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蒼瀾如今已是四面楚歌。
“都救走了?!”衛丘從各處的守衛那裡得知他們軟禁在各位的人全數被人救走,而且他們過了整整一日才發現。這時日,都不知道已經跑去哪裡了!
程蒼瀾喝了口茶道:“救便救了。本來也算到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救的。”
“是。”衛丘不好再說什麼,現在腹背受敵,空有一個太子在手。太子嘛,稱謂一個,這個死了,二王子還在巨霸營裡呢!
“你注意着明日大禮的細節安排就行,明天這事兒便能定下來。王定了,那些軍隊難道不聽王的,聽外人的?!”程蒼瀾有些心虛,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外人是誰。他一旦稱了王,東州那些停滯不前的隊伍怕是也會往前走吧!
“是。”衛丘又答道,他也隨程蒼瀾在王宮裡住了一段時間了。
王城裡,巨霸與火麒麟兩營因無軍令,只能待在原地,什麼也做不了。眼睜睜看着程蒼瀾旗下的燁都守衛遍佈了王城,說的是巡防,實在是在佔領。
寧御風將軍也無法出營,他的想法是,一旦程蒼瀾要稱王,無論如何是要先把蕭琥給送出去,到時也就顧不得王令不王令了。
他正在巨霸營大帳裡與副將們量商退路,突見一個小兵閃身進了殿。
“哪一隊的,這麼不懂規矩,想吃軍棍了嗎?!”一位副將見了斥道。
“我就是規矩。”月九幽像個男人一樣揹着手,叉開腿站穩,取下帽子看着衆人。
“太后!”宇御風很是驚喜。
“義母!”蕭琥也驚叫道。
其他人這纔看清來人是個女子,這可是巨霸營啊!她是如何進來的。
“寧將軍,您這營我進來還頗費了番工夫,還傷了一個小兵,一會您要替我賞他。”月九幽笑道。
“您給他留了命,是他的造化,還賞什麼。”寧御風也笑道。
“您,是唯一見了我,不問爲什麼還活着的人,老江湖就是不一樣。”月九幽。
“我識得的那位月家姑娘,豈是說死就死的!”寧御風揮手準備讓副將們先下去。
月九幽擡頭制止了他們。
“明日,留人護住琥兒,剩下的與火麒麟在王城,與他們一戰。”月九幽邊平淡地說,邊看向副將們。
“可我未得軍令擅動,只怕會遭他們話柄。我是無所謂,怕連累兄弟們。”寧御風有些爲難。
“將軍說的什麼話!我們還怕這點小事!只要您說動,我們便動!”其中一名副將拍着胸脯道。
“沒有軍令?那您以爲四城的兵是如何動起來的?”月九幽笑了。
寧御風猛地擡頭看向月九幽,副將們也都看向她。
月九幽從懷裡掏出一卷詔書,說道:“兵正司寧御風將軍聽令!”詔書在她的手中展開,宇御風看得真真切切,上面蓋着蕭璀的玉璽印。
副將們一陣歡呼,跟着聚到寧御風身後,跪下接令。
“令你統領兩營及燁都守軍,不從者,軍法處置。反者,殺之……懶得念,您自己慢慢看,反正吧,我的意思是,狠狠揍他們,千萬別手下留情。”月九幽將詔書胡亂放到寧御風手中。蕭玴囉囉嗦嗦寫了一長串,看到就煩得很。
“是!”副將們一個個摩拳擦掌,高興得很。
“哦,對了,我還有支隊伍,明日着輕甲左臂扎紅巾,別誤傷了。”月九幽正想走,轉身想起“赤影”來。明日也是少不得要參戰,於是交代道。
“是。”寧御風忙答。
“義母,我……”蕭琥這時才插上話。
“沁王,戰場就不許去了,你大哥爲何要送你出來你明白的吧,保住你這條命,就是在爲燁國着想了,知道嗎?”月九幽語重心長地說。
“是。琥兒知道了。”蕭琥無奈道。
“太子我自會去救,我應了他母后、你母妃一定護你們安全長大,我說到做到。”月九幽見他擔心,便又承諾道。
“多謝義母!”蕭琥含着淚拜到,屋裡的所有人也都拜道。
再起身時,已沒有了月九幽的身影。
“原來是她在安排這些事情啊!難怪調得動曜軍、鏡流軍。”寧御風摟着蕭琥的肩膀,“你們蕭家,欠她的,一世都還不完了。”
蕭琥重重地點頭。
蕭家人確實欠她的,欠路劍離的,若不是路劍離,蕭璀如今不會踩在落星的土地之上。
這堅實的土地讓他感到安心,他身邊的鳳漓甚至差點跪下去親吻海灘。
確如月九幽所料,聰慧過人的路劍離在設計戰船時的確考慮了風暴的問題,他們造船的人中不少人有遇到海上風暴而活下來的人。他在戰船裡裝了一艘有密閉船艙的小船,這船由曜國產的最韌金屬所造,形狀也很特別,這船浮上海面後,會隨波逐流,不易被打翻,裡面還備了槳,在風平浪靜後,可以划動。裡面存的食物也夠吃好幾天。
當風浪平息後,他們發現小船已經被帶離了戰船隊很遠,與船上散落在海上的其他的雜物一樣,慢慢地,雜物也看不到了,只剩他們自己了。
幾日後,他們被一艘漁船所救,來到一座小島。鳳漓爲了保護蕭璀,受了重傷,被救時已奄奄一息。他們只能留在島上養傷。
島上的人每三個月纔會與落星通商一次,只能利用這個時間才能回到燁國。
當他們踏上落星的土地時,還不知道燁國已經風起雲涌。
兩人又跟着做生意的到了天樑鎮,可是還未進鎮子,就被官兵攔了下來。
“所謂何事?”蕭璀一直擔心着落星,所以不敢直報身份,如今身邊只有鳳漓一人,怕有不妥。他問去打聽的商人。
“燁國打仗了!不讓進了!這可如何是好……”商人如實回答。
“什麼?!”鳳漓驚呼。
“和誰打?”蕭璀定了定神,問。
“不清楚不清楚,他們也不說。我們只能轉道去其他小鎮看看能不能換些東西,大鎮是進不了了。買不到東西,島上的人可活不了。”商人不無擔憂地說。
“那我二人就在此處了,多謝您了。”蕭璀行禮謝過,領着鳳漓悄悄離開。兩人穿着粗布衣服,隱起來也不是很困難。
“主上!夜裡,我去探探。”鳳漓與蕭璀躲到了一處僻靜地方,靜等夜來。
這些鎮原本很少設防,如今因爲戰事才設,所以不管是設施還是人手,都是不夠的,所以鳳漓悄悄就摸進了城,城裡倒是如常,一看軍服與武器居然是曜軍。
他去細探了一下,確定是曜軍無疑。守在此鎮的是曜國副將尉原,屬於尉滄浯將軍的軍隊。
鳳漓悄悄回到了蕭璀身邊。
蕭璀聽到這話後說:“走,去找尉原。”
“主上!不妥啊!曜國都已佔我落星,現在情況不明,怕正是聽到您出事的消息,已經打過來了!”鳳漓忙阻止。
“曜國,幽兒還在那裡呢!怎會讓珏兒乘我不在來攻?”蕭璀想到月九幽,便一臉溫柔了。
鳳漓還在擔心,蕭璀已經走出去。
兩人說要見尉副將,自己是太后故人,叫鳳漓。
守衛一看他們二人的衣着實在不像樣,但是二人神態、姿態絕不像普通人,只能去報。
尉原是尉滄浯的堂弟,一直在他軍中,在奪彗絕時曾見過蕭璀與他們侍衛,當然也知道鳳漓這個名字。更何況,他們在勝了落星後,被命留守,最主要的也是要收蕭璀的消息,如今一聽這個名字便知道好事找上門來了。
這下,他們太后一定會對他高看一眼,尉原很是高興,忙親自出來迎。
“真是您啊!”尉原忙拜道,他懂,不能暴露蕭璀的身份。
“尉將軍。”蕭璀回答。
尉原將蕭璀與鳳漓迎進現在守着的宅子裡,讓其他人退下,接着認真來拜。
“王上!”
“將軍快請起!”
“太后找了您幾月了!可是辛苦啊!”尉原搖頭道。
“這落星……”蕭璀問。
“您放心!有人趁您不在想要起亂子,有咱太后呢!看他誰敢!誰來收拾誰!”尉原這人一直在軍中,讀書少。好像說了很多信息,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都快把蕭璀給說蒙了。
最後兩人聊了半天,也就知道是聽了月九幽的令,來鎮壓落星的叛軍,接着就守住落星。他職位也不夠,所以可能並不知道更多的事情。
“還請您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回來的事情,還有我想去見尉滄浯將軍,煩請您備兩匹馬。”
於是,蕭璀又到了尉滄浯那裡,尉滄浯將落星的來龍去脈都說給了蕭璀聽。
東州的事情,他也一併說給了蕭璀聽,因爲月九幽來了信,讓他們一邊守着落星一邊往東移進落月,怕的就是東州沒有勸住,而鏡流會不敵,曜軍好去援。但是東州似乎是被勸住了,三國都未上前。
“王城裡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但是,現下您去也來不及了。天一明,就是繼位大典,這時……怕是已經開始了。”尉滄浯看了看發白天色。
“沒關係,有她在,不怕的。”蕭璀哽咽道。
“是,太后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從這裡到燁都,一路都是我們的人,您休息好了,隨時可能出發。”尉滄浯也答道。
儘管知道來不及,但是蕭璀還是決定現在就出發。不知前路如何,他請尉滄浯替他保密,也怕他的回還擾了月九幽的計劃。
尉滄浯明白他的考慮,應允了下來。
他在想,自己好不容易送走的隱起來的月九幽,爲了他,爲了他的燁國,又出現在了世人眼裡,再一次成爲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爲了他,月九幽死過無數次。
爲了他,月九幽受過無數苦。
可從他這裡,除了痛苦,她什麼也沒有得到過。他該如何補償她,若是像路劍離那樣去愛她,夠不夠?路離劍只愛了她十年,他去愛二十年、三十年,又夠不夠?
蕭璀在黎明的晨色中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