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道。
莫輕塵牽着來運,走的極慢,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般,沒有絲毫即將到家的喜悅,有的只是一絲絲忐忑。
“近家情更切,不敢進家門。”他低着頭,喃喃細語。
自從八歲離開長安以後,他對這裡的一切充滿了仇恨,可唯獨這一座莫府令他魂牽夢繞。每一次從夢中驚醒,他想到的是這座莫府,想到的是這座莫府裡和他有着理不清扯不斷關係的人事物。
他的母親,他的妹妹,還有那沉默寡言卻始終守護着這個家的父親,這一切的一切,最終都因爲八年前的那一場血案毀了!
母親不在了……他也離去了……整個莫府再也沒有了昔日的其樂融融的景象,有的只是黃葉飄零的悽清。即使正值春季,但在莫府,仍然是秋季,從未變過。
帶着一絲苦笑,看着眼前這熟悉的莫府,三年的時間,變化的太多了,整個莫府,沒有了昔日的繁華熱鬧,有的只是冷清。那斑駁的大門,不知多久未曾修理,竟然脫了漆,一條條裂縫也爬滿了整個大門。
一片片黃葉飄零,其中好幾片打在他的臉上,打的他的心一陣一陣的疼痛。
究竟是怎麼了?
他敲了敲門,“咚咚咚”,久久卻沒有人迴應。
也不知等了多久,當天邊的一抹魚肚白漸漸的躍出了地平線時,陽光終於撒了進來。一地的陽光,從牆角爬上了牆面,然後是大門,緊接着是整個莫府,這久違的陽光,在這一天,終於又走進了莫府的大門!
身着樸素的老管家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一時間竟然被着明媚的陽光刺的睜不開眼,他怔了怔,隨後熱淚盈眶,喃喃道:“是少爺回來了嗎?是少爺回來了嗎?”
他的聲音帶着激動,帶着亢奮,帶着一絲希翼,在諾大的院子裡迴響,驚醒了晚起的鳥兒,驚醒了熟睡的莫輕瀟,也驚醒了閉目養神的莫之爲!
“咔嚓!”
門被打開了,莫輕塵看着面前這和藹可親的老管家,眼眶一溼,情不自禁的就要掉下眼淚來,只是他忍住了,他努力的想要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只是自己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少爺!”
老管家一聲驚呼,顫顫巍巍的走上前來,一把握住莫輕塵的雙手,兩隻混濁的雙眼頓時明亮起來。他將莫輕塵從頭到尾的摸了個遍,嘴裡不停的唸叨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走了。”
“嗯!”
莫輕塵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一刻,那久違的親情與幸福把他緊緊包裹着,他伸手抹去老管家眼角的淚水,認真的說道:“以後,再也不會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奴現在就去稟告王爺和小姐,他們肯定得高興壞了!”
老管家牽着莫輕塵,一刻也不曾撒手。他一生孤單一人,沒有任何親人,他早就把莫輕塵當做自己的孫子了。可以這麼說,整個莫府,除了莫輕塵的母親以外,就屬他陪在莫輕塵身邊的時間最多!每一次莫輕塵在外面闖了禍,打了人,也都是他親自出面解決,解決之後,他都會帶着莫輕塵去吃好吃的。
然而三年前,他眼睜睜的看着才八歲的莫輕塵獨自一人流放蠻荒之地,心痛不已,直接就暈死過去!事後,若不是莫之爲親自爲他續命,恐怕就再也見不到這位和藹可親老人了。
老管家在前面走的飛快,莫輕塵擦了擦眼淚,踢了踢傻愣在一旁的來運一腳,快步跟了上去。
來運彷彿剛從悲傷中緩過神來,急忙跟了上去。
一切還是那麼的熟悉,青石板的小路,窄而幽長,一直通向深處的小閣子,閣子是母親和父親兩個人親自搭建的,外面所種的枇杷樹也是母親手植的,可如今,枇杷樹早已沒了往日的生氣,或許是因爲它們再也見不到那個柔弱的身影的緣故吧。
心中又是一痛,莫輕塵再也不敢看向四周的枇杷樹,因爲睹物思人!
終於到了,小閣子的門也被人從內打開,一位顯得十分瘦弱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看得出,他的臉上寫滿了憔悴。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你先去洗個澡,呆會兒我們一家人吃個飯!”
沉默寡言的父親難得多說了幾句,儘管他努力的掩藏着心裡的那一抹關切,卻怎麼也掩藏不住,他又看了莫輕塵幾眼,最後目光停留在莫輕塵眼角處,什麼話也沒說,但是四周的空氣明顯停滯了一下,一股殺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末了,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料想莫輕塵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一定很是勞累,又囑託了幾句,進屋了。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心緒起伏之間,他告別了老管家,牽着來運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怡紅小院。
幾年不曾有人入住的小院依然乾淨的很,門前的兩棵杏樹長勢也很好,不曾枯萎。他一把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自己打水、燒水,累了幾天的他一屁股坐在浴桶裡。熱氣撲打着他的臉龐,難得的一次可以安心洗漱的機會,很令人享受。
在蠻荒的三年裡,除了廝殺還是廝殺,即使想找一個地方洗澡都不可能,因爲在你洗澡的時候,極有可能已經有了殺手隱藏在某個地方,隨時準備動手殺人!
緩過來的莫輕塵,瞥了一眼舒服的“嗯啊嗯啊”直叫的來運,一臉嫌棄的撇了撇嘴,最後將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指上,那裡,一枚紫黑色的戒指正散發着令人恐怖的氣息,一時間他陷入了回憶之中。
三年前,被三十六名小宗師追殺的莫輕塵在瀕臨死亡的最後一刻,選擇了跳入封魔窟。
封魔窟究竟從何而來,至今仍衆說紛紜,其中比較令人信服的一種觀點是,遠古時期,道教大能逍遙子邁入聖境之後,與人間其他四位大聖,以及三十二位半聖聯手重創爲禍人間九百年的九幽邪君,但因爲九幽邪君肉身已經斟至不朽,即使是他們也無法毀掉,於是只好將其封印在蠻荒之地!
然而,九幽邪君殺氣太盛,衝破了地表,導致地表塌陷,植被難以生長,久而久之,這裡便黃沙滿天,窟窿遍佈整個蠻荒!
自古以來,進入封魔窟的、至今未有一個人走出來過。
“九幽戒,九幽邪君,這一切真的是天意嗎?”
莫輕塵氣海被廢,無法修煉,然而,進入封魔窟的莫輕塵竟然沒死,並且獲得了九幽邪君的傳承——參天造化功!
這是一本修煉體魄的功法,誕生於天地演變初期,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世界上曾經存在過另外一個修煉體系,人們稱之爲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