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你這是來爲我送行?”在短暫的寒暄溫暖之後,衛宏切入正題。
周定搖了搖頭,隨手一指城門樓子,言語躲閃道:“爲先生送行之人在城樓之上。”言罷,做了個請的手勢。
衛宏讓三女留下,孤身一人往城門樓子爬,等到了城門樓子的時候,發現劉承就站在樓梯口,打了個招呼後。衛宏在劉承的帶領下進入門樓子之內,裡面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唐國主老李同志。
“聖上?”在衛宏的記憶中,老李同志從來不會爲了某人離開皇宮,此時見到身穿便裝的老李同志,衛宏除了驚訝還是驚訝,斷然想不到老李同志竟然會來送自己。
老李同志一開始是背對着衛宏,此時轉過身來,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老李同志嘆了口氣,緩步走到衛宏面前,看着衛宏的雙眼,語氣有些微弱,輕言道:“這一走,又不知何時纔會回來。雖然朕心裡知道,你我之間已不如以前那般親密,但朕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與你分道揚鑣。說句坦白的話,朕不知道將來大唐會有何變故,到時還想請你回來助朕一臂之力。衛宏,或許你不相信,其實,一直以來,朕都拿你當朋友!”
衛宏怎能不知?從一開始到現在,老李同志對任何人都是把關係處理的明明白白,唯獨和衛宏關係一直模糊不清。而這種模糊,恰恰是真正的朋友纔會出現的。其實說心裡話,衛宏也挺捨不得老李同志的,畢竟兩個人都是一樣的雞賊,一樣的唯利是圖,這就是所謂的臭味相投吧?只可惜,二人的身份不一樣,尤其是老李同志,身爲一國之君,有很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若老李同志不是皇帝,或許兩個人會成爲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吧?
不保留才叫青春,不解釋才叫從容,不放手才叫真愛,不完美才叫人生。人生往往充斥着很多不完美,對於老天的這種安排,我們無能爲力,只能默默承受與適應。自始至終,衛宏對老李同志都是畢恭畢敬的,這並不是阿諛,而是對老李同志的身份必要的尊敬。而現在,衛宏卻破天荒,膽大妄爲的伸手扶住了老李同志的臂膀,眼神複雜的看着老李同志:“儘管我知道,你我二人永遠都是君臣,而非朋友。但無論是從前,還是以後,我衛宏,都拿您當最好的朋友。而我衛宏,沒什麼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對朋友絕對的忠誠!”
老李同志瞭解衛宏,否則也不會對衛宏情有獨鍾。有些人對老李同志阿諛奉承,俯首稱臣,老李同志只會覺得他們是一個合格的臣子;有些人對老李同志橫眉冷對,別有用心,老李同志覺得這樣的人是無疑的敵人。還有一種人,對老李同志絕對的忠誠,但卻總是出現各式各樣的問題,對於這種人,老李同志稱他爲‘愛臣’。這種人犯的問題,每一個都是死罪,甚至有株連九族的大罪!但老李同志卻總是能夠容忍,因爲這種‘愛臣’犯的錯多,立的功更多。
衛宏鬆開了他那隻‘大逆不道’的手,單膝跪在老李同志面前,鄭重其事道:“大唐的養育之恩,聖上的栽培之情,臣永世難忘。今日一別,雖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但臣相信,終有一日,臣會重回大唐故土。”
“別了,聖上……”
衛宏走了,走的毅然決然。老李同志在喬裝打扮的玉龍衛的保護下,孤立城門之上,看着衛宏遠去的方向發呆,久久不肯離去。上一次,衛宏離開大唐三年,是老李同志把他給轟走的,老李同志只是覺得有些痛心疾首,並沒有什麼感慨。而這一次,衛宏的離開,卻令老李同志黯然神傷,因爲這一次衛宏的離開,沒有期限……
“朕曾經孤獨過,現在又要孤獨了嗎?”老李同志嘆了口氣,背影蕭條的離開了城門樓子。
別看衛宏走的有多堅決,其實心裡波瀾萬丈,也很傷感,但爲了家人,爲了將來,爲了自己這個小家可以長存於世,衛宏只能用堅決的外表僞裝那顆優柔的心。在路上,久久不語,顏如玉也知道衛宏和老李同志之間的感情,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如今,因爲自己,卻令這兩個心心相惜的男人,就此別離,顏如玉頗爲自責,因此沒有打攪衛宏。
儘管衛宏不信命,但衛宏知道有些事情是註定的,無法改變。每一句話,每一個不經意的舉動,都會推着命運的滾輪向着那個既定的結局前進。對於這種結果,衛宏欣然接受,並沒有絲毫怪顏如玉的意思,相反,衛宏慶幸老天爺將顏如玉送給了自己。在回到吐蕃的第一件事,衛宏就是將顏如玉帶回山谷,介紹給所有人認識。婉娘、李璇青、李若華早就知道了顏如玉的存在,因此沒有多大的反應,只要衛宏愛她,她們就能接受顏如玉。另外她們接不接受顏如玉,對顏如玉來說,似乎根本無足輕重。在顏如玉看來,只要能和衛宏在一起,任何人的眼光,包括衛宏的家人,都可以無視。
婉娘選了個好日子,爲衛宏和顏如玉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婚禮。在成親的當日,顏如玉唱起了第一次和衛宏見面時,在宜蘭苑唱過的那首小曲兒:“清音幽,夢迴斷腸幾多休,人生,人生何時有?”正是因爲牢牢的將這些曾經有過的回憶記在心裡,纔有了今天的終成眷屬。愛情需要經營,經營的時間越長,越牢固。
蜜月期結束後,衛宏在賽馬噶的要求下,開始着手對吐蕃進行經濟上的改革和建設。其實建設好建設,難得是改革。無論是大唐人還是吐蕃人,又或許是天下人,最難以接受的就是改變。突然要將自己認爲對的,並且執行一生的事情,改的面目全非,這種在心理上的衝擊還是挺難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