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辰很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這明明號稱是才子聚集地的聚賢雅閣，怎麼越呆下去越發覺自己身陷無賴窩的。
當然，這些“無賴”們都是有一點家底的，又當然，與羅辰現在的“家底”相比，天武國上層官家，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公子，你等一下就站到後面去吧，不然衝撞了公主可不好。”剛纔那個金月生對羅辰說，看語氣還真的有那麼幾分真誠。
如果不是羅辰這一段時間系統地學習過門閥子弟如何說話做事的，他還真的以爲金月生在關照自己。
“好的。”羅辰迴應，同時心裡又在想：“我站何處好像他很在乎一樣的？”
幾經打探，旁敲側擊之下，才知道長公主有一個習慣，就是每一次如果有一位新的文士單獨前來，她都會額外地多看兩眼。
雖然這兩眼不能代表什麼，但那些才俊們就怕這兩眼之間會出事。
故此金月生纔會如此提議。
“安靜安靜！”各個區域相連的中央舞臺上走上了一個老學究。
金月生馬上開口：“這位老先生是謝無忌謝夫子，是長公主的授業恩師。每一次都是他先出來主持局面，然後長公主纔會現身。”
羅辰還在納悶爲何金月生會忽然對自己這麼熱切起來，還告訴自己臺上這老先生的身份，敢情他是在提醒自己長公主快來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該滾蛋了。
羅辰意會過來，告退一聲走到了人羣后方。
他不在乎，他這一程的目的是代柳天出使的，雖然說要接近長公主，但對長公主的習性、愛好也只是鐵一張幫他打探，只知道一個大概而己，並沒有親自驗證。
他怕一下把持不好，所以先決定今夜按兵不動，離遠觀察一下這長公主是何許人物才作決定。
“各位公子，我明白你們的求學之心，但請你們安靜一點。”謝老夫子清了清嗓子說。
現場的才俊都是大戶出身，但是謝老夫子的一句話就讓他們安靜了不小，並且三三兩兩地跟平常與自己有交情的人站於一起，可見這謝老夫子在洛武城還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羅辰不由打量臺上的謝老夫子，第一眼只見他雖然蒼老，但神采飛揚。
第二眼就感覺到他身上一股出塵之意散發出來，這麼一個老人，雖然不通武技，但在修心方面，他的修爲絕對不低。
謝老夫子再清了清嗓子，說：“有請公主殿下。”
剛纔，那些才俊雖然聽了謝老夫子的話，但是眼睛還是四瞄，偶爾也會低聲說兩句什麼，但是現在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着臺上，嘴巴都閉上了。
羅辰看到衆人如此，也不由開始好奇這一個長公主到底是何方仙子下凡，居然可以把這一些官家子弟迷得如此顛倒。
羅辰看得出來，這一些才俊眼裡的傾慕是發自內心的，相信就算這公主沒有那顯赫的身份也好，這一些才俊依然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一個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子手抱琵琶走了上臺，女子雖然白紗蒙面，但她那一對水靈的眼睛卻讓人由此可以肯定，她絕對是一個美得傾城的女子。
羅辰的心跳了一下。
凡是人類，都對美好的事物有所向往，他也不能例外。
“她就是天武國的長公主王凝？”
長公主王凝坐在舞臺中央唯一的一把凳子上，手抱着琵琶，衆人失聲凝望着她。
仙賴一般的聲音從她的口中發出：“感謝各位公子的再度前來，我新近創作了一支小調，想借此機會讓各位公子品評一番。”
所有都凝起神來。
據鐵一張所說，每一次在書畫琴藝上有什麼新作，王凝都會公開演藝一遍，外人可能不清楚，但是羅辰知道，這是她替自己招駙馬，給衆才俊的考驗。
其實說來也是可憐，像她這一種生在帝王之家的女子，能選擇的夫君小之又小，什麼公主與秀才相戀，然後排除萬難，精誠所至，最後得到皇帝陛下認同，並招爲駙馬過上幸福的生活，這些劇情只有在戲曲之中才能上演。
在現實裡，如王凝一般，如若要挑選夫君，只能從眼前這一批人中挑。而且更是因爲天武王把她視若珍寶纔給予了她這麼一個權力。
據柳天說，在鐵秦帝國內，每一位公主都是沒有選擇配偶的權力的，就像鐵秦帝國的三公主已經被皇帝指婚，一滿十八就要下嫁柳天。
相對來說，王凝雖然可憐，但也幸運太多了。
羅辰開始同情王凝，但同時不相信王凝能在這個地方尋找到如意郎君，看滿場紈絝卻要打着文人雅士的標籤，可想而知成功的機率有多低。
下面羅辰的想法上面的王凝自然不知道，她正在撫着琴絃，閉上雙眼。羅辰雖然不通音律，但也知道她在蘊釀琴意，就如自己練功時要花一段時間體會招義一樣。
忽然，她修長的手指動了，只見她撫上琴絃，琵琶發出第一個音節。這一個音節輕靈活躍，就如初生時的她一般，沒有半點煩憂。
“好曲！”一個想展現一下的才俊叫了一聲，馬上便遭來了所有人的白眼。
而羅辰，根本就沒有理會這一變故，他還在靜靜地聽着。
漸漸地，他的身心投入到樂曲之中，不能自拔。
曲意喻人，羅辰有一點感到身受的感覺。曲子開端活躍輕靈，到中期又是滿滿的惆悵，王凝像用曲子講述她的一生。
就算是羅辰這一種不同音律的人，都能感覺到曲中的悲意。
悲與喜同列，用喜來掩蓋悲傷，把傷藏於心底，這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忽然，音頓樂消。
來得沒有半點的預兆，羅辰不由在想，是否曲子後面如若再創作下去便會是一段讓人摧魂傷身的樂章，所以王凝才如此斷章，讓曲子終結的呢？
王凝看着下方，只感覺到一陣的失望，下方那一些才俊，雖然都聽得入迷，但是他們沒有一個聽懂琴中之意。
其實不然，有一個不懂音律的羅辰聽出了共鳴，只可惜他站於最後排，王凝根本就沒有看到他。
“未知各位公子，對我這一曲有什麼評價呢？”有點不死心，王凝總不信在這麼多名流才俊雲集的地方，居然每一個都是附庸無學之輩。
只是，下方各人的反應就真的讓她失望透了。
不是沒有人回答得上她的問題，但是他們好像不知道曲喻人意這一句話，對王凝這一曲的點評都僅限於技藝的層面之上。
對於曲意，他們根本就沒有人聽懂。
王凝失望：“這位公子說得好，還有嗎？”
剛纔評價了王凝一曲的一個才俊本來心中有喜，可被王凝這麼一問，那才俊又再啞然。
看着爲數不多能回答自己問題，給自己點評的人居然也是這麼的膚淺，王凝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
天地作證，羅辰這一話並不是故意在那些才俊回答不出時才說，好讓自己顯得與衆不同的，而是他剛剛纔從樂章的沉瀝中回覆過來。
一回復過來他便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說話。
羅辰更加沒有想到，他這脫口而出的這一句千古絕句飄蕩到王凝的耳中，讓王凝心頭一震。
“公子怠愛了，此曲難登大雅之堂，只是我的一時遊戲之作而己。”王凝邊說邊望着人羣。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那一位飽學之士能說出如此絕句，而她也相信，這麼一位飽學之士，一定能體會到自己曲中之意。
早便退了下來的謝老夫子更是激動萬分，也不顧儀態地四處張望，希望能從人羣中找尋到這一位大才。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這句太好了！”謝老子心中大讚。
羅辰聽到王凝問自己，不由一怔，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走了出去。
“是他？”王凝認得羅辰，基本上每一個新人她都會先行觀察一下，羅辰正是那一個被她認定爲沒有文氣的青年。
現在看到羅辰，她不由心想難道對方是靠運氣說出來的？不對啊，如果如此絕句能靠運氣說出，那麼那些大文豪大詩人也不用寒窗苦讀了，多多求神保佑則可。
“公主過謙了，如果你這一支小調也不能登上大雅之堂，那想必這世間的曲調都是不能入耳之作。”
“哦？”每一個都喜歡被奉承，特別是現在王凝對羅辰有一點希望，所以聽後不爲心裡意動：“未知公子對我這一曲有什麼指點呢？”
“指點不敢說，其實……”
“公子爲何吞吐。”王凝更爲的期待。
羅辰根本就不懂音律，雖然剛纔有過共鳴，但他又不肯定自己的看法對不對，只好含糊地說：“在下不通音律，只是剛纔聽公主一曲，忽然感覺到……”
“哦？”
“感覺到與公主有一樣的心情。”羅辰拼了，希望這妹子可以被自己忽悠到吧。
“公子，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呢？”以曲喻人，王凝的確投下了感情到剛纔那一支小調之下，一聽到羅辰的回答，她不由心中又再意動。
“公主，秘密。”羅辰沒法回答。
王凝有所懷疑，羅辰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故此，她想了另一個法子：“公子果然是我的知音，想必公子一定精通音律，未知公子可否演湊一曲呢？”
“這個……”羅辰犯難。
樂器，他懂那門子的樂器呢？
回想上一世，他一副心思都放在修仙之上，根本就沒有學過什麼音律，也是在無聊時摘一片葉子放嘴脣上吹兩支小曲而己，而且吹得也不怎麼樣。
“公子，難道不願意？”王凝滿是期待地問道。
羅辰想了一下，如果這一次不答應，那麼可能王凝對自己印象就會變差，對於他的任務有害無益。
情急之下，羅辰計上心頭：“媽的，老子不會唱歌跳舞，但吹牛逼總會吧。”
一打定主意，羅辰便抱拳說道：“公主，在你這等大家面前彈奏樂器，我自問沒有這一個自揭其短的勇氣，故此我敢請公主賜一物。”
“賜什麼呢？”
“樹葉一片。”羅辰真的覺得很丟面，他唯一會玩的樂器居然是山野之民閒着無事放在嘴裡吹吹的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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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