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之人封閉脈門,正如同那水庫關上閘門一般,停止水流流動,當然也停止了靈力的吸收,釋放。多多能做到這般,該是與自己一樣,爲了孫妙玉的緣故,見不得其哭泣。
天青海閣兩位弟子已經敗了,多多封閉了脈門,沒有了靈力,等於是直接放棄了比賽,九生派四大奇子兩個出走,兩個在比鬥之中敗了下來,只剩下一個名單,而那極北之地的圖悲雪閣也敗下了兩個人,只剩下一個參戰名單……
澹臺雪影!!
自己靈力恢復該是與澹臺雪影對戰了麼?
丁古固一時間思緒萬千,連孫妙玉嬌顏漸漸逼近都未發覺,待熱氣撲打在臉面上,才發覺眼前有一雙眼睛一閃一閃的,彷彿要看出別人內心的秘密一般。
“固哥哥,你在想什麼?”孫妙玉側頭疑問道。
“我在想三派比斗的事情。”丁古固摟了摟孫妙玉的柳腰。
“……哦,你說,我現在要不要回縹緲峰?”
“外公知道你在這裡嗎?”
“恩”
“那就不用了,天快亮了,等會起身吃點早點去吧。”
“古固,陪我看看日出,好麼?”孫妙玉說完,湊上朱脣,在丁古固左臉頰一吻,笑顏如花。聽得孫妙玉這一句,又見孫妙玉那期盼的眼神,丁古固心中一片溫軟,答應了下來。
房頂綠瓦,二人坐立,東邊雲端漸漸露出了那金色朝陽的頭角,二人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中……
清晨的大巫峰,除了門中弟子隱隱傳來的拳聲呼嘯之聲,便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清晨有濃烈白霧,今日便是大好晴天了。地勢越高,也越是風清霜冷,孫妙玉的一雙手凍得通紅,卻是搓了又搓,把手放入了丁古固的脖頸之內取暖了片刻,剛想取出的時候,卻是被丁古固抓住放入胸前衣袍之內,一個貼心的位置。
孫妙玉見得如此,卻是不說話,輕輕把頭靠在了丁古固的肩膀之上。
旭日東昇,大地上回溫,草木漸漸煥發出了生機,鳥蟲之聲漸漸吵雜了起來,空中的濃霧漸漸散開,靈烏峰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輝之中……
孫妙玉親了一口丁古固的臉,繼而拉過丁古固的手,摸着自己心口位置,道:“這一個地方被照亮了,很溫暖……”
“傻瓜……”丁古固笑道。
有的時候,最溫暖人心的往往不是陽光,因爲陽光照亮不了人心深處的角落,更多的時候,溫暖人心的是兩個戀人之間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句短短的話語。
孫妙玉癱在丁古固懷中,仰頭道:“固哥哥,我們能每天在一起看日落麼?”
“傻瓜……”丁古固揉了揉孫妙玉頭髮,卻見孫妙玉神色認真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涼,慌張道:“玉兒,你又怎麼了?”
孫妙玉撲哧一笑,道:“固哥哥,我是不是有點多愁善感?”
丁古固正要說話,卻見房樑之下遠遠站立一個男子。
這男子面若冠玉,五官俊朗分明,一身雪絨黑袍,眼中通朗透徹,舉止頗爲灑脫大氣,配上笑容,一眼看去,給人無限好感,除此之外,還給人一種大智大慧之感。此人,正是丁古固先前所見,與澹臺雪影一行圖悲雪閣的兩個弟子之一。
黑袍男子望着坐立在房屋上的兩人,彷彿沒有見到丁古固一般,對着孫妙玉微笑道:“孫姑娘,在下澹臺彥志,圖悲雪閣弟子,方纔我去縹緲峰找你,卻是沒有見着你,然後打聽到你在這裡,所以看看你。”
“你找我?”孫妙玉說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見澹臺彥志點了點頭,當下道:“有什麼事情麼?”
“在下,有一枚髮簪,名爲‘落仙’,想贈於姑娘。”澹臺彥志淡淡說道。
什麼!!
丁古固與孫妙玉皆是震驚。
“你說的,可是那羣寶譜上排行第九的‘落仙簪’?”孫妙玉急忙問道。
見得丁古固與孫妙玉皆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澹臺彥志臉上卻是沒有什麼變化,仍是保持一臉微笑,一邊從懷中拿出紅木盒,一邊道:“是了,傳聞這‘落仙簪’,是九天玄清之上一個不知名的仙子遺留下來的,那個仙子因爲愛上了凡人,遭到了天遣,也變成了凡人,儘管如此,卻是與那位男子癡戀到老,這個傳聞雖然沒有根據,可是這‘落仙簪’卻是存在的,而且遺留下來了。”
說罷,澹臺彥志人已經縱身站立在房子之上,站立在丁古固與孫妙玉兩人的身前。
“固哥哥,這個故事我早早就聽說了,聽完之後,人家傷心了幾天,都吃不下飯呢!”孫妙玉嬌嗔道。
澹臺彥志打開木盒,一根普通至極的純白色玉簪呈現在兩人眼前,髮簪白色玉體晶瑩剔透,頂部一朵祥雲。
孫妙玉挽過丁古固的手,脆聲道:“傳聞,這個髮簪的名次比‘清水浮雲舟’還排在前面,便是因爲它還有一種鬼神莫測的能力,便是與其‘落仙’之名一樣,能激發擊殺神仙的威力,具體怎麼激發它的這種神力確實不得而知了。而且,傳說如果一個鐘情女子頭帶‘落仙簪’,便會與心上人白頭到老……”
澹臺彥志見孫妙玉挽着丁古固的手臂,卻是沒有不愉之色,繼續自顧介紹道:“在下,是圖悲雪閣閣主之子,在下從小便覺得一個人生於天地之間,是要靠自己的能力存活的,那些終日待在家裡的豪門世子依靠父輩力量存活,與苟且偷生無異。所以,在我十五歲的的時候,便一個人入世俗中歷練了。”
澹臺彥志的意圖,別說丁古固與孫妙玉了,就算是大街上拉出一個路人也是明白的,但是這澹臺彥志的言語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便是其雖然身份高貴,卻沒有一般世子那樣囂張跋扈,經濟觀念很是獨立,而且頗有修養,頗有遠見,談吐風雅,有趣。
聽得澹臺彥志的介紹,丁古固也是被吸引了,孫妙玉更是凝神傾聽。
澹臺彥志見得兩人入神,繼而道:“在我入世俗很長一段時間裡,憑着自己會一些法術,我幫助過無數人,也懲治了不少惡霸貪官,具體多少,我都記不清了。可是,有一件事情卻是讓我印象最爲深刻,我想,我此生也難以忘記,這便是這一隻‘落仙簪’的故事了,我曾經幫助過一名年長的孤老婦人,那位老婦人膝下無子,也無老伴……”
澹臺彥志說到這裡,似乎有些感觸,頓了頓,朗聲道:“我十五歲入世的時候,路過那位婦人家門,見其不便,幫她做了一些農活,可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故事。這是在兩年後了,又過了兩年,到了我十七歲的時候,我再次偶然路過那家婦人門口。這時候,我卻發現老婦人依然在家門口佇立良久,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兩年之前,我匆匆而別,不知道她在等待着什麼,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她在等待她年輕時候戀人。那時候,那位婦人已然是九十二的高齡了,十八歲,從十八歲開始,她就沒有離開過那個村子,年輕的時候,她每天傍晚都會站立在村頭等待,直到她老了,走不動了,只能換做在家門口等待了,等待自己的愛人回來,只爲了一個簡單的口頭約定——等三年,三年沒有回來換嫁他人,可是這個婦人沒有嫁人,等了一個又一個三年,最後竟然等待了一個又一個的三十年……”
孫妙玉雙眼隱隱泛動着霧氣,道:“那後來呢?”
“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老婦人說有一個願望還未完成,我以爲是要我找回來那個戀人,老婦人等了這麼久都等不到,我定然幫不上忙了,又怕辜負了老婦人期盼,剛想推脫。沒想到是,老婦人竟然說要我攙扶她去村頭看一看……”澹臺彥志頓了頓,繼而道:“我當下動容,後來我就常常照顧那位老婦人,直到那位婦人臨走之際,給我一個木盒,就是這個‘落仙簪’了,這‘落仙簪’是婦人的戀人年輕時候在一個古洞裡面發現的,送給她唯一一件禮物,也是定情之物,能存儲靈力,我本以爲是件普通的法寶了,回了門中我才知道,這是一件至寶,而且是失傳已久的‘落仙簪’。”
“天下間,竟然有這麼讓人敬佩的的愛情故事麼……”孫妙玉大大的眼睛泛着淚珠,喃喃自語。
“你想找過老婦人的那位戀人麼?”丁古固疑問道。
澹臺彥志見丁古固竟然問了出來,面露驚訝,嘆了一口氣,道:“找了,而且找到了。”
竟然找到了麼……
孫妙玉手拿一張繡着天青色碎花圖案的錦絲手帕,擦了擦閃閃的大眼睛邊上的淚珠,急忙道:““那位老伯伯怎麼了,是,死了麼?”
說至“死”字的時候,孫妙玉已然是小心翼翼,屏住了呼吸。
“若然沒有找到,那便不會讓我這麼銘記於心了……老婦人的那個戀人沒有死,還活着。我多方尋找,甚至動員了我們圖悲雪閣的情報機關,終於找到了,老婦人的戀人竟然在朝都當了一名大將軍,而且已經娶妻生子了……”澹臺彥志說罷,深吸了一口氣,卻是不語了。
孫妙玉當下嘆了又嘆,良久,道:“什麼叫做天下男兒皆薄情?固哥哥,看吧,都是你們這些臭男人的錯,害死了那位老婦人……”
“這……”
丁古固一時說不出話來,捏了一下孫妙玉手心,對澹臺彥志道:“後來呢?”
“那位老將軍也已經是九十多歲的高齡了,一生戎馬,征戰了二十年,當他拜爲將軍的時候,已然是中年了,當朝皇帝獎勵給他的美女更是無數。老將軍當然是以爲那初戀之人已然改嫁他人了,所以也是沒有回去尋找。”
“你告訴他這件事情的真相之後,他後悔麼?”丁古固道。
澹臺彥志笑道:“我沒有告訴他,我對他說,老婦人早就改嫁了。”
沒有告訴那位老將軍麼……
丁古固似乎有些明白了澹臺彥志爲什麼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