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
當葉涼起身,看得桌案上的湯藥以及拜託蘇希柔所準備的東西時,他也是嘴角苦笑:“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份母愛。”
顯然,他未想到,他昨日才拜託蘇希柔的事,今日她便弄好了。
直接將湯藥放於一旁,葉涼提筆寫了張‘閉關勿擾’的紙張,貼於門口後,他關了門,走到了那木質浴桶前,將所大部分的材料都倒入了那事先準備的清水之中。
看着那些材料融入水中,九敖問道:“你要做什麼?”
“斷骨碎脈,重塑真身!”葉涼說道。
嘶...
似被他的話語微震,九敖說道:“你竟然要用這麼極端的方法來修煉九轉金訣?”
極端嗎?很極端。
畢竟,修煉金訣並不一定要如此,也可以用靈丹妙藥以輔,一步步的修出第一轉金訣,而只要踏入這九轉金訣,那這修煉便會水到渠成很多。
只是這過程非常的慢,尤其是輔助的藥物層次不夠以及自身天賦領悟低下,那更會拖慢速度。
如今的葉涼,弄不到那當年那般的藥材,耗不起這樣的時間,所以,他只能選取這所謂的捷徑。
“幫我。”
沒有多餘的言語,葉涼說了句令九敖心泛波瀾的話,便脫光了衣物,踏入了浴桶之中。
旋即,他感受着那因融入水中藥材的滋潤,逐漸出現一些玄力的體內後,他拿過一條巾帕咬於口中,開始逆練起九轉金訣,以進行修煉的第一步,震碎全身的骨骼經脈!
咔嚓...咔嚓...
隨着九轉金訣的逆行而起,那葉涼身體內的骨骼經脈,在他的壓迫下,終是開始一寸寸的斷開碎裂而去。
那深入骨髓,刻入心肺的疼,瞬間傳上他的識海,刺激着他的腦膜。
當這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這房內不斷的響起時,那葉涼的身軀疼的不住的顫抖着,肌膚上縷縷鮮血,也開始從毛孔之中溢出,侵染着那似清的浴水。
而這般的瘋狂聲響,也足足持續了三日。
三日之後,那浴桶之內,乾淨清爽的葉涼已然不復,換來的,是一個渾身粘滿鮮血,彷如血人一般的身影。
其嘴中所咬的白色巾帕,也不知是被緊咬牙關溢出的血沾染的,還是別的血侵染,總之已經變成了血帕。
至於那木桶裡的清水,早已如顏料塗抹般,變得了深紅。
紅的妖異,紅的恐怖。
‘啪嗒...’
那似緊閉萬載的嘴張了口,令得血帕掉入了水中,葉涼那被血色包裹已看不清究竟多蒼白的臉,動了動,似用盡全身的力氣道:“浮...生...葉...”
此刻的他,經歷了全身的碎脈斷骨,已然虛弱到了一個極致,甚至影響到了體內的封印。所以,如今的九敖是更容易透出封印了。
可以說,現在的九敖或者不能完全破開封印,但是要取了葉涼的命,卻並不難。
只不過,如今的它卻不想這般做,不僅僅是因爲它與葉涼的合作,還因爲它真的被葉涼的意志給震撼到了:“真是個好小子。”
這斷骨碎脈也就罷了,這葉涼竟然每一寸每一縷都不放過,將全身的骨脈都化爲粉末,那是真正的要徹底重塑,那般的痛苦,當真是常人難以承受。
所以,在如今的它看來,葉涼此人,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只是,九敖卻不知道,葉涼的心中,揹負了多少。
父的被害,姐姐瑤止的背叛,族內生變等等,這一切,他該報的仇,該奪回的東西,還有,那這一生至關重要的人,那絕不能再辜負的人,那他同樣想問一句,爲什麼的人。
那...成爲了他堅持苦熬的信念之人!
“今日,我便幫你一幫。”
一股黑色玄力直接透出葉涼的身子,九敖控制着這玄力將那桌案上餘下的材料和一朵彷如蓮花卻又清瑩剔透的葉片,引到了血水之中:“接下去,便看你的了。”
它知道,接下去便是關鍵步驟,造骨生經,重塑真身。一旦這步成功了,那一切便成了。到時的葉涼,不僅能夠再修玄力,甚至速度比那些天才都會只高不低,完全有望超越。
而這也是九轉金訣的玄妙之處。
“謝謝。”
彷如蚊聲般的感謝了一句,葉涼沒有多言,以浮生葉爲輔,開始重新正常練轉起九轉金訣,進行這最後的關鍵之步。
如果說,斷骨碎脈是最虛弱,最能被別人殺死的時候,那麼現在重塑則是練金訣最關鍵的時候,一旦有半點差錯,那麼之前所付出的所有代價,都可能付諸東流。
所以對此,葉涼的認真凝神之態,不比之前低弱半點。
“加油吧,小子。”
望着葉涼凝神汲取着清水裡的藥材,九敖也靜靜的等待着。它知曉,這事,非一日可成,這關鍵階段外人也幫不了,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而這一等,它也足足等待了七日。
七日之後,那浴桶裡的水,依舊是深紅的血色,但葉涼的身體已非完全的血人。
他體表外的血已然結成了厚厚的痂,其隨着浮生葉的蘊養百脈,萬骨復甦,一塊一塊的脫落於水中,露出那清嫩的肌膚。
與此同時,伴隨着他胸膛和背脊之上一道隱約的金龍紋路浮現,一股彷如蘊含着亙古洪荒味道的真意,開始在他的四肢之中,百脈之內,誕生散發開來。
感受到這股氣息,那九敖心血都是下意識的潮涌:“是真的...這是真的九轉金訣...”
如果說,一開始它還有幾分懷疑的話,那麼當九敖感受到這讓它心生拜伏,卻又極爲渴望向外的真意氣息外,它便徹底的信了。
“小子,你一定要成功啊。”
如今知道是真的,九敖也變得更爲期待,它忽然覺得,眼前這葉涼或許會是它此生轉變之人。
不過,它又何嘗不會是令得葉涼蛻變之人。
屋內,葉涼在悄悄蛻變着,屋外,卻很不適時機的響起了吵雜之聲。
“涼弟在裡面閉關修煉,你們不能進去。”
“修煉?哈哈,我看他是膽小不敢出來吧。”
“哈哈哈...”
屋外,嘲笑聲此起彼伏。
一名身着潔淨白衣,面容長的有幾分白俊的少年,正帶着幾名看似家僕,又似陪童的少年欲闖入屋內。
那放浪形骸的蠻橫模樣,倒是毀了那一身的儒雅之氣。
“無論如何,你們不能進去。”
門前,葉蓿凝倩影清立,那素來愁容的臉上多了幾分堅毅之色。
其實,在葉涼那一日與穆恪對峙完,和她一同回屋時,他便對她說了這個請求。讓她無論如何,不要讓外人打擾他。而這般寵溺他的姐姐,自然是答應了。
如今,她便以那被王府衆人看不起的嬌軀,阻擋着這羣看似稚嫩卻蠻橫如狼的少年的胡來。
“葉蓿凝。”
白衣少年似失去了耐心:“我告訴你,備選新一任血賁軍統領是王府歷來的傳統,也是外祖父的意思,族內凡新晉十八歲的葉氏族系後代,都得去,包括你那廢物弟弟!”
血賁軍,北涼王府自屬精銳之軍,戰功赫赫,是守護北涼王府的重軍,倚靠。
因此,北涼王府每幾年便會進行一次選舉,以找優秀的子弟成爲一部分血賁軍的統領,以磨鍊子弟,並更好的統治血賁軍。
今年,便是新血賁軍統領選取的日子,也恰逢葉涼入得十八歲。
“卓劍然,葉涼是你的哥哥!”葉蓿凝慍怒。
“哥哥?”
忍不住嗤笑一聲,卓劍然俊雅的臉上盡是不敬的笑意:“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這麼一個廢材的哥哥?”
話落,他沉聲道:“行了,別和我廢話,給我讓開,我趕着帶他去王府大殿。”
“不行,涼弟在修煉,不能打擾。”葉蓿凝伸開雙手,護住了屋門。
“葉蓿凝,我看在你是姓葉的面子上,才和你多說幾句。你要再阻擾我做事,別怪我不客氣。”
卓劍然是葉烈七女葉紅霞之子,但那跋扈程度,倒是被葉紅霞寵的不弱於那些葉姓公子。
雖有幾分心懼,但想到裡面的是自己的親弟弟,葉蓿凝還是強撐底氣,道:“這統領爭奪,你們去爭就是了,我們放棄。”
卓劍然毫不給情面道:“放棄?你說放棄就放棄?我告訴你,就算要放棄,也得去大殿。”
顯然,他不想讓自己白跑一趟。在他看來,如果他連一個廢材都請不動,那當真是笑掉大牙。
“然少爺,我看這小子八成是怕去了丟人,所以才讓他的姐姐在這裡替他擋着。”
“我可是聽說,他從數天前就開始閉關了,看來他早就預料到今天,所以早早就躲起來了。”
卓劍然身旁的幾名僕從說道。
“怕了?”
卓劍然看向葉蓿凝緊張又微怒的臉蛋,嘴角挑笑:“既然怕了也行,你讓他出來給我磕三個響頭,他這比試便不用去了。”
似被他的話氣的胸口憋悶,葉蓿凝杏眼微瞪,氣語道:“卓劍然,你別太過分了。”
“過分嗎?一個連自殺都敢的人,還不能磕幾個頭?哈哈...”
放肆的嘲笑葉涼的懦弱,卓劍然不懷好意的笑道:“要麼,他不跪,你給我跪也可以。”
“你...”
“你什麼你,快跪吧,哈哈哈...”
“對啊,給然少磕頭是你的福氣,快點跪吧,哈哈..”
面對那些僕童的嘲笑,葉蓿凝氣的臉色漲紅,胸部起伏不定。
雖是如此,她卻依舊不敢反擊,她知道,若如此做了,受苦的或許不止她,還有她的母親,這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她只能忍。
毫不在意的看着葉蓿凝露出羞怒之色,卓劍然趾高氣揚道:“既然你喜歡替那廢物出頭,我就成全你,劉棋、方百,把她給我按到地上,給本少爺磕頭。”
“是,然少。”
兩人臉上露出不壞好意的陰笑,那方百和劉棋快速走到葉蓿凝的左右,一邊用力按着她的香肩,一邊揩着油。
顯然,他們也想趁機佔佔便宜,畢竟平時雖然可狐假虎威,但這種親手接觸的便宜可是沒有。何況,這是卓劍然的命令,他們也不怕會受到懲罰。
感受到他們上下其手,那葉蓿凝也是羞憤的反抗道:“你們太大膽了,快放開我。”
“放開?蓿凝小姐安心跪下來,我們就能放開了。”
方百和劉棋與她僵持着。
這倒不是他們不想將葉蓿凝弄跪下,實在是葉蓿凝本身也是個煉體五步之人,其反抗起來,他們還真的不太壓制的住。
想來,這個時候,若是葉蓿凝膽子大點,方百和劉棋便已經被打倒在地了。
如此,屋外互相僵持着的時候,那屋內的葉涼也是進行到了關鍵時刻。
浴桶裡浮生葉以及藥材已盡皆被吸收殆盡,他的身軀之上陣陣熒光散發而出,體內的萬脈已然重塑的差不多,點點碎金之點,熔鑄在百骨萬脈之上,透着玄妙之氣。
“小子,別被外事所擾,秉持本心拋開雜念。”看得葉涼因屋外的聲音眉頭皺起,體內的玄力似有波瀾,九敖提醒道。
‘嗡...’
如此平息片刻,當得葉涼身軀之上隱隱的金龍之紋徹底成形,那浴桶裡的血水也是在此時旋轉奔涌。
而後,在一瞬間,那黏黏的血色與大部分清水分離,脫空上騰,獨獨凝聚爲三顆細小泛着詭異紅光的血珠,漂浮在葉涼的身前。
“啪...”
也是此時,屋外一聲清脆的耳光之聲響徹而起。
那卓劍然惡狠狠的看着那被他一巴掌甩倒在地的葉蓿凝道:“媽的,你個野種,臭娘們,給臉不要臉,讓你跪不跪,真當你是什麼狗屁大小姐不成。”
“今天我不止要你跪三個頭,還要你跪三百個,三千個,跪倒本少爺滿意爲止。”
“轟!”
就在他的手要朝地上的葉蓿凝抓去時,那緊閉的房門轟然而開。而後,只見得一道披着長袍的身影,瞬息而至。
“嘭。”
下一刻,毫無預兆的那道身影便是狠狠的一拳,打在了卓劍然的下顎,將他整個人都是擊飛了出去,重重的撞落在了牆上。
見到這一幕,別說卓劍然等人詫異,那捂着臉倒地的葉蓿凝也是驚詫萬分。
因爲,她看的清清楚楚,剛纔那動手的人,是葉涼!
“你...你敢打我?”
狼狽的被幾名僕童扶起,那卓劍然難以置信的望着葉涼,怒吼道:“你竟然敢打我!”
“我不僅僅想打你,我還想...”
牙關之下血跡浮現,那葉涼毫不在意卓劍然周身的玄力散發,一字一頓道:“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