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我們魔教也是不做的。令狐兄弟,你自己請便罷,嵩山派愛幹這種事,且由他幹便了。”
令狐沖話聲甫一落下,“日月神教”長老曲洋,立時微微一笑,傲聲道了一句,既而略一抱拳,向着令狐沖施禮謝道。
“我纔不走呢。大嵩陽手費大俠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是嵩山派中數一數二的英雄好漢,他不過說幾句嚇嚇女娃兒,哪能當真做這等不要臉之事,費師叔決不是那樣的人。”
見得“日月神教”長老曲洋出聲相勸,令狐沖哈哈一笑,語聲豪爽地道了一句,既而雙手抱胸,背脊靠上一株松樹的樹幹,似是靜歇起來。
“你以爲用言語僵住我,便能逼我饒了這三個妖人?嘿嘿,當真癡心夢想。你既已投了魔教,費某殺三人是殺,殺四人也是殺。”
令狐沖雖是語出激將之語,卻又哪裡知道“嵩山派”欲要稱霸武林的決心,只見得“大嵩陽手”費彬,眉宇間神色一寒,竟是殺機陡起,踏前一步,嘿然獰笑道。
“費師叔,你連我也要殺了滅口,是不是?”
見及“大嵩陽手”費彬眼露殺意,神情面現獰惡,令狐沖不禁吃了一驚,當下心底暗自盤算解圍之策,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地道。
“你聰明得緊,這句話一點不錯。”
聞聽令狐沖相問,“大嵩陽手”費彬神色愈漸猙獰,說着又向前逼近一步,正值此際,豁然間,自山石後又轉出一個妙齡女尼來。
“費師叔,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眼下只有做壞事之心,真正的壞事還沒有做,懸崖勒馬,猶未爲晚。”
只見得現出身形的身影,雙手合十,施了一禮,卻是一位妙齡女尼,羅湛定睛細看,不是“恆山派”儀琳小尼姑,又是誰來?
適前令狐沖囑她躲在山石之後,千萬不可讓人瞧見了,但她眼見令狐沖處境危殆,不及多想,還是現出身來,且欲以一片良言,勸得費彬罷手。
“你是恆山派的,是不是?怎麼鬼鬼祟祟躲在這裡?”
見及現身的是一位小尼姑,費彬卻也吃了一驚,着實想不到在這深山老林之中,竟藏有如此多人,當下定神喝道。
“我……我……”
儀琳女尼聞聽“大嵩陽手”費彬相問,當下俏臉便是一紅,口中囁嚅,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相答。
“儀琳姊姊,我早猜到你和令狐大哥在一起。你果然醫好了他的傷,只可惜……只可惜咱們都要死了。”
曲非煙被點中穴道,躺在地下,動彈不得,口中卻叫了出來,顯是早便與令狐沖、儀琳二人相識的。
“不會的,費師叔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英雄豪傑,怎會真的傷害身受重傷之人和你這樣的小姑娘?”
聞聽曲非煙嘆惜之言,儀琳女尼搖了搖頭,大不贊同地安慰道。
“嘿嘿……,他真是大英雄、大豪傑麼?”
見及儀琳依舊一幅不通世事的善良,曲非煙轉首望“大嵩陽手”費彬,嘿嘿冷笑,顯是並不認同儀琳之言。
“嵩山派是五嶽劍派的盟主,江湖上俠義道的領袖,不論做甚麼事,自然要以俠義爲先。”
聞聽曲非煙譏諷之語,儀琳急忙道出“嵩山派”於江湖正道中的地位與口碑,然而,她幾句話雖出自一片誠意,在費彬耳中聽來,卻全成了譏嘲之言。
“一不做,二不休,今日但教走漏了一個活口,費某從此聲名受污,雖然殺的是魔教妖人,但誅戮傷俘,非英雄豪傑之所爲,勢必給人瞧得低了。”
當下,“大嵩陽手”費彬嘿然冷笑出聲,隨即長劍一挺,指着儀琳道:“你既非身受重傷,也不是動彈不得的小姑娘,我總殺得你了罷?”
“我……我……我?你爲甚麼要殺我?”
見及正道五嶽盟友“嵩山派”費彬,舉劍指來,儀琳大吃一驚,退後幾步,顫聲相問,顯是不明白同爲正道人士,費彬何故有此殺意之舉。
“你和魔教妖人勾勾搭搭,姊妹相稱,也已成了妖人一路,自是容你不得。”
聞聽儀琳顫語,“大嵩陽手”費彬獰笑一聲,說着踏上了一步,挺劍便要向儀琳刺去。
“師妹快走,去請你師父來救命。”
令狐沖急忙搶過,攔在儀琳身前,口中急聲叫道,令狐沖自知遠水難救近火,所以要儀琳去討救兵,只不過支使她開去,逃得性命。
見得令狐沖出身相擋,費彬長劍晃動,劍尖向令狐沖右側攻刺到。令狐沖斜身急避。費彬刷刷刷連環三劍,攻得他險象環生,大爲戲弄。
“令狐大哥,你身上有傷,快快退下。”
眼見令狐沖身受危難,儀琳大急,也不外走尋師來救,忙抽出腰間短劍,徑直往費彬肩頭刺去,口中疾呼叫道。
“小尼姑動了凡心啦,見到英俊少年,自己命也不要了。”
見得儀琳返回,費彬哈哈一笑,輕佻地道了一句,揮劍直斬,噹的一聲響,雙劍相交,儀琳手中短劍,登時脫手而飛,旋即,費彬長劍挑起,殺意大放地指向儀琳心口。
費彬眼見要殺的有五人之多,雖然個個無甚抵抗之力,但夜長夢多,只須走脫了一個,便有無窮後患,是以出手便下殺招。令狐沖和身撲上,左手雙指插向費彬眼珠。
費彬雙足點地,向後躍開,長劍拖回時乘勢一帶,在令狐沖左臂上劃了長長一道口子。令狐沖以命換傷的打法,拚命般的撲擊,雖是逼得費彬退後,救得儀琳目前的危難,卻也已喘不過氣來,身子搖搖欲墜。
“讓他把咱們一起殺了!”
令狐沖身形踉蹌,儀琳忙搶上去扶住,口中哽咽,大爲心痛地道。
“你……你快走……”
聞聽儀琳之言,極力欲挽救一條性命的令狐沖,不禁氣急,但奈何傷勢未愈,氣勁消耗嚴重,只得微喘息地催促道。
“傻子,到現在還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她要陪你一塊兒死……”
見得令狐沖依舊不解儀琳心中苦意,曲非煙不禁嫣然一笑,出聲打趣,然而,不待其一句話說完,費彬長劍豁地送出,直刺她的心窩,此等一幕,直駭得曲洋、劉正風、令狐沖、儀琳四人,齊聲驚呼。
“嗤……”
“鐺!”
驀地,眼看曲非煙就要飲恨“大嵩陽手”費彬劍下,一道急促的破空聲響,驟然傳至,緊接着,刺向曲非煙的長劍,似被一物擊中一般,“鐺”地一聲響起,已被一股大力蕩了開來。
“是誰?給我出來!”
右手長劍空吟,“大嵩陽手”費彬心中震驚,忍住握劍虎口處的劇痛,面色大變地轉首四望,口中厲聲喝道。
卻也是由不得“大嵩陽手”費彬不震驚,概因,適才自己長劍被一蕩而開,費彬竟無發現是爲何物所致,這等奇學,顯是超出“大嵩陽手”費彬的見識。
“嘖、嘖、嘖……,這便是欲要合併“五嶽劍派”左冷禪的心思嗎?”
旋即,自一方山石後側,再次現出一道身形來,卻正是窺探一旁久矣的羅湛,走出山石的羅湛,卻並未正面回答“大嵩陽手”費彬之言。
而是微微搖了搖頭,口中嘖然稱奇地道了一句之後,竟是微一抱拳,環顧四周,開音吐聲道:“莫大先生,既然已至,還請主持公道!”
羅湛此語甫一出口,衆人正在遲疑之際,忽然間耳中傳入幾下幽幽的胡琴聲,琴聲淒涼,似是嘆息,又似哭泣,跟着琴聲顫抖,發出瑟瑟瑟斷續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孤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