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的聲音
農曆六月十四，全校放假。
更準確的說，是全國放假。
每個農曆月的十四號到十八號，也就是農曆十五的前一後三，除了特定部門在崗之外，全社會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足足五天的假期，是官方規定，也是社會習俗。
“嗚~~~”
“轟隆隆！”
清晨時分的警報聲，伴着陣陣悶雷聲響，喚醒了牀上熟睡的陸燃。
“嗯。”陸燃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拿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看時間。
七點整。
雖然邪魔一族會在農曆十五夜間出沒，但在十四這天，官方就會拉響警報，警示市民。
“仙羊大人，早。”陸燃起身下牀，習慣性的來到神龕前敬拜。
自從惡犬村考覈後，仙羊大人已經好久沒有顯靈了。
其實，這纔是神明應有的姿態，高高在上的神明羣體，豈是凡間信徒想見就見的？
“弟子感覺，就要進階霧境·三段了。”
陸燃自言自語着，希望神明能聽到。
自初五進階以來，直至今日農曆十四，陸燃一直刻苦修行，即便是在演武場上，身旁也是繚繞着絲絲霧氣。
如今，他體內的霧氣已經被壓縮到了一定程度。
他的身體也備受神力滋養，愈發的強健有力，已然爲進階霧境·三段做好了準備！
陸燃滿懷期待：“到時候，我就能修習神法·仙蹄了。”
然而，神龕內的仙羊玉雕依舊無聲無息。
陸燃等候半晌，確認仙羊大人沒有指示後，便規規矩矩的拜了拜。
而後，他橫移一步，來到窗臺前。
低沉悠長的警報聲還在繼續，迴盪在城中，讓這本就陰霾的雨天更顯壓抑。
“又下雨了。”
陸燃望着小區內的雨景，看着斜風細雨中搖曳的樹枝。
天氣預報說，明天多雲，也不知能不能見到圓月？
陸燃深深的舒了口氣，轉身去往衛浴間洗漱。
幾分鐘後，他拿着傘、拎着木刀走出了家門。
雨幕中的雨巷城，頗有些淒涼蕭索之意。
相比於前幾日，路上的行人明顯少了，街邊的店鋪也紛紛關門大吉。
陸燃尋覓了好久，才找到一家沒有關門的小商店，買了一盒牛奶、一盒魚罐頭。
他此行的目的地，依舊是武烈河畔，也就是那個廢棄的居民小區。
至於陸燃爲何要來
一方面是祭奠亡父，另一方面，則是他一直念着那隻小狸花。
自從上次一別後，陸燃每天上學路上，都會特意來此處看一看。
初六那天，陸燃被吳姍姍離隊一事搞得心情很亂，一不留神，就讓狸花貓給跑了。
回到家後，每每想起那隻小狸花，陸燃就很擔憂。
流浪貓狗，真的很難平安度過農曆十五夜。
除非有好心人收留，或是小狸花能偷偷溜進市民家中，躲到人們敬奉的神龕神塑旁，否則的話.
“咩~~~”
淅瀝瀝的小雨中，陸燃撐着傘、來到了荒草叢生的武烈河畔小區。
他一路咩咩叫着，從樓外到樓內，再到那破舊的七層天台。
可惜，狸花貓依舊沒有出現。
“爸，那隻狸花又不在。”陸燃來到天台一角，將牛奶和魚罐頭放在圍欄上，“給你吃吧。”
陸燃收起了傘，身影再度暴露在雨中：
“快點吃哈，你吃完了我吃。”
陸燃握緊木質唐橫刀，腦中幻想着假想敵，直接開練。
託貓貓的福，連續好多天了，爺倆的早餐都是魚罐頭。
陸燃都有點吃膩了。
至於老爸嗯，沒關係。
管他愛不愛吃，反正他也說不了話~
“小陸燃？”
天台的樓道口處，忽然傳來一道話語聲。
“啊？”陸燃扭頭望去，只見到一道披着黃色雨衣的高挑身影。
陸燃嚇了一跳！
這是呃，小小夢魘？
小傢伙竟然長這麼大了，身材好好啊
陸燃抹了一把被雨淋溼的眼眶，確認對方還在。
一時間，他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如此荒涼地界，怎麼可能會有人？
且對方還知曉自己的名字！
別是某種邪魔提前降世了吧？
只見女子伸手捏住兜帽，向上提了提，露出了一張東方面孔。
頓時，陸燃更懵了！
眼前的女子明豔動人，和她的黃色雨衣一樣，在這灰霾的世界裡，顯得異常光鮮亮麗。
“雨巷姐？”陸燃錯愕道，滿臉不信，“這麼巧？”
“巧什麼巧。”鄧玉湘橫了一眼陸燃，“我是聽着羊叫聲找過來的。”
陸燃：“.”
“你膽子不小。”鄧玉湘邁步走入天台，“農曆十四，還敢往這荒涼地段跑？”
“這裡是我的秘密訓練基地。”陸燃拎着木刀，遙指南方，“你看那邊。”
“嗯？”兜帽下，女子那雙漆黑的眼瞳穿透雨幕，遙望南方。
迷濛煙雨下，武烈河滾滾流淌。
聲勢浩大，頗爲壯觀。
“景色的確不錯。”鄧玉湘放目遠眺，口中問道，“明天，你就要和玉堂參加守城任務了，準備得怎麼樣了？”
“還好吧，想着今天再練練，保持狀態。”陸燃疑惑道，“雨巷姐怎麼會在這裡？”
鄧玉湘並未接茬，而是偏轉視線，看向了石制圍欄上擺着的牛奶罐頭。
“姐姐想吃麼？”陸燃很上道，“送你了。”
鄧玉湘笑着翻了個白眼。
我爬了足足7層樓，是爲了搶你奶喝、搶魚罐頭吃？
鄧玉湘轉身走向樓道，遠遠飄來一句：“帶上你的小零食，回家練去，別在外面逗留。”
小零食？
陸燃有點難受。
那是小狸花的貓糧，是我爸的貢品，是我的早餐好吧！
什麼叫一魚三吃啊？
“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陸燃小聲嘀咕了一句，又自顧自的練起了刀。
幾天前，她將陸燃送到家門口後，就一腳油門踩到底，轎跑轟鳴着衝進雨幕。
如今，她也是撂下一句話就離去了，連寒暄的機會都不給，真是雷厲風行。
陸燃是沒想到，短短1分鐘後，鄧玉湘又返回了天台：“非得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陸燃連連搖頭，“馬上，我馬上就回去。”
鄧玉湘笑了笑：“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小子就嘴上乖，是吧？”
陸燃無奈道：“我再待會兒，就一小會兒。”
萬一小狸花出現了呢？
鄧玉湘輕輕頷首：“看來，玉堂沒怎麼跟你提過我。”
陸燃不明所以：“提什麼？”
鄧玉湘隨手一招，掌中迅速匯聚出一柄半透明的細長風刀：“在我面前，玉堂可不敢說半個不字。”
霎時間，凜冽的氣勢撲面而來，令人膽戰心驚。
“北風！”陸燃眼眸一凝，“雨巷姐是北風刀的信徒？”
二等神·北風！
民間又稱該神明爲“北風刀”，其神塑形象是一名冷峻的持刀男子，坐落於遙遠的北國邊境。
其與南海弓，西荒斧和東霆戟，並稱爲“四方兵雄”。
陸燃的前隊友吳姍姍，就是四雄之一·南海弓的信徒。
“你不必爲難了。”鄧玉湘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我會把你的腿打斷，然後親自送你回家。
好不好，小陸燃？”
這一次，陸燃沒心思看她脣上的亮麗脣膏了。
“誤會！姐，我這就回去！”陸燃慫得驚人。
他是真沒想到，如此明豔動人的大姐姐，竟然是個活閻王？
難怪鄧玉堂不敢說“不”呢，
這是說動手就動手，一點緩衝的餘地都沒有！
“我之前說，要教你兩手。”鄧玉湘掂了掂手中風刀，“擇時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陸燃面色僵硬，只感到一股恐怖的威壓籠罩全身。
“別吧。”陸燃步步後退，“我明天還要跟鄧玉堂一起守城，受傷的話”
“噓！”鄧玉湘發出了噤聲的指令。
她緩緩閉上雙目，似是在聆聽着什麼：“聽到了麼？”
女子突然變得神神叨叨，陸燃也是一懵再懵：
“聽聽什麼？”
鄧玉湘忽然腳下一崩，直撲陸燃方向，嘴角微微揚起：
“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