那兒的瘦猴一眼,平靜地道:“小侯,不管怎樣咱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如果完不成任務,你也有責任,希望一會你好好配合一下,好不好?”
“哼哼!誰跟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肚子疼,要上廁所去!”說着,他就要開溜。
方浩心想:“你這個狗腿子,我不好直接幹老高,我還治不了你了?”
他上前一步,伸出右手一把抓住瘦猴的胳膊,笑嘻嘻地問道:“兄弟你說啥?我咋沒聽清呢?”
“嗷——”瘦猴發出一聲鬼哭狼嚎,整個人從地上猛跳起來,痛得放了個響屁。
“你……你放手啊!疼死啦!快放手呀!”他渾身直打哆嗦,胳膊的骨頭傳出咯吱咯吱的輕響。
方浩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隨便一捏竟然這麼大勁,不禁稍微鬆開了一些。
咣的一聲,辦公室門被推開了,老高用手指着瘦猴罵道:“死猴子!你就老老實實跟他去幹活,少你媽玩心眼,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幹完!”
“是!領導!”瘦猴長出一口氣,低眉順眼地往面堆走去。
方浩左右四顧,見工友們都投來驚詫讚歎的眼神,不禁心中大爽:“嘿!真給力啊!瘦猴我看你怎麼跟我耍心眼,一會看爺如何玩你!”
此刻方浩的混不吝脾氣又發作了,他“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的處事信條,別看他平日文文靜靜的一個人,可真要壞起來,天底下所有的壞人見到他都得頭疼。
“哥,你咋那麼大勁兒啊?我的胳膊都差點被捏斷了。”瘦猴唯唯諾諾地站在那裡,眼神懼怕地看着方浩。
“哼!少跟我套近乎,誰是你哥?”方浩向他兇狠地一瞪眼,命令道:“一會我給你遞面,你負責壘,如果面堆歪了塌了,就是你的責任,聽到沒有?”
“好!好!”瘦猴直點頭,臉色比哭還難看。
方浩用裁紙刀劃開大包裝,從裡面拎出一袋20斤的小包裝,感覺拎在手裡輕飄飄的,就好像拎着一個肥皂盒。
“接面!”他只用了五成力,將麪粉袋向瘦猴甩去。
這一出手,方浩自己都驚呆了,只見麪粉袋唰的一下,化作一道白影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傻站在那兒的瘦猴身上。
“媽呀!”“噗通!”
隨着瘦猴一聲慘叫,他整個人都被面粉袋的撞擊撞得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地飛出,最後那一聲是他屁股着地的聲音。
“媽媽呀!我的屁股都被摔成八瓣了啊!”瘦猴痛得兩眼焦距都錯亂了,白眼球比黑眼球多,下一刻乾脆叫都叫不出了,一手捂屁股一手捂肚子,只是抽冷氣。
咣的一聲,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老高氣鼓鼓的好似一隻蛤蟆一樣蹦過來,用腳一踢瘦猴罵道:“趕緊起來,少裝熊!不是都跟你說了不準耍心眼了嗎?”
方浩好像沒事人一樣站在那兒,肚皮都快笑破了,看來老高根本就不認爲他有什麼力氣,認定瘦猴是故意搗亂。
“領導,換個人吧!我實在幹不了了……我……我怕他整死我呀!”瘦猴哭得眼淚八叉的,要不是他先前那麼壞方浩,方浩都有些不忍心了。
“少廢話!趕緊起來幹活!不然你就給我滾蛋!”老高丟下這句,又狠狠瞪了方浩一眼,就氣鼓鼓地又蹦走了。
“猴子,你快起來啊!別丟人了!我們都下注壓方浩贏呢!”
“是呀!是呀!要是因爲你害大家夥兒喝不上汽水,我們集體整死你!”
“方浩!加油!”
……
周圍的工友們個個臉上洋溢着幸災樂禍的笑容,偷偷向方浩豎大拇指。
方浩對他們點頭報以微笑,走到瘦猴跟前,一把揪着他脖領子把他提起來,結果把他嚇得渾身一哆嗦。
“好好幹,否則我讓你好看!”方浩壓低聲音向他齜牙一樂,雪白的牙齒閃爍着亮光。
噗——
瘦猴被嚇出了一個響屁,趕緊低頭走到木質踏板前,如同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向方浩點頭道:“哥,我準備好了,咱們開始幹吧!”
“好嘞!開始吧!”方浩右手抓起一袋麪粉,這次只使了三成力。
嗖的一下,麪粉又急又猛地飛了過去,將瘦猴撞的一個趔趄,不過能接住了,然後他趕緊把麪粉擺好,哀求道:“哥,再小點勁兒。”
方浩用刀片唰的一下拉開大包裝,單手一下拎出兩袋,還是用三成力向瘦猴拋去。
兩袋麪粉在空中微微錯開劃出一道弧線,砰砰兩聲砸落在木質踏板上。
瘦猴一喜,彎腰把它倆擺正。
方浩暗自點頭,給瘦猴的教訓足夠了,用這個辦法兩人能達到最默契的配合。
他擡頭看看如小山一樣堆積的麪粉堆,又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距離5點還有三小時二十分鐘。
“拼了!”
他暗自打氣,手中刀片如穿花蝴蝶一般飛舞,將大包裝一袋袋劃開,然後用腳一踩底部,右手一拉,再一甩,兩袋麪粉就好像被投石機精準地拋到了兩米開外,整個過程用時三秒。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方浩越幹越嫺熟,麪粉袋猶如下雨一般紛紛落下,累得瘦猴哭爹喊娘,整個人都快抽抽了。
他現在就好像流水線上的工人,不幹不行了,稍有停歇就有可能被面粉袋給埋葬起來,幾分鐘過去,他已經站到了高達兩米的麪粉堆頂端,渾身大汗地嚎叫一聲:“哥!歇一歇!給垛子打個膜,鋪一層紙殼子,要不再往上壘就歪了!”
方浩停下來一愣,“打膜?鋪紙殼子?”疑惑地眨眨眼睛,“有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