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武功如今已達天人之境,壽元可近二百,比她長的要多。”他聲音輕輕地,像是劃過水面的微風,但在空曠的宮殿裡,竟有意外的陰寒,“我怎麼捨得,讓她死在我後面。”
應和帝被晏笈話裡的陰鷙嚇了一跳,皺眉看看自己這個大孫子,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你是認真的?”
這個大孫子,從小就是陰陰沉沉,十分邪氣,看人的眼神都讓人發毛。
“是。”
“那就好好對她吧。”應和帝嘆了口氣,“若是你厭倦了,也別讓她困老深宮。畢竟是老薑的孫女,到時候,暗中把她放走就是了。”
晏笈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應和帝沒說什麼,若是可以,他當然希望孫子不要孤苦一生,但凡事,總有例外。
就像他深愛自己的原配妻子,只想把皇位傳給兩人的孩子。兒子去世了,那這皇位,就只能是他孫子的。
無論朝堂是說什麼,但在內心深處,他只承認晏瓏一個兒子,只承認晏笈一個孫子。
應和帝,從骨子裡承認自己的偏心和絕情。
他是個帝王,一個喜怒不動於色的帝王,也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纔會放開,可這樣的人,如今不過只有區區三兩人而已。
應和帝記得,自己繼位的次年,髮妻元后就去世,那時候兩人的獨子晏瓏不過十歲。
無論他當時多麼悲痛欲絕,但不過半年,他還是要封了中離歌行做皇貴妃,掌管後宮,並在第二年,讓她生下了二皇子晏玒,滿歲時候,即封了晉王。
三年後,慧妃生了皇子晏玟,中離歌行暗中毒殺,那孩子早夭,便不入序齒。
後來,平王、衡王也是相繼出生,應和帝有時候也爲自己的冷酷感到心驚。
如他髮妻去世時即使再痛苦,此後幾年裡,爲了穩定朝局,其他女人給他懷的孩子,還是不停的出生。
又譬如,他現在可以十分冷靜地對晏笈說:“後宮裡慧妃一向禮佛不問世事,容嬪和中離歌行兩人勾結成雙,不能留。平王懦弱不敢爭,到時候廢了他的爵位,打發他守一輩子皇陵即可。”
“那晉王和衡王呢。”
應和帝笑,笑得很平靜:“他們的出生只是爲了安撫東方世家和中離世家的,等到沒用了,滿府抄斬,一個不留。”
他在告訴自己的孫子,如何弒叔殺弟。
也是他,如何殺子殺孫。
走上權勢博弈的榮耀之路,哪怕再仁慈的人,腳底踩得都是淋漓的鮮血和猙獰的骸骨。
應和帝唯一欣慰的,就是他這個孫子足夠殘忍。
仁義道德,永遠是統治者用來愚民的工具和枷鎖。
真正站在權利頂端的人,沒有人會讓自己被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