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重華皺了皺眉。
罷了,侍衛們守夜也是辛苦,偷偷吃幾塊烤肉打打牙祭也不算失職,只要趕緊吃完好好值守就行了。
殷重華閉着眼睛,心想,這麼一縷從窗口竄進來的肉香,應該很快就散了,不影響他睡覺。
可是等了等,這香味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發濃郁了。
殷重華再次睜開眼睛。
他動了動鼻翼深深嗅了一口空氣裡的香味,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
他擡手掀開被子,打算去看看那些侍衛是不是在膽大包天的現場烤肉。
衣襟裡藏兩塊肉偷吃,他能允許,但是在他院子里正大光明的現場烤肉吃,這就未免太不將他這個王爺放在眼中了。
殷重華藉着淡淡的燭光下了牀,披上衣裳穿上鞋子,便準備往門口走。
剛走到圓桌邊,殷重華察覺到了不對。
眼角餘光好像留意到,什麼在扭動……
他驀地扭頭看去。
只見一丈遠處,鏤花的銅製香爐外面有一截黑色的蛇尾巴在微弱掙扎。
“……”
殷重華看着那蛇尾巴,微微睜大眼了眼睛,頗爲不敢置信。
合着屋子裡的肉香味是一條蠢蛇跑進了他香爐裡,自己把自己燒死了,這才散發出了濃郁的肉香味?
不是,這香爐只有一點微弱的火力,並非熊熊燃燒的烈火,這蛇掉進香爐裡被燙到了不知道趕緊逃跑嗎?
它爲什麼會傻乎乎留在香爐裡活活把自己燒死?
殷重華心情堪稱極度的荒誕,走到香爐邊。
低頭看着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的蛇,殷重華皺着眉頭拎着完好的蛇尾巴將其拎出來。
正準備拿出去讓侍衛們將這條蛇處理了,忽然間,他看到了蛇尾巴上貼着的符紙。
他瞳孔緊縮。
這符紙好眼熟,有點像南寶姝那女人院牆上的東西……
殷重華伸手將符紙揭下來,發現是有人用漿糊把符紙沾在了蛇尾巴上,他將符紙翻過來,藉着燭光,辨認出上面幾個娟秀的小字——
【柳仙保佑,驅鬼辟邪。】
“……”
什麼玩意兒?
殷重華死死盯着這符紙,確認了,這條蛇絕對來自南寶姝的院子!
只有她那個“鬧鬼”的院子,才需要驅鬼辟邪!
不過,這個柳仙是什麼?
是指這條蛇嗎?
他隱約聽人提過,北方很流行請家仙保佑,家仙就是指的五種動物,分別是狐狸“狐仙”,刺蝟“白仙”,黃鼠狼“黃大仙”,老鼠“灰仙”,以及蛇“柳仙”。
他低頭看着這蛇,眉頭皺得死緊。
該死的,那女人究竟躲在她那院子裡搞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請柳仙就請吧,可是本該呆在她院子裡的蛇爲什麼會跋山涉水來到他聽雪院,燒死在他的香爐裡?
殷重華一手拎着蛇尾巴,一手捏着符紙,越看越覺得詭異,好像南寶姝在府裡在搞什麼邪惡的東西。
他額角青筋突突跳了幾下,轉身就冷着臉出門。
院子裡的侍衛闆闆正正站着守夜,看見王爺出來,齊齊拱手行禮。
“去廢院。”
他坐在步輦上,打算去找南寶姝算賬。
……
破舊院子裡,南寶姝已經快要睡着了。
她以爲殷重華明日纔會發現那條蛇,明日纔會來找她算賬,因此根本沒有等他,打算好好睡一覺,明天先去京郊玩個痛快,下午回來了再好好跟他演。
誰曾想……
“王爺駕到,所有人出來跪迎!”
寂靜的深夜裡,一聲嘹亮的嗓音響起,下一刻,有人不客氣地踹在了院門上。
精通武藝的南寶姝五感比常人敏銳,睡在外間的錦桃還沒反應過來,南寶姝已經警覺地睜開了眼睛。
她皺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外面。
什麼情況?
殷重華那狗王爺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找她麻煩做什麼,難道是發現了那條蛇?
南寶姝想了想,勾脣俏皮的一笑。
她不僅沒立刻起身去迎殷重華,還翻了個身往牀裡面滾了滾,抱着軟軟的迎枕假裝睡覺。
找她麻煩還要她起身去迎?嗤,站在冷風裡多等會兒吧,她要睡覺。
很快,外面就響起了錦桃去開門的動靜。
沒一會兒,錦桃又小跑着進來,在牀邊焦急地喚道:“王妃,王妃您醒醒,王爺來了,王妃——”
南寶姝故作睡迷糊了的樣子,嘟囔:“什麼王爺,我們院子裡只有女鬼,沒有王爺……”
錦桃急得腦門都冒汗,連忙說:“王妃,當真是王爺來了,還帶着幾個凶神惡煞的侍衛,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南寶姝繼續睡覺,慢吞吞道:“大半夜的,來我身邊歇息可以,興師問罪不行,我又不是他的犯人,問什麼罪……別吵,就出去這麼告訴他,我要睡覺了。”
錦桃看着王妃這迷糊的樣子,急得不得了,跺了跺腳趕緊就轉身往外走去。
她來到外間,殷重華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中,冷冰冰地等着南寶姝出來。
看到錦桃一個人出來,他微微眯眼:“人呢?”
錦桃磕頭行禮:“王爺,王妃她還沒睡醒……”
殷重華一聽,火氣更大了。
那女人害得他大半夜睡不着跑到這裡來算賬,結果她自己還睡得比死豬都香,簡直不像話!
他不客氣地冷笑:“沒睡醒?這麼大動靜,就是死豬也該醒了!再去叫,她要是再不醒,你就端一盆冷水去把她潑醒!”
“……”
錦桃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凶神惡煞的王爺,瑟縮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稟告:“王爺,王妃說,這大半夜的,您去找她歇息可以,找她興師問罪不行……她說,您想問什麼,自己進房裡問……”
錦桃不敢看殷重華的眼睛,說完話就快速低下頭。
她心想,王妃只穿着單薄綢衣躺在那裡的樣子真的特別好看,她得幫王妃把王爺誆進去,萬一王爺看到了那麼美的王妃,把持不住,兩人就……
錦桃想得挺美,可惜,她錯估了殷重華的奇葩腦回路。
殷重華坐在那裡,眸色沉沉地盯着錦桃。
南寶姝讓他進房裡去?
那女人是不是脫得一乾二淨在房裡等着他,打算用美色蠱惑他?
呵!
齷齪!
他殷重華絕不是跟她一樣的齷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