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聚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對着葉汐和包子鋪指指點點。
葉汐皺眉，倒不是因爲人多而感到拘謹，她不喜歡別人的指指點點，那樣會讓自己覺得她是一樣可以任人販賣還被砍價的物品。
目光掃過人羣，四周突然靜了靜。葉汐回過頭看向依舊毫無反應的店家“這個包子怎麼賣？”
牆角的人懶洋洋地擡了擡眼，半死不活地道：“一兩銀子一個。”
“嗯，全部打包。”她拿出錢袋子放在那人攤過來手上。
目光觸及那隻修長白皙，細皮嫩肉，指節分明的手，葉汐放下錢袋的動作幾不可見地停頓了一下。
她接過裝着包子的紙袋，像是一般客人和店家嘮嗑常事“瞧着大哥的樣子不像是望陽關的人，膚色要淺些。”
正收拾鋪面準備走的男子，動作停了下來，擡頭看向葉汐。
周圍的風景，似乎亮了亮，紅塵俗世皆遠去。
這人有一雙看破俗世，不染一塵的眸子。
“嗯，我確實不是這兒的人，你沒必要試探了，不就是個靈果麼。”
她先是被男子突然擡頭露出的樣貌晃花了眼，後又被他的話弄得一愣。
我不是這兒的人。
這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可她硬是聽出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的意思，還有，不就是幾個靈果麼，他當這東西是街邊地攤貨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待她回神再去細看時，卻只是看見男子欣長的背影，白衣飄飄，似要羽化登仙。
眯了眯眼， 葉汐不明白明明是這樣惹眼的一個人，爲什麼一放在人堆裡就變得這麼不起眼呢？ 行人看見他，都好像習以爲常，甚至帶着點點輕蔑。
葉汐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頭。上一世逃避國際追捕令無數次所練成的警覺性，告訴自己，若是和這人對戰，很有可能像上次和蒼悟對戰般，毫無勝算。
“哇——”
身後傳來啼哭聲，她轉身瞥了眼。
原是有幾個小孩子哭了起來，呆愣中的婦女急忙抱在懷裡哄，剛剛那放肆打量葉汐的目光，有點畏畏縮縮。
這人年紀小小，看着也不過十一二的年齡，怎麼會有那樣可怕的目光，冷漠，狠辣，讓人如墜血色寒潭，寒意和恐懼似一條毒蛇從腳底節節攀升至胸口，纏繞，勒緊。
懷中的孩子哭的稀里嘩啦，婦人低聲哄了一陣，孩子才抽着嘴停止嚎啕大哭。
再擡頭，婦人站起身，眼神憤憤，聲聲指責：“我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不要被那人給騙了，你竟然驚着我孩兒，真是不識好歹的兔崽子。”邊關民風向來開放，就算一些貴婦罵起人來也是彪悍異常。
葉汐看着其他的也開始附和着婦人，甚是無趣的撇了撇嘴角，拎着正在啃包子餡兒的招財，轉身就走。
有些人還算有點眼力見兒，覺得有這中目光的人定不是一般人，並沒有跟着那些人謾罵，默默退開，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婦人懷中的小孩瞅着葉汐肩上的招財，圓圓的大眼睛亮亮的，掛着鼻涕，卻是沒有再哭了。
“孃親，我要那個東西。”
孩子甜甜膩膩的聲音，清澈而渴望的眼神，是身爲母親母親最受不了的，婦人叫住葉汐“站住，你若是將那隻寵物賣給我，我孩兒的事就不做追究了。”
婦人高傲的揚起頭顱，微擡的下巴，一臉施捨。
葉汐這才正眼看着她，婦人的衣着不算華貴，是屬於中等的布料，身邊也沒有丫鬟，可是頭上金燦燦的一片確實閃花了葉汐的眼。
葉汐提起招財，不顧它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着小孩子溫和地問道：“要買嗎？”
小孩子的點頭如小雞啄米，婦人眼前一亮，這是要賣？她就說一個穿着窮酸的小乞丐能有什麼本事，最多也就拿眼神嚇嚇人罷了。
“想要那就賣給你好了，開個價吧。”她放開招財。
“吱吱……”招財氣的跳腳，可惡的凡人啊，本大王跟着你，平常你不尊敬就算了，現在要把它賣掉是想怎樣啊，哼哼，把它賣掉後，它就不回來了！考慮仔細點兒！
葉汐迎上它控訴的目光，勾起脣角，展開一抹笑。
招財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欲哭無淚。
葉汐和婦人好一番討價論價，最終以兩片金葉子達成交易。
一旁等着看熱鬧的衆人傻眼，就這麼結束了？他們可還等着看母爲子大戰小混蛋，小混蛋爲保尊嚴，寧死不屈的戲碼。
怎麼就這樣結束了？真是浪費時間！
衆人略帶惋惜的一嘆，實在不過癮啊。
等人羣散開，葉汐也是一嘆， 一個國家的邊關竟是無所事事，如此懶散。
不過跟她又有什麼關係，葉汐心情頗好，繼續向醉仙樓走去。
今日天色極好，街上比平常多了許多小販。
葉汐一路走過，琳琅滿目。
她看中了一條髮帶，正想問問價格，小攤旁的一條小巷裡卻傳來打鬥的聲音。
“哈，小乞丐，還不快把今天討到的銀子交出來”這是一個氣息浮躁，言語間帶着痞氣的公鴨嗓。
“快交出來，大哥就免了你的皮肉之苦。”有幾個人在一起狗腿的附和。
“……我沒有銀子，都拿去給王姨治病了……”這是一個虛弱的聲音，應該是被壓制的那個人。
“少俠，可是看中哪個？”
小販神色如常，即使知道旁邊的小巷裡發生了什麼，也照舊掛着看似親切熱枕的笑，估計是見怪不怪了。
………………
街角一處，一角白袍在空中劃過弧度，一人漸漸遠去。
留下淡淡話語，餘音縹緲。
“佔天師這老頭兒的就是拖沓，現在才完成了天帝的任務。”
“也罷，那人也見過了，在該做的事也做了，在人界逗留了許久，是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