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看着眼前一幕，臉色驟然慘白，再無半分血色。
老祖恭謹侍奉，被王家小心巴結的花茶大人，竟向此人主動行禮……老天！他們究竟招惹了一個怎樣的存在！
被鎮壓的老嫗，短暫震動之後，臉上突然露出焦急，尖叫道：“今日是老婆子不開眼冒犯了大人，要殺要剮但憑大人處置，此事與我家小姐沒有半點關係！”
莫語眉頭微皺，看了一眼那自稱花茶的女子，道：“以你的修爲，無需對我如此恭謹。”
“花茶生來靈魂感應便遠超尋常，大人雖隱藏了氣息，但我仍能察覺到到一些。”花茶恭謹開口。
莫語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花茶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他沒有再否認，自是驗證了她的感應。
但莫語卻沒有再給她開口的機會，收回對老嫗的鎮壓，淡淡道：“答應虎頭與王小童的婚事，保證日後不爲難唐家一家，本座便饒恕你王家之罪。”
老嫗一怔，哪裡還敢保持之前的剛硬，急忙開口，“多謝大人寬宏，王家必將遵從於您的意志。”
“很好，希望你能記住今日所言，若本座知曉日後有半點不妥處，必會將你王家徹底抹去。”
平靜聲音中，每個字符都散發出無盡的冰寒氣息。
莫語轉身，便要大步離開。
“大人請留步！”花茶急忙開口，俏臉因爲緊張微微泛紅。
莫語眉頭一皺，“何事？”
“花茶有事相求，希望大人給我一點時間。”此女生的極美，氣質更是惹人憐愛的類型，如今帶着幾分緊張一臉渴求，確實讓人難以生出拒絕之意。
但莫語神色仍舊淡漠，經歷無數生死磨礪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心志早已堅定猶如磐石，豈會輕易動搖。
“給本座一個幫你的理由？”
花茶吸一口氣，她知道這或許是清玄宗最後的機會，強壓着心中緊張，恭謹開口，“以大人的修爲勢必不會在此久留，花茶可以保證，只要清玄宗存在一日，便庇護唐家安然無恙，並且我能夠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大人身後這名少年，安排一份光明的前景。”
她知道，以清玄宗目前的狀況，根本拿不出足以打動莫語的利益，從唐家着手，是她唯一的機會。
花茶是在賭，賭莫語與唐家間，有着極爲親密的聯繫。
幸運的是，她賭對了。
近三年時間休養傷勢，莫語的生活變得平靜而安寧，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填補了他生命歷程中的某種缺陷。
而唐家作爲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在他心中也有了極重的份量。
莫語看了一眼滿心緊張，卻竭力保持着平靜的女子，淡淡道：“希望你的要求不會太過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花茶連連開口，露出壓抑不住的驚喜，“請大人隨我去後院詳談。”
說完，她看了一眼老嫗，“婆婆，麻煩你帶這位唐家的年輕人去見家中姑娘吧，如果他們願意，便儘快成婚。”
“是，小姐。”老嫗心中複雜，但那慢慢滋生的喜悅，終於佔據了上風。莫語能夠因爲唐家而答應花茶的請求，就已經表明與他們一家的親近，與唐家結親便等於王家，也間接有了一個強大的依靠。
虎頭面孔漲紅，一副激動卻又手足無措的模樣。
莫語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迎着他溫和的目光，虎頭心中突然平靜下去，點了點頭轉身跟在老嫗身後，但走了沒兩步他又轉過頭來，略帶忐忑道：“叔，你是不是要走了？”
莫語略一停頓，還是點了點頭。三年時間，他傷勢已近乎痊癒，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是時候離開了。
虎頭眼睛頓時一黯，猶豫一下，才道：“叔，我會盡快成婚……我……我希望您能參加我的婚事……”
“當然，叔會看着你成家之後再離開。”莫語笑着點頭。
虎頭臉上露出感激，“謝謝叔！”
看着他跟在老嫗身後離開，莫語心中輕輕一嘆，他也奢望可以一直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但這樣的人生，終歸不屬於他。
……
王家大院深處，清玄居。
耗費數年精心建造用以迎接宗門貴客的庭院，自是奢華而精緻，每一處地方都是別出心裁。
庭院蔚然竹蔭下，莫語坐在雕花白玉圓凳上，淡淡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花茶恭謹稱是，稍作停頓後開口，“如大人所知，晚輩出身北辰星清玄宗，師從宗主大人……”
通過她的講述，莫語明白了一切。
不久之前清玄宗宗主碧璽仙子被仇敵重傷不治坐化，花茶臨危受命成爲清玄宗繼任宗主，但她神王初修爲難以服衆，又有各方勢力投來覬覦目光，一時間內憂外患形勢岌岌可危。就在不久前，花茶得到確切的消息，在不久後主宗千年一度考覈大典上，會有幾方勢力對清玄宗聯手發難！
莫語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要本座幫清玄宗渡過難關？”
“是。”
“以清玄宗的底蘊，人脈應該頗爲強大，你爲何要找本座？”
花茶咬了咬嘴脣，“不瞞大人，晚輩此番秘密離開宗門，便是想要邀請師尊一名多年摯友出任清玄宗大供奉。”
言及此處，她俏臉微紅，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但他的態度與師尊生前相差太多，晚輩只能選擇放棄。”
莫語沉吟不語，半晌後道：“坦言說，本座尚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擱太長時間，所以未必能夠幫你。”
“大人放心，主宗千年考覈大典就在一月後，只要到時大人能夠以宗門大供奉身份出現就可，絕不會耽擱大人太久時間。”花茶焦急開口，生怕莫語拒絕，繼續道：“而且宗門考覈之時，主宗會拿出諸多寶物用以獎賜，以大人的實力必定能夠有所斬獲。”
“一般的寶物對我沒有用處。”
“九霄神道的錦繡山河袍呢？這可是隻有九霄神道嫡系修士，或有卓越貢獻的長老，纔有資格穿上的強大寶物，傳聞中甚至可以抵禦帝階修士一擊。這次主宗考覈獎賜寶物中，就有一件錦繡山河袍，如果大人您能夠得到，實力必然大漲！”
莫語目光一閃，“清玄宗依附主宗是九霄神道？”
“正是！所以還請大人認真考慮一下，只要大人答應幫助清玄宗渡過難關，便是我宗門之恩人，日後但凡有用到之處，清玄宗上下必定竭盡全力！”
莫語沉吟不語，隨着時間流逝，花茶眼中希望見見泯滅，想到經過主宗千年大典後，宗門將要面臨被各方撕裂吞噬的下場，她心中便是陣陣的絞痛。
突然間，她臉上露出決然，咬牙道：“以大人的身份，應該知曉我清玄宗女修的特異之處，只要大人答應出手，花茶甘願做大人修煉鼎爐！”
心中雖然悲苦，但提及到此事，她俏臉之上，還是忍不住的染上了一層淡淡紅霞。
如果宗門敗落，等待她的，同樣是這般結局，既然如此的話，她寧願以自己的身體換取宗門安然無恙……況且，面前這名神秘的大人年輕英俊，總要好過那些渾身腐朽氣息的老頭子們千百倍。
想清楚這些，花茶雖仍有些羞澀，但一雙眸子，卻堅定的向他看來。
莫語被從思索中驚醒，看了她一眼，臉上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但很快便恢復如初。
略微側身避開她大膽的目光，淡淡道：“此事本座答應了……日後，你可喚我雨墨大供奉。”
“啊！”花茶一驚，隨即大喜，但很快又化爲羞澀忐忑。
雖然她心中已做出了決定，但事情真正臨頭，小心肝還是“噗通”“噗通”的劇烈跳動起來。
如果他現在就要怎麼辦？要是不答應，他會不會直接反悔？難道我真的就要把自己交出去？
正在胡思亂想着，花茶耳邊響起平靜的聲音，“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本座便先行離開了。”
“啊……好！好！花茶恭送雨墨大供奉！”她手忙腳亂行禮，心頭悄悄鬆了口氣。
莫語起身走出兩步，突然回頭，道：“本座對你並沒有非分之想，所以你最後的條件我只當沒有聽到，就是這樣。”
花茶美眸下意識的瞪大，露出一副呆萌的可愛模樣，待莫語身影遠去，口中才低呼一聲，俏臉漲得通紅。
丟人！
實在是太丟人了！
要是可以，她真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許久後，花茶才按捺下了心中羞澀，看向莫語身影離開方向，眼中露出感激，喃喃道：“雨墨大人除了霸道、冷漠一些之外，卻還是個好人呢。”
……
兩日後，虎頭與王小童的婚事正式舉行，雖然時間緊張了一些，但經過王家的準備，仍舊熱鬧而隆重。
爲表現出對唐家的重視，又或者間接的想要討好莫語，王威親自下令將王家城中一座別院劃到虎頭名下，作爲兩人成婚後的新家。
唐成夫婦一臉歡喜坐在正門主位，受了虎頭與新娘的敬茶，臉上笑成了兩朵花兒。
莫語坐在角落裡，看着眼前一幕，嘴角露出淡淡笑容。
他伸手沾了些酒水，在桌下寫下一行字，放下一隻白色玉簡後，起身一步邁出，身影消失不見。
虎頭拜過父母之後，拉住王小童直奔角落而去，恰好看到白色玉簡下，一行水字正緩緩變幹。
“吾走勿念，祝百年好合！”
虎頭眼眸一紅，“噗通”跪下連磕三個響頭，低吼道：“叔，一路走好！”
……
北辰星外，莫語轉身看了一眼生活了近三年的地方，淡淡道：“走吧。”
他腳下一動，身影呼嘯遠去，花茶及那王家老嫗急忙跟上。
幾個呼吸後，三人身影便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