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小廳裡等着召見。
路昭寒先去見了曜王。曜王問過玄玉的意思,玄玉雖覺無用,但還是同意讓冥藥先看看,凡事都有個萬一不是嗎?得到大家的肯定,路昭寒就忙讓人去請這三人。
三人隨着僕人走進一進院子,院子裡外跪了不少人,有些人已經體力不支倒在地上了。想應該是治不了病的醫士了。進了外間,有兩名侍衛守在外間,應該是曜的侍衛。轉過外間到裡間的屏風,有一半帷幔掛起,可以看到裡面只有一張巨大的牀,曜王正坐在牀邊,牀前也掛着薄帳,看不清牀上的人。
“請在帳外等候。”僕人讓他們在帷幔前停了步。接着僕人在帷幔前拜道:“王上,人來了。”
就見曜王起了身,命人將牀前薄帳放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來。三人在他起身時就已拜倒在地,等人近了,蕭璀道:“拜見王上。”
曜王本就不在意這些人,一心只有兒子的病,不耐煩地回道:“起來吧!快去看看,你們在外面。”
可以是三人站起身時,他也看清楚了來人,好一對漂亮的男女。他是什麼人,常年征戰沙場,打下曜國基業,識人的本領還是有的。這男子雖收了鋒芒滿眼笑意,但眼底的神情、挺拔的身姿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物了。而且這男子好似在哪裡見過,竟覺得有些眼熟。他身旁這女子,看似只是名柔弱女子,可身姿再軟,但這骨相一看便知絕對練過武,見到一國君王卻也能站得筆直、氣息穩定,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子了。剩下那人肯定就是醫士了。因爲曜王發現他鼻子在嗅什麼,然後緊皺眉頭。
“冥藥先生,請。”路昭寒請道。
“是沒幾天活頭了。”還沒開步,冥藥就講。
“你!”曜王憤怒地就要上腳,被路昭寒給攔了。
蕭璀也勸道:“請王上息怒,冥藥先生久居深山,鑽研醫術,對世人禮節不甚瞭解,還請您見諒。”
“沒幾天活頭了也是因爲你們這羣人。”冥藥不理他們自顧自說道,“把所有南北的窗全部打開,牀上的紗帳收起來,若不想讓人見,把這帷幔放下即可。”
“先生,這是……”玄玉上前來恭敬地請教。
“他本就病入膏肓,全身散發病氣,還將這屋子裡三層外三層的關得如此嚴實,病氣全浮地屋裡,莫說他了,你們待得久了,只怕也是會染病。”冥藥仍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好像在座的各位都是普通人一樣。
“可是殿下體寒,見不得風……”玄玉又道。
“寒爲氣血寒,不爲風寒,風過體減溫度而不減內熱,房間氣流通暢方得新鮮氣入體,帶出病氣,對他有好處,只要不當風吹即可。”冥藥講了一大串大家都聽不懂的話,又說:“讓院子裡那些哭哭啼啼全部滾了,人都還沒死就在這裡嚎什麼!等死了再來也不遲。找幾個精神點的在院子裡伺候!一副破敗之象,主人家怎麼能好!”
“先生所言極是!快快!”玄玉忙應着讓人去辦。
幾句話下來,大家已然信服。
“王上,昹王殿下,請問我可否站近些,我需要看一看昫王殿下。”冥藥總算想起來人家是王上了,這幾句話還是說得得體。
蕭璀和月九幽已經退到放下的帷幔外,靜靜聽着冥藥一個人表演。
玄玉忙先上前動手將紗帳掀了起來,月九幽很好奇,掂着腳尖想要撥開帷幔張望,就見蕭璀扯了扯她的衣袖,對她搖搖頭,甚是無趣,她想。
再看冥藥,這可不是站近些,他幾乎將臉都要貼到昫王的臉上去了,查了他的頭髮、指甲、眼底、口鼻,又伸手將試了頸部脈搏,手腕脈象,再從頭到腳把身體所有的骨都摸了一遍,這檢查工作持續了至少三刻鐘。大家都默默地不出聲。連曜王似乎也開始信服他。
檢查完,就見冥藥鬆了一口氣。
“在座各位,都是可信之人嗎?”冥藥環顧一週,問道。
曜王環視了一週,就這幾人,都是親近無比的人,當然可信。
“讓外間兩人也出去,讓我家主人、如夫人也出去吧,畢竟是你們的家事,他們不方便聽。”冥藥又說道。
蕭璀微微一笑,看來這冥藥心裡是有數了,他非常滿意,忙領着月九幽出了門去,他們被旁人安排在隔壁房間。
“還有秘密唉,好想聽。”月九幽嘆道。
“你就安靜待會吧,上躥下跳等會被人發現了。”蕭璀笑道。這現在聽和回去聽不是一樣,冥藥這麼做是對的,能讓對方信任他。反正藥在自己手裡,他遲早要參與進來。條件都還沒有談,哪有這麼容易治療。
冥藥見人都清出去了,窗子通風也差不多了,就和玄玉一起去關了起來,安心說話。
經過通風,房間裡的氣息果然是清新了不少,昫王的呼吸聲頻率都快了一些,剛纔幾乎沒有呼吸聲了。
“先生,有什麼話您請說。”路昭寒知道父王就快不耐煩了,催促道。
“不是沒有治,我可以先爲他續命,再行用藥。”冥藥淡淡說。
剩下的三人都發出驚喜的叫聲,路昭寒更是跑過來給他行禮。
“煩請先生講講如何續命,用什麼藥?怎麼樣用?”玄玉比較冷靜,他雖也歡喜,但仍然不太相信。
“殿下早產出生,胎裡就不足,也是養在這宮裡了,才能養到十幾歲。若是在民間,活不過五歲。這位醫士也是有本事的人,幫他從小浸藥內病外治,也續了幾年命。到後面這幾年,藥應該已是無效了,開始入毒,一開始收效甚好,但是再往後,就越來越差。毒藥對於他還有副作用,讓他身體多處骨頭髮生了病變,疼痛不止。”冥藥把自己從他的身體上看到的東西一點點講了出來,“本還可以多活兩年,可近日還受了重傷,使得身體每況愈下,已然是不行了。”
玄玉等衆人都點點頭,冥藥說得全中。
“你說,怎麼治,要什麼我都去找來!”曜王這下子真的相信了,直接問道。
“這我就直說了,但是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拿得到。”冥藥笑了笑,似乎覺得他們並辦不到這些事。
“我剛纔講了,分爲兩步:一爲續命,二爲用藥。”冥藥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端起不知是誰的一杯茶就喝了起來,他接着把要講的事一一道來:“續命,首先我需要七七四十九味藥,須在十二個時辰內準備好,再加上我自己研製的寶藥,薰身浸身以保他的肉體筋骨。另外還需要一樣東西,因爲殿下之前受傷失血過多,氣血盡失,可能你們就不一定找得到了,就是我需要一位與他一樣情況的人,供與之相配的血給殿下,方能保命。”
衆人聽了面面相覷。
玄玉道:“這藥好辦,但這藥人去哪裡找?藥人一般都需浸染十年以上,現在浸染也來不及了啊!我師父之前也浸了一位,但是那位還是在十六歲死了,軀身被我師父煉成藥,供給給殿下用了啊!這可如何是好啊!”玄玉急得拍着大腿,不知如何是好。
“普通人的血行是不是行?旁人的不行,我這當哥哥的行是不行?”路昭寒抓住冥藥的手急切地問道。
“普通人的自是不行的,不然我讓你們找什麼。”冥藥白了他一眼。
“找!快去找!全國去找!”曜王又大聲吼道。
“先別急,找的東西還多了去了,我再說說藥,藥只能是‘浮世’,我想,你們是不是也知道了。”冥藥斜眼看着玄玉問。
“唉!”玄玉長嘆一口氣,這事情又回到了原點,大家都知道“浮世”可以救昫王,但這不是短時間找不到嗎?
“唉!說到底還是救不了啊……即使續了命,沒有‘浮世’也是一樣等死啊!”曜王流下淚來。
“父王莫急,我親自去那風家求藥,他們提什麼條件都行!現在首先是要找到藥人,給離兒續命,能續得幾月半年的,我們再找藥便是了,總歸是有希望的。”路昭寒這時比較冷靜了,總歸是有希望的,不管怎麼樣也要試試。
看到這家人對於二王子的感情,冥藥覺得時候到了,他之前早就知道二王子的所有情況,蕭璀已一一向他說明,他今天來只不過是再確認一次,看有沒有什麼疏漏,沒想到還真是有點不一樣,就是蕭璀並不知道二王子近期受了重傷,失了血,導致病情加重。
“大家不要急,有辦法。”冥藥看到大家已經哭的哭、鬧的鬧,漸漸冷靜下來。於是對衆人說道,“如果你們出去,磕頭懇求,不知道我家主人和如夫人是否能幫到你們。”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好像生死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這是何意……”玄玉忙問。
冥藥不緊不慢地答:“我之所以要讓我家主人出去,是因爲這事兒也與他們有關,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醫者仁心,面對這麼個半死不活的人,我是想救的,可是救人需要的東西又只有他們有。如果治不好,到時你們怪罪於我是小事,但是拖累他們也就是我的罪過了。”
“您是說我們要的東西尉遲公子都有?”路昭寒問。
就見冥藥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