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名叫劉敏的修士,容貌俊秀,年歲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便已是結丹初期。
但凡修士,只要成功結丹,就可駐顏不老,甚至還可以讓容貌越發年輕,所以修士的外表向來是作不得準的。
但能讓魯延平變色的,並不是這些。
“臺長老,我記得鏡海派與青古門有約在先,鬥法雙方,修爲不得差距過大,我鏡海派區區三流小派,何至於讓貴派出動金丹高手?”
臺慈方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你們不是還有兩位結丹長老嗎?”
魯延平:“兩位長老並未隨同出行。”
臺慈方:“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青古門能挑出兩名築基弟子,已是殊爲不易,再多的,那起碼都是結丹期的了,哪像你們鏡海派……”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未有再說下去。
便是這樣欲語還休的嘲弄,才更讓人憤怒。
鏡海派弟子個個義憤填膺,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意識到實力的重要性,只因對方是大陸第三大宗門,所以即便言語輕慢,也被視爲理所當然,單看在座所有人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們顯然沒覺得臺慈方的話有什麼不妥的。
魯延平作爲掌門,顯然不能像別人那樣喜怒形於色,他隱忍半晌,總算將怒氣強壓下。
“這與當初約定有所出入,恕難從命。”
臺慈方冷笑一聲:“不鬥法那便更好了,那也不過是我們掌門仁慈,想給貴派一個臺階下罷了,若是給臉不要臉,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紫霞落影燈那筆帳,可還沒算呢!”
黃文君按捺不住:“紫霞落影燈的事情,分明你們自己的弟子見寶起意,狗咬狗自相殘殺,別什麼髒水都潑到鏡海派頭上來,你們那盞破燈,我們還不稀罕呢!”
臺慈方目光微閃,立時接道:“喔,這麼說,你們真見過那件法寶了?”
黃文君一噎。
魯延平知道他這是落入了對方的言語陷阱,暗歎一聲,望向清和真人:“還請真人與諸位前輩主持公道。”
修真者強者爲王,哪裡來的公道,他如此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其他人的態度罷了。
青古門忘了,自己覬覦鏡海派數千年積攢下來的法寶丹藥,別人又怎麼見得他們獨吞?
果不其然。
天衍宗霞明真人輕咳一聲:“臺長老,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太過?既然說好鬥法,那便以鬥法決勝負,其它舊事,就勿要牽扯了罷。”
清和真人也寬慰道:“魯掌門,這位劉修士雖已結丹,不過結丹未久,道心不穩,實力相去不遠,貴派的築基期修士亦可與之一戰,未必沒有機會。”
魯延平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臺慈方與劉敏的臉色卻難看起來。
尤其是劉敏,先前爲了能夠在短時間內結丹,他用了大量靈藥來提升修爲,當時沒覺得怎樣,近一段時間內,後遺症開始漸漸顯露出來,幾次修煉期間,也差點走火入魔。可他本以爲此事情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上玄宗掌教竟如此厲害,只看了他幾眼,便一語道破。
李竹書微微一笑:“兩位前輩所言甚是。”
論實力,萬山門還排在青古門之後,所以李竹書奉師命而來,並不貿然出頭,只是跟着看戲。
“既然如此,那我便沒有異議了。”魯延平頷首道,又側頭低聲道,“張顯,這場你上。”
這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此番鬥法,鏡海派這邊三人,魯延平本人爲築基後期,已臻圓滿,張顯也是築基後期,只有周印實力最低,是築基中期。
周印贏的希望最小,所以原本這一場,對上結丹初期修士,很可能穩輸不贏的,讓周印上,則再好不過。
但是魯延平想得更多。
一來這第一場,在衆目睽睽,諸多大宗門面前,就算是輸,也不能輸得太難看,否則兩者差距太大,周印輸了事小,鏡海派顏面掃地事大,小門派也有小門派的尊嚴,即便迄今爲止都出於弱勢,魯延平也不願意再丟人。
二來是因爲方纔清和真人的話,對上劉敏,如果發揮得好,未必沒有勝算,而張顯,可以稱得上是這一代鏡海派中的佼佼者了。
張顯應了一聲,緩步走至場地中央,朝劉敏遙遙拱手。
臺慈方微微一哼,算是默許了。
清和真人道:“好,兩位道友,請罷。”
劉敏身形一閃,人已到了張顯面前。
“多有得罪!”
張顯袍袖一捲,紫陽劍陡現手中,劍身紅光若隱若現,隨着他將劍刺向對方,紅光乍然大漲,化爲星火,劍尖所指之處,火焰朵朵而起,很快匯聚成稠密的火雨,鋪天蓋地落向劉敏,若非後者有護身結界,只怕此刻已經被燃成灰燼。
雕蟲小技也敢來賣弄。劉敏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拇指食指相捏爲訣,右手一翻,周身旋風頓起,手中羽扇將火雨悉數扇了回去。
“焚天扇。”魯延平輕輕道,坐直了身體。
張顯不慌不忙,劍劃了個半圓,身形隨之往後飄。
那個半圓漸漸擴大,衍生成一道水簾,潑天火雨澆灌上去,自然統統熄滅。
在場諸人咦了一聲,神色從漫不經心,到漸漸認真觀看起來。
“張師兄竟是水火雙靈根?”賀芸也低呼一聲。
雙靈根不如單靈根,但如果雙靈根中的屬性是五行相生,則事半功倍,但張顯恰恰相反,他的雙靈根,卻是相剋的兩種屬性,水與火。
俗話說,水火不容。擁有水火雙屬性的人,一般只會選擇其中一種進行深入修煉,但張顯不僅將兩種屬性的法術都結合起來,而且已經達到了嫺熟運用的地步。
照如此看來,對方雖是結丹修士,確實也並非全無勝算。
劉敏臉色微變,朝他丟出幾張黑色符籙。
輕飄飄的符紙被焚天扇一扇,如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倏然停在半空,圍繞着張顯,成爲一個奇特的符籙陣型。
張顯食中二指併攏,順着劍身滑向劍尖,嘴脣張闔,默唸口訣。
符籙形成一道風牆,將他困在中央,隱隱挾帶着咆哮之聲,彷彿野獸將欲出籠。
黑風之中,漸漸浮現出一個面目猙獰的獸首,向張顯猛地撲了過去,森森白獠,血盆大口,擇人慾噬。
張顯手中紫陽劍脫手而出,從獸首額頭正正穿了過去,黑風被劍光打散,很快又凝聚起來,猙獰獸首低咆一聲,越發張狂,周遭風勢突起,將張顯重重裹住。
紫陽劍在半空拐了個彎,又從獸首後面繞了過來,紫火浮動,如破空裂雷,聲勢驚人。
張顯這招御劍之術,乃是劍修在築基中期之後才能學習的法術,練到至高境界,劍亦有靈,劍靈成爲主人的另一個□,從心所欲,制敵於千里之外,不比任何一件法寶差,當年劍仙玄英,爲救故人,一夜之間連傷十三名結丹修士,手中聚氣成劍,無須憑藉任何外力,已到了劍修的出神入化之境,在他之後,再也沒有一個劍修能夠如他一般,世人於是漸漸看輕劍修,劍修也隨之沒落。
眼下張顯已經將一把紫陽劍用得爐火純青,手指憑空引動,劍便隨之攻擊轉向,毫無遲滯,只不過因爲劉敏的修爲擺在那兒,且他手中焚天扇也不是凡物,所以局面一時堅持不下,難分勝負。
劉敏因奉師命,一心一意要張顯輸得難看,便用上了□分靈力,將那股黑風操控得如銅牆鐵壁一般,死死裹住張顯,且越收越緊,黑風凝聚的獸首跟着盤踞而起,偷了個空隙,朝張顯當頭咬下。
張顯有點急了,他咬破手指,以血在掌心畫了一道烽火燎原符,正好打在撲面而來的獸首額頭上,火焰轟然四起,猛獸嘶吼一聲往上竄去,伴隨着黑風消散在空中。
劉敏等的就是這一刻。
修士鬥法,往往轉瞬即可奪命,所以他沒有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焚天扇揮了兩下,黑風化作無形繩索平地而起,緊緊纏住張顯雙足,又將青、黑、灰三色符籙拋至半空,焚天扇順勢而起,三張符咒接觸到扇底餘風,瞬間化作三色龍首,後綴輕煙化成的龍身,從三個方向撲向張顯。
張顯滿頭大汗,顧不上雙足無法自由活動,紫陽劍從頭頂飛出,半空斬落一個龍頭,龍頭化作符紙碎片掉落下來,另外兩個龍頭來勢絲毫未減,紫陽劍卻已經來不及阻擋了。
魯延平騰地站起來。
身後鏡海派弟子個個看得緊張萬分,還有幾個情不自禁啊了一聲。
每個人都覺得張顯這次死定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束五色光芒驟然閃現,兩個龍頭被生生裹住,嗤的微響,化作輕煙符紙,消散而去。
救了張顯的五色光芒倏然飛起,直直鑽入清和真人袍袖之中。
在場沒有人看清他剛纔究竟用了什麼法寶。
“既是在此地鬥法,那便點到即止,還是不要傷了和氣的好。”
清和攏袖微笑,仙風道骨。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沒有毛團比較枯燥?木有辦法拉,這畢竟是修真文,不是毛團個人秀╮(╯﹏╰)╭
毛團:強烈要求出場,偶不開口就行了啦啦啦~
周印:鏡海派沒見過蠱鳶,還能被糊弄過去,你當那些大宗門的人是傻子?
毛團:哦哦哦小印印你說鏡海派的人是傻子!
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