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山林靜謐。
一雙人影一前一後,在半山腰上行進着。
姜如憶低着頭,默默的跟在陸燃側後方,一路無言。
她幾次想開口,卻是不知道,該不該打擾身旁的青年。
他應該是在平復心情吧。
亦如同今天凌晨時分,姜如憶編輯了好久的信息,但最終,她只發了“恭喜”二字。
她不想打擾他,但他還是來了。
出現在她的身旁,給了她最需要的安全感。
剛剛的那一戰,驚天動地。
陸燃一反常態,展現出了雷霆手段,姿態無比強硬!
就好像,那個武僧信徒不是人族,而是一隻江境惡犬。
如此恐怖的戰鬥,也讓所有人重新認識了這位大夏天驕。
“你還好麼?”許久,姜如憶終於開口,聲音很輕。
陸燃望着茂密的山林,步伐未停:
“怎麼,覺得我現在很暴躁,很危險?”
“沒,怎麼會。”姜如憶眼中掠過一絲慌亂,立即伸出手,牽住了陸燃的兩根手指。
之前的戰鬥中,陸燃的手段的確兇殘。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不會再有上前要簽名、要合照的衝動了,他們只會想要遠離陸燃。
《天驕》上的他,是衝鋒陷陣的屠魔先鋒。
如今再看生活中的他,同樣兇狠凌厲。
然而,這些人中並不包括姜如憶。
她深知陸燃爲人,聰慧如她,也想明白了陸燃爲何風格突變。
甚至退一步來講,就算陸燃變成一個兇殘之人,他的刀,也永遠不會朝向她。
這份自信,源自於二人相處的每分每秒。
源自於他每次看向她時,那獨一無二的眼神。
“對不起。”姜如憶低垂着頭,小聲道。
“爲什麼道歉?”陸燃駐足腳步,扭頭看向少女。
“因爲我,你才.”
“如憶。”陸燃打斷了她的話語,“你長得美麗,是你的錯麼?”
姜如憶張了張嘴,卻是沒能說出話來。
陸燃伸出手,理了理她的長髮:“你這麼優秀,受人愛慕,是你的錯麼?”
姜如憶沉默垂首,眼神有些複雜。
陸燃臉上露出了笑容,可惜被黑色的口罩遮住了:
“我不想你受委屈,是你的錯麼?”
姜如憶一直低着頭,聽着陸燃的柔聲細語,她的眼眶漸漸有些泛紅。
這個來自安寧小鎮的女孩,闖入了喧囂紛擾的大城市後,一直都很堅強。
她變得高冷,變得不近人情,適應着外界的一切,保護着自身。
偏偏站在陸燃面前時,她的堅強消失了,不知怎麼,種種委屈就從心底涌了出來。
陸燃話鋒一轉:“但你的確有錯。”
姜如憶立即擡起頭,泛紅的眼眶,受傷的臉蛋,破碎感十足。
陸燃當做沒看見,低頭看去:“穿高跟鞋,就是你的不對了。”
姜如憶看着陸燃,愣了好半晌,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
雖然她沒有哭,但的確有些破涕爲笑的感覺,小聲道:
“高一些,也能勸退一些人。”
陸燃:“.”
這麼細的嘛?
壞了!
這部分人裡,也包括我嗎?
“你不喜歡,我回去就丟掉。”姜如憶牽着陸燃的手,輕輕搖了搖。
這細微的小動作,溫柔的話語聲,與之前的高冷模樣,簡直是天差地別。
陸燃咧了咧嘴:“那倒不至於。”
他話音剛落,便感覺兜裡嗡嗡作響。
陸燃拿起手機,看到了鄭校長的來電。
這位校長姓鄭,實則是一名副校長,也是主管招生的。
陸燃的手機,自然接不到陌生人的電話。
雙方能聯繫上,還是因爲之前,陸燃向學校要天辰刀時,主動找上的對方。
“鄭校長。”陸燃開口道。
“小陸,我正在外地開會,聽說你回學校了?”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道中年男子的溫厚嗓音。
“嗯。”
“朝聖之事,結束了麼?”
“沒有,我還得走。”
聞言,鄭文瀚心中一嘆,不由得聯想到了很多。
他語氣和緩,開口道:“小陸,我聽說演武場的事了。
昨天開學典禮之後,學校就已經加以管控了,只是小姜同學的受歡迎程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意料。”
陸燃沉默片刻,道:“嗯,我們的生存環境太特殊了,從不缺乏瘋狂的人。”
鄭文瀚:“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你們選擇來武烈河大學,我們一定竭盡所能,給你們一個安穩的學習環境。”
“麻煩鄭校長了。”陸燃輕聲說着,話也多了些,“我現在正着手準備晉級江境,不能在學校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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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什麼時候回來,不太確定,提前跟您請個假。”
“晉級江境?”鄭文瀚頗感意外,當即道,“好,放心去感悟吧。
小姜同學這邊你放心,我們先給她調到教師宿舍.”
“我也請假。”姜如憶忽然開口。
“嗯?”陸燃看向身旁的少女。
姜如憶當然知道,陸燃要去哪裡晉級江境。
雨巷城,武烈河畔!
姜如憶上前一步,環住了陸燃的手臂,面露請求之意。
“行。”電話那頭,明顯聽見了姜如憶的話語,“你們再回來時,校方一定給你們一個正常的學習環境。”
雙方又說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
看來,有些人要遭殃了。
起碼有些教師要被問責了。
陸燃回來的時機真的很巧合。
姜如憶爲了讓陸燃安心修行,不僅自己不告訴陸燃任何事,也讓同伴們不許提起。
所以,陸燃的動機很純粹,就是晉級河境·五段後,過來見見姜如憶。
結果在開學的第二天,就鬧出這麼件事兒來。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陸燃就是爲了姜如憶而回來的。
“想跟我回去啊?”陸燃笑看着少女。
姜如憶輕輕頷首:“我陪你晉級江境。”
陸燃想了想,道:“其實,你待在學校,應該也能正常生活了。”
很多時候,土匪比官兵有用。
官兵還得按規矩辦事,有手續、走流程,束手束腳,罪罰相當。
土匪不一樣。
刀能直接架你脖子上,就問你怕不怕死。
在這次事件中,陸燃就是那個土匪。
他在演武場上,直接將武僧信徒砍了頭、剁了手,活活肢解,將其打得血肉模糊。
這般殺雞儆猴,絕對威懾力十足。
畢竟,陸燃遇到的對手相當合適。
不僅是一等神·武僧門下信徒,更是一名江境大能,!
從此以後,人們再想擾姜如憶清靜,都得掂量掂量。
“不,我陪你回去。”姜如憶語氣很堅決。
她能想象到,陸燃待在武烈河畔的廢棄天台上、苦心領悟的畫面。
有她在,起碼每天能給他送送飯,照顧一下他的生活。
“行吧。”陸燃在兜裡找了找,“你閉上眼睛。”
姜如憶心中微動,沒有拒絕,緩緩合上雙眸。
沒有預想中的親吻,這讓她暗暗期待的小心思,有些落空。
不過,她似乎聽見了悅耳的聲響。
冰冰涼涼的觸感,落在手腕處。
這是一條手鍊?
“好啦!”陸燃一手托起她的手臂,看着皓腕處。
姜如憶迫不及待的睜開雙眼,打量着陸燃贈送的禮物。
這是一條細細的金手鍊,構造很精巧,在夕陽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細金手鍊上,還嵌有一個墜飾,那是一塊小小的深紅色玉石。
像是一顆紅豆。
“神明·彩玉腳下魔窟出產的寧紅玉,加工之前,受過彩玉大人的福澤。”
陸燃一邊說着,一邊拖着少女的手臂,細細打量:“據說,有一定的安神功效。”
姜如憶入神的打量着小小玉石,並不在意這是哪座魔窟出產的礦材,又有什麼效果。
她只是看出了,這是一枚紅豆。
也讀懂了其中的相思。
“喜歡麼?”陸燃隨口問着。
玉石手鍊相當精美,與她纖細的手腕、雪白的肌膚是那樣的搭配。
至於這條手鍊與這她的纖纖玉手,哪一個更美.
陸燃傾向於後者。
“如憶?”半晌沒得到迴應,陸燃轉眼看向少女。
“喜歡。”姜如憶終於回過神來。
她忽然上身探前,雙臂環住了他的脖子,小聲道:“好喜歡。”
“可真容易騙,一條手鍊就投懷送抱了?”陸燃笑着開口。
姜如憶稍稍歪頭,不滿的頂了頂陸燃的腦側。
“好了,現在是吵架時間。”陸燃輕輕將姜如憶推開。
姜如憶有些錯愕:“什麼?”
陸燃看着她一雙美眸,笑道:“我們說好的,我晉級之後,就能一起聊聊天。
結果你給我來了個‘恭喜’?
你高冷成這樣,想把我凍死在彩南?”
“我們不吵架好不好?”剛被推開的姜如憶,又一次環住了陸燃的脖子,這次更緊了些。
她的聲音又小又輕,輕得讓人有些心疼。
陸燃:“.”
本想以玩笑的口吻,讓她改一改,以後多理會理會自己。
沒想到,變成了這樣。
不可否認,最初接到信息時,他的確心裡難受,覺得自己備受冷落。
但見到姜如憶本人之後,一切早就煙消雲散了。
真正讓陸燃惱火的是,她受了這些委屈,爲什麼不和自己說。
陸燃的沉默,卻是讓姜如憶會錯了意。
高貴聖潔的白月光,在特定的人面前,竟也顯得有些卑微:“別生氣。
我是怕.怕我跟你說多了,會忍不住,會越說越多。”
陸燃腦中冒出了幾個字:我可真該死啊!
“我們回家吧。”陸燃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拍了拍她的背。
“嗯,好。”姜如憶埋首於陸燃脖間,輕輕頷首,卻沒有鬆開懷抱。
落日餘暉,
固執的照耀着山林。
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