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埋着頭低聲道:“我愛她,是她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和動力。可我也恨她,因爲她,我生不如死。”
龍少的身體開始慢慢顫抖,吳情能感受到龍少內心的悲痛,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拍了拍龍少的肩膀。
“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叫武可,便是日月谷武家之後,武家被滅時,武可十四歲。”龍少勉強朝吳情笑了笑:“武可僥倖得生,一心想着報仇,爲此,不喜殺戮的武可開始習武,歷練江湖,奈何在這弱肉強食的江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是很難存活的,況且還不會玄功。”
“武可甚至連吃都保證不了,上天總是這樣,不讓人死,卻也不讓人活!”龍少苦道:“何況玄功纔剛剛起步就要面對這弱肉強食的江湖,武可根本不可能活得久。有一天,武可因爲太餓,無奈去菜館乞討,卻被老闆打傷了扔了出去,被打得奄奄一息。”
靜寂怒道:“這天下真的讓人噁心!”
龍少唯有苦笑:“就在武可以爲他就要死了的時候,趙家那位小姐出現了,她救了武可,她叫趙玉。”
“那時候趙玉出來歷練江湖,看武可一個人可憐,便讓武可跟着她歷練江湖。”龍少嘆了口氣:“爲了活下去報仇,就算武可不想寄人籬下,卻也只能答應,於是,武可便隨趙玉一起,開始了歷練之旅。”
雪兒輕輕嘆了口氣,也拍了拍龍少的肩,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但還是要讓龍少說完,因爲說出來後會更好過,卻不敢繼續聽下去。
龍少心裡一熱,但怎麼笑都顯得彆扭,只好繼續道:“武可雖然還小,但他知道對自己身世保密的重要性,跟隨着趙玉兩年,都未曾說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即使趙玉已經是他最信任的人。”
“武可慢慢會笑了,真真正正的笑,這一切都是趙玉給的,在武可生命中,家族覆滅以後,趙玉便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可以爲了趙玉付出一切,包括生命。”龍少幸福的笑容僅僅持續了一瞬,便化爲了悲傷:“武可不要命的修煉只爲了可以保護趙玉,只爲了報仇。武可的生命中只有兩件事,一件是陪着趙玉,儘自己所能給她快樂?保護她;另一件事便是報仇!”
“趙玉告訴他,她叫玉嫣,是一個遊走江湖的浪客。”龍少自嘲道:“武可真傻,居然相信了,而且直到最後知道了趙玉真實身份還傻傻的相信她是玉嫣,不是趙家人。”
吳情心道:“想必趙玉告訴龍少真實身份的時候,已經喜歡上了龍少,畢竟在江湖,誰都不能輕易相信誰,只是想不到龍少會是武家的倖存者。”
龍少深深的吸了口氣:“玉嫣,她是趙玉,日月谷趙家的人,武家的仇人!當玉嫣告訴武可她是趙家人的時候,武可的世界崩塌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快樂,從那一刻開始再一次消失,就如同死去的家人一樣,一去不返。”龍少眼中的淚已經開始洶涌。
吳情和楊雲一起將手搭在了龍少肩上,雪兒和靜寂走上前一步,也將手搭在了龍少肩上。
龍少已經泣不成聲,哽咽道:“知道趙玉身份後,武可變得沉默了,趙玉看出了武可的變化,武可卻不肯告訴她一切,一個人承受着。”
“直到有一天兩人遇到了危險,武可用自己的性命救了趙玉,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武可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身世,那一刻,武可臉上再一次掛上了幸福的笑,武可還告白了,趙玉也同意了,武可卻還是死了。那時候,武可十六歲,那天白雪紛飛,墳旁的梅花開得比漫天柔雪還洶涌。”
感受着吳情四人的關心,龍少臉上掛上了幸福笑,卻流着悲慼的淚。
“趙玉將武可葬在了一株崖邊的梅花下,在武可墳墓前足足跪了十九天,昏迷過去!最後被趙家人救了回去,便沒了消息。”
“在武可身死的第二十天,也就是趙玉走後第一天,我的亡魂到了九霄大陸,得到了武可的身體,也擁有了他的記憶。”
“在獲得他身體的時候,我很驚訝,武可的記憶裡只有仇恨和徹骨的愛,而所愛的人便是自己的仇人。”
“我慢慢的開始瞭解武可的一生,最後發現武可和我一樣,我們都被命運狠狠的戲弄了一把。慢慢的,我開始接受武可,痛着他的痛,傷着他的傷。”
龍少一直找不到人訴說,今日一說,便一股腦說了出來。
“本來我還想着一定要報仇,不管武可愛不愛趙玉,可是我沒有想到武可愛她愛得那麼深,遇敵時,武可是故意死的,因爲活着太痛苦。”
“我在武可的記憶裡好好看了一遍武可關於趙玉的記憶,沒想到記憶那麼清晰,清晰到記得和趙玉在一起的每一瞬!”
雪兒心道:““武可太愛趙玉,卻揹負着血海深仇,死,也許是最好的解脫。”
“擁有了武可的身體後不久,我便和他完美無缺的融合了!因爲我和他太像!所以我們的靈魂和身體完美融合了,性格也完美融合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的仇便是我的仇,他的愛,卻也是我的愛。”
“我多想嘗試着不愛趙玉,可是自從看了武可的記憶,我發現我也不可自拔的愛上了趙玉。”
“可是我不敢去找她,但即使不見,我也每時每刻被愛與恨折磨着!我想她,也想武可的家人,我的家人。”
“放不下仇恨,我拼命修煉,最終奪冠青年大比,我不曾停下報仇的腳步!卻也不敢邁出哪怕一步!”
吳情能夠理解龍少的悲哀,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一個人孤單寂寞,一個人在愛與恨的邊緣獨受折磨,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有愛與恨,只有痛!”
吳情四人還搭在龍少肩上的手輕輕按了下龍少的肩,並不言語。
龍少擡起一直埋着的頭,早已熱淚洶涌:“直到第一次遇見吳情和靜寂,直到我成爲你們中的一員,我終於知道我該怎麼活。”
吳情呵呵一笑:“今生今世,兄弟!我們便是你的家人!”
龍少擦拉擦淚:“有你們,我不再孤獨,即使我仍然要承受愛與恨的折磨,可是我不再害怕面對!”
“這樣就好,我們都是男人!”楊雲笑道:“男人,就該爲了愛而活着!爲愛拼命做些什麼!親情之愛,兄弟之愛,朋友之愛,還有對世界的愛!”
龍少內心終於得到了宣泄,算上武可生前,兩年的愛恨折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一次宣泄。
龍少笑道:“我會好好活着,不再逃避!那麼,接下來,就開始天下會的征途吧!”
吳情怎麼看不出來龍少還在悲傷中?見龍少怕同伴擔心強忍着,樂道:“不要勉強,想哭就哭吧,今晚,我們陪你醉!”雖然有危險,但爲了兄弟,吳情什麼都願意。
龍少愣愣的看着吳情,隨即眼神遊了一遍,見吳情四人都微笑的看着自己,突然大聲哭了出來。
哭得那麼幸福,那麼滿足。
等龍少哭停了,龍少尷尬不已,提起一罈酒就開始猛喝,吳情五人一陣笑,卻不是嘲笑龍少哭,而是爲龍少高興,這一次訴說,至少讓龍少心裡的痛少了,雖然只是一點點。
五人喝了一夜,喝得那麼盡興,將明日都暫時拋在了腦後。
各有各的憂愁,不管有沒有聽得見,每個人都訴說了自己所有的痛。
然而今夜的寧靜,只是今夜,明日始,便是天下會爭霸西北的旅途開始!血腥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