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甲女子突然來了這麼一着,一下子使得場間人都愣了。
這時候方貴還在半空之中拎着劍呢,也虧得他一見不對,立時便收了劍,否則這一劍斬了下去,起碼這條小母龍也得受個輕傷,驚疑之下,不由得叫道:“你在搞什麼鬼?”
“方師兄還請恕罪!”
那銀甲女子,或說七公主敖心,又向方貴揖了一禮,才直起身來,笑道:“我素喜劍道,早就聽聞過太白九劍之名,只是瞭解的太晚了,一直沒有機會去太白宗拜見,前段時間聽說了太白宗幕先生在遠州瑤池國一劍歸仙之事,着實心嚮往之,深憾自己沒有在場,親眼領略那一劍的風采,如今聽聞劍仙的傳人來了,又怎能不趕緊來拜見,只不過……只不過……”
說到這裡,自己倒是微微臉紅了一下,道:“倒是想着先親手領教一下,所以才尋了個由頭,出手試探,果然,敖心還是有些自不量力了,方……方小師兄是劍仙弟子,已得其劍道三昧,我以槍法戰你,那一式東土真武宗的北寒三式,被你一劍便破掉了……”
說着臉蛋都似有些紅撲撲的:“這等高明劍道,果然只有劍仙指點得出來……”
“啥玩意兒?”
聽着這位七公主道明來意,龜背上衆修都已傻了。
“糟糕,這位劍癡又開始了……”
另一邊的龜相心間暗道不妙,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額頭上。
而息大公子等人則是面面相覷,着實有些摸不清狀況,坐在了他們遠處的白朮等人,卻忽然已臉色大變,看看那位七公主,再看看方貴,臉色漸漸驚疑,也不知在想什麼。
“你這不是胡鬧嗎?”
方貴聽完了這些話,也頓時覺得有些離譜,好一會才道:“我一劍劈死了你怎麼辦?”
周圍的龍族蛟兵聽他出言不遜,頓時臉色不善的看了過來。
那七公主敖心竟不在意,笑道:“既是劍仙弟子,自然收發由心,怎會傷了我?”
“這是個傻子啊……”
方貴聽着都愣了,看了看手裡的鬼靈劍,心間暗覺僥倖。
虧得自己這時候使得是劍走輕靈的鬼靈劍,此劍在築基境界時使着便輕快,如今拿在手裡,更是輕若無物,力道也不足,所以想收就收,若是使了凶氣十足的浮屠劍的話……
清咳了一聲,面上裝出了傲嬌模樣:“你不準備給你堂弟報仇了?”
“給那小渾蛋報什麼仇?”
敖心笑道:“他當初纔不到十歲,便禍害了我身邊的丫鬟,當時我就提着劍追了他三百里海路,若不是父王攔着我,當時就一槍戳死了他,況且,此前西海三伯也曾經寄信過來,向我父王解釋,只說那敖狂之死另有原因,已命我七海兒孫,不可去找你尋仇……”
“另有原因是什麼鬼?”
方貴倒是微微一怔,心想那敖狂當時確實是死在自己手底下的啊……
但無論如何,龍族不向自己尋仇,倒是件好事,這才從空中落了下來,將鬼靈劍重新收起,而敖心則已直接命令龜相繼續趕路,自己居然就在方貴的小案對面坐了下來,滿面興奮之色,問:“方小師兄,你剛纔使得那一劍叫作什麼,可是太白九劍裡的一劍麼?”
“那當然!”
方貴見她滿面崇拜,心情也暢快,道:“這是第五劍,喚作……”
“吾自一劍人間來,斬神殺佛求真意!”
敖心倒是搶着說了出來,眼睛裡像是有星星:“原來這一劍是這樣的……”
“你居然也知道?”
方貴聽了,倒是有些詫異,看了她一眼。
敖心點了點頭,道:“我是聽東土來的人說的,據說三百年前,幕先生便曾經在東土使過這六劍,搏出了很大的名聲,有人對我講起過,只是那時候,這六劍還不叫作太白九劍,太白九劍之名,應該是幕先生回了北域之後纔有的,而東土,也只知劍名,並不細緻……”
方貴微微一怔:“你若早知道太白九劍,怎麼不去找他?”
心裡不由得有些狐疑,心想在此之前,幕九歌可是一直都在太白宗窩着呢……
若是這敖心真如此嗜劍,恐怕早就往安州跑過幾回了吧?
“這……”
敖心聽了此言,臉色倒微微紅了一下,半晌才嘆了一聲,道:“還是敖心目光短淺,此前我收錄了不知多少劍典劍譜,看得眼都花了,那時候雖然也知道太白九劍,但……”
方貴不待她說完,便已恍然大悟。
這條小母龍沒有撒謊。
想必她之前,雖然知道太白九劍的存在,但也沒有太當回事,只當是天底下浩瀚無窮的劍法之一罷了,她是從東土人口中聽說的這道劍法,東土人自然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而直到不久之前,幕九歌在遠州一劍歸仙,才真正超凡脫俗,成就了他天上劍仙之名……
到了這時候,她想找,卻找不着了。
人家幕老九躲到不知地去了……
……
……
“知曉了當世居然有人可以一劍歸仙之後,我……我激動的覺都睡不着,只想領略這一劍的風采,只可惜,我們龍宮收納的典藉之中,對太白九劍的記載太少了……”
小母龍敖心又激動又興奮,倒豆子一般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方貴連聽帶揣測,倒也很快對她有了些瞭解。
龍族可傳承血脈之力,生來便有無盡力量,天賦神通,因此大部分龍族的修行,都以溫養血脈爲主,血脈養成,自然而然便可以覺醒無盡偉力,龍族神通,也是因此,龍族最重血脈,可這敖心倒是不同,生下來便是個武癡,不重神通,而重武法,武法之中,又最愛劍。
便如適才,她與方貴交手,看似是方貴一劍破了她的攻勢,其實也是因爲在那攻勢之中,她幾乎完全沒有動用自己天生的力量,只是單純以武法與方貴交手,觀察他的劍道而已。
如今確定了方貴是劍仙傳人,又親眼在他手裡見了一式太白九劍,她也不知是不是將對幕九歌的崇拜之意轉移了一部分到方貴身上,這時候看着方貴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位高人,一邊好奇的詢問着各種問題,一邊說着自己的話,竟似是對方貴有些崇拜了。
周圍人這時候已經看的目瞪口呆了。
尤其是坐在了不遠處的白朮,在這時候更是沉默不言,臉色十分的難看。
“方貴小師兄,你能不能教我太白九劍?”
忽然之間,敖心滿面期待的問了一句。
“嗯……”
方貴下意識應承着,忽然反應了過來:“啥?”
敖心這時候臉已經紅的透了,白嫩嫩的透着脂紅似的紅,全沒了剛一現身時的母龍兇狀,倒像是一條害羞的母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個,我也知道冒然求這高深劍道,有些唐突了,但我實在太仰幕此劍了,若是,若是你可以教我,我……我願意拜你爲師!”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身子端直,兩手放在膝上,十分認真。
感覺方貴一句話答應下來,她就能立刻跪倒磕頭。
“這話怎麼說的?”
方貴倒是被她問的愣住了,心想不就是學劍嘛,哪有這麼嚴重?
他們太白宗,從趙真湖開始,再到幕九歌,好像從來都沒有什麼敝掃自珍的觀念,趙真湖的天書殘卷,那是逮誰給誰看,連原本都留在東土了,而幕九歌的太白九劍,也從來沒有當成過秘密,在方貴之前,其實已經有很多人去後山學劍了,幕九歌也都一一的教了……
……只可惜他們太笨,沒有學會而已!
……好吧,方貴自己也得承認,他其實也不算是真學會了!
……
……
依着這太白宗慣例,教她太白宗九劍其實完全不成什麼問題的!
方貴如此想着,便認真道:“這劍可不是隨便教的!”
敖心臉更紅的厲害了,囁嚅道:“我知道,但是我如果……”
方貴打斷了她,道:“我的徒弟更不能隨便收呀!”
敖心有些泄了氣,但這個結果倒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只是遺憾道:“那隻能……”
方貴道:“我得先看看你的資質如何……”
“什麼?”
敖心倒是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之後,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顫聲道:“你是指……”
方貴點了點頭,道:“你也得理解一下,對吧,太白九劍畢竟可是……如今最厲害的劍道,怎麼可以隨便傳給別人呢?要知道,當初我爲了學這太白九劍,可是……可是……”
認真想了想,自己當初爲了學這劍經過了什麼考驗來着?
好像……直接就被阿苦師兄帶過去了……
媽的幕老九怎麼也不說考驗考驗自己呢?
乾咳一聲,臉不紅心不跳的跳過了這個話題,認真的看着敖心,道:“所以,雖然你很有誠意,但我也得觀察觀察你,再決定收不收你做徒弟,這一點你可以理解吧?”
“理解……理解,這是應該的!”
敖心連連點頭,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竟似有些手足無措了。
呆坐了半晌,她忽然鄭重的給方貴添滿了茶,雙手奉過頭頂:“方先生,您請用茶!”
……
……
“我的天啊……”
“堂堂龍族公主敬茶……”
這一幕實在是嚇壞了龜背上的所有人,已經快要瘋了。
尤其是另一邊的龜相,已苦惱的敲起了自己的腦門,咚咚作響。
而且他很確定,下一個敲腦門的,就該是自家老龍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