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胥異,年方七歲,家中苦涼,一次東華宮選拔,有幸被選爲弟子,天賦不錯,整個東華宮,除了秦蒔蟬的師父之外,無人是他對手。
匆匆數十年,當初一名尋常弟子,眼下已然是東華宮一宮之首,宮胥異爲人雖然涼薄,然而對東華宮卻是一腔真情。
東華宮這些年來,在他手上縷見消退,穆臣巍退宮,屠宇雖然是他坐下大弟子,自從蕭凡一事之後,顯然與他生出了嫌隙,見面不如不見,反而平添幾分憂慮。
蕭凡坐大,更是對秦蒔蟬忠心無二,讓他對秦蒔蟬竟是無從下手,而東華宮後繼無人,只怕再傳不過兩代,就要被人取代,他身爲東華宮宮主,豈能不憂慮。
諸方難爲,一次巧合,與紀家家主偶然一見,隨即便做了紀家客卿長老,客卿長老,可以不受門派限制,而且可以動用家族許多資源。
紀家在雲州,也算是一方豪強,手握數座大城,便是辰銀城也在其掌握之中,背靠大樹,不僅僅可以借用紀家資源培養宮門弟子,同樣也可是對付秦蒔蟬,以紀家實力,卻是不用懼怕公孫家和天音谷的報復。
他一心爲了宮門,然而算盤雖好,卻並非他一人在打,紀家家主對東華宮諸多支持,宮門倒是鵲起數名不錯弟子,卻也被紀家挑走了一半,他心中雖然不滿,然而紀家勢大,他又是紀家客卿,自然不能多說什麼。
而眼下,紀家竟是不再滿足只是挑選部分弟子,竟是要將他東華宮徹底併入紀家之中,東華宮對他有哺育培養之恩,又蒙師父厚愛,讓他做了這東華宮宮主,他雖然天性涼薄,對這東華宮,卻是真誠以待,全無私藏。
昨日紀家過來,坦言要將東華宮併入紀家,雖然紀家家主以先元流光作爲交換。這先元流光乃是玄階高階玄技,如此玄技,對一位真皇助力極大,在紀家也只有曾對家族立過大功的人方纔能夠參悟,若是普通人,只怕已經同意,然而他冥思苦想憂慮一晚,卻是始終無法痛下決心,直到今日紀墨逼問,依舊無法下定決心。
以往他對秦蒔蟬一向提防,不僅僅因爲他逼死秦牧,更是因爲秦蒔蟬太過耀目,實力境界竟是直追他,眼看不要數年,只怕就要後來居上,隨意調動一個弟子安排給他,也只是爲了防止悠悠之口,卻不料反而將一個比他更加天才的妖孽送到了他的門下,兩人合力,只怕不久之後,他這一宮之主就要被秦蒔蟬和蕭凡兩人滅殺,他這才耐不住了性子,接連對秦蒔蟬以及蕭凡下手。
此時突兀望見秦蒔蟬進來,他心中擔憂東華宮,也無空再去搭理秦蒔蟬,再聽他一番痛罵呵斥,只覺心中一陣羞慚,這一番作繭自縛,本以爲利用了紀家,護住了自己地位,想不到反而將整個東華宮都搭了進去,心中羞怒慚愧,無言以對,在看到秦蒔蟬竟然用出了傾城派的鎮派神通,一番驚愕,心中竟是涌起了一絲奇異的感覺。
傾城派乃是雲州首屈一指
的名門大派,對他紀家也只是略遜而已,不過傾城派地處偏遠,他們紀家雖然有些忌憚,但還不至於因爲他們便停下動作。
紀墨冷笑一聲,呵斥道:“你既然並非東華宮人,東華宮之事與你何干,莫非竟以爲會兩招劍舞傾城便可以爲所欲爲了?”
秦蒔蟬之事淡然不屑的掃了一眼紀墨,望着宮胥異,沉聲說道:“宮胥異,以往我雖對你敵意不屑,卻還當你對東華宮盡心,並未處處與你爲難,想不到你今日竟然做出這種賣宮求榮之舉,既然如此,今日之後,我秦蒔蟬與你誓死不休!”
宮胥異滿臉漲紅,生平來第一次竟然不敢直視秦蒔蟬,頓了片刻,衝着秦蒔蟬冷言喝道:“你已非我東華宮弟子,這件事與你毫無關聯,你不必多說,屠宇不是一向和你交好嗎?讓他滾蛋,從此以後不再不想見到他這個叛徒!哼!”宮胥異拂袖背轉身體,一股氣勢忽然自他身上緩緩升起,卻是一股少有的沉凝,沉聲說道:“紀長老,請你回稟家主,宮胥異不才,卻也不敢愧對列爲師祖,將東華宮拱手送與他人,若是家主難消怒火,宮胥異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紀墨聽宮胥異轉眼做出決定,竟是如此,臉色不由一變,只聽坐下一名弟子已經怒聲大呼叫道:“宮胥異,別忘了,你是我紀家客卿,竟然敢違背家主意願,你就不怕家主一怒,血滿東華山嗎?”
“混蛋閉嘴!”紀墨聽那弟子斥罵,立刻喝止,只聽宮胥異沉聲說道:“客卿一職,只在家族危險之時方纔出面,此事卻是與客卿職要無關,宮胥異不才,有負家主厚望,只是我太過功利,家主若是怒氣難消,一切自由我來承擔,日後,也不敢再以客卿自居,家主之前恩德,我宮胥異日後必然有所回報!”
紀墨耳聽宮胥異這般說法,知道宮胥異心思已定,心中慍怒,臉色卻是滿臉笑意:“宮長老,你這又是何苦,家主雖然希望得到東華宮,卻也並非一定要得到,宮長老既然不願,那一切自然好說,又何必辭去客卿一職呢?”
紀墨嘆息着來到宮胥異背後,沉聲說道:“這一切都好商量,家主對你頗爲重視,自然不會因爲區區一宮之地爲難宮長老,只是有些遺憾而已。”
“豈敢!”宮胥異沉聲說道:“家主待我不薄,宮胥異有負家主厚望,豈還再敢奢望客卿一職,宮胥異這一番違背約定意願,無顏再見家主,還請紀長老回稟家主,宮胥異日後必然會報答家主這一番恩情!”
“這……!”紀墨聞言不由遲疑,沉吟片刻,忽然一嘆說道:“既然宮主心意已決,那說不得,我也只好勉爲其難,送宮主一程了!”
一句話還未說完,紀墨身上忽然氣意盪漾,雙拳一握,向着宮胥異後心猛擊過去。
“小心!”便在此時,但只聽一聲怒嘯,一道凌厲無比的劍光陡的自大殿之外傳出,這一道劍光張揚狂暴,彷彿無窮天水,破開空間,轟然墜落,破開大殿大門,向着那紀墨急刺而去
。
宮胥異猝不及防,全沒想到紀墨說的好好的,竟然會突然出手,全然來不及防禦,等他覺察到異常,對方一拳赫然已經轟到了他的後心。
後心乃是生死關竅,死生要地,即便是真皇,也斷然不敢輕易讓一個劫淵境的強者一拳打到哪裡,這一拳正中後心,宮胥異身體頓時凌空飛起,身體猛地撞到大殿牆壁之上,紀墨這一拳顯然已經出盡全力,宮胥異身體撞破大殿近乎兩尺厚的牆壁,跌落出去,而就在這時,殿外那人一劍業已來到紀墨面前。
“玄皇!?”紀墨一拳偷襲,距離又緊,他心中也是略有驚慌,一拳擊中宮胥異,這纔回頭,望見這一劍之威,只覺全身都被對方這一劍牢牢鎖住,只感覺無論他退往哪一個地方,都會被這一劍擊中,不由駭然驚呼,同時渾身上下金光盪漾,金行玄元充斥全身,雙手急出,向着那一道和匹練般的劍光全力擊去。
“嘶!”一聲清亮的嘶嘯,隨即便只聽紀墨痛呼一聲,兩道血紅的血箭乍現,被那劍光激的濺落在大殿兩旁石柱之上,紀墨身體恍如泄氣皮球般,向後倒飛,竟是追着宮胥異身體徑直鑽出了那一個被宮胥異撞出的大洞,越過宮胥異身體飛出十數丈落地之後又自翻翻滾滾滾出數丈這才停下。
“玄皇,竟是玄皇?”“師父,快看看師父!”……
一聲聲驚呼,殿內停留的數名紀家弟子眼看這東華宮竟然突兀的冒出一名玄皇強者,不由紛紛驚呼一聲,急忙追着紀墨身體鑽出大洞。
秦蒔蟬看着面前挺立的戴面具人,眉頭一皺,向着洞外走去,他也是沒有想到,宮胥異竟然會拒絕紀家招攬,在他看來,宮胥異私心太重,絕對不會爲了東華宮而得罪紀家,更沒想到,紀家無法得到東華宮,竟然會立刻出手,擊殺宮胥異。
鑽出牆洞,這大殿佇立東華宮正中,周圍原本就有弟子停留修煉,此時發現這裡異常,立刻聚集了過來,當先幾人看清之後,不由驚駭呼叫一聲:“宮主!”引得後方弟子紛紛圍了過來。
秦蒔蟬皺眉望着腳下的宮胥異,目光清冷,卻是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自從無窮大漠回來之後,他便一直對宮胥異記恨非常,甚至動過殺機,只是礙於師父誓言,只能處處與宮胥異作對,並且拼命修煉,以期不違背誓言。
宮胥異對他忌憚他又如何不知,只是他從未放在心上,他留在這裡,只是爲了完成誓言,日後即便死了,對師父也有一個交代,卻不料竟會發生如此局面。
宮胥異爲了不讓宮門併入紀家,而被紀墨偷襲,眼看眼下面若金紙,性命垂危,他心中那一股恨意彷彿突然間被一隻無形大手抓走,竟然爲宮胥異感到一絲淡淡的悲哀起來。
他站在宮胥異身邊,看着周圍弟子手忙腳亂的要扶起宮胥異,心中一動,淡淡說道:“你們如果不想他死的更快一些,便不要動他!”
那些弟子聞言,頓時停在那裡,不知所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