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某個偏僻的山野之中,一座茅草屋前的小院裡,坐着滿滿一羣人。
山野完全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樹木蔥翠,各種小型的野獸鳥禽隨處可見。陽光透過樹葉縫系射進來,在地面上灑了無數的光點。
院子裡的一羣人男女老少都有,雖然氣質各不相同,但是臉上的憂愁卻是一樣。
“真的沒辦法?”一位中年男子皺着眉沉聲開口,他面容剛正,不怒自威,眉宇間刻着滄桑,正是周明奕。
在周明奕對面,砍柴老人軒轅神俯着身子在幫昏迷不醒的楊宇曦把脈,此時的楊宇曦全身像是鍍了層金粉,看起來很祥和,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正表示着聖光已經極度侵蝕了楊宇曦。
聽到周明奕的話軒轅神花白的眉毛一抖,緩緩睜開雙眼,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無奈。他輕輕把楊宇曦的手放回胸前,站起身對着周明奕搖搖頭,說:“聖光作爲元飛的殺招,其奇特之處不用多說。這些天我把能想到的方法都試過了,但除了稍微緩解聖光的侵蝕速度外,沒有一點用處。”
周明奕臉色鐵青,雙拳握得“嘎巴嘎巴”響。
軒轅神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異色,旋即輕嘆了聲:“看來你對宇曦確實很在意。”
周明奕瞥了軒轅神一眼,他知道軒轅神的言下之意,卻沒有說任何話。
“那現在怎麼辦?”星主臉色很不好看,這些天爲了楊宇曦的事他沒少費心,傷勢一直拖着沒有太過好轉。不止是他,周明奕、時零等人都沒有好好療傷。
細細看一圈,才發現當日大戰的人幾乎都在這裡,除了鍾三和元如各自帶了些人回去召集人馬外,其餘人一個不落都在這。
周雨瀟更是雙目充血,臉上還有顯然的淚痕,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聽到軒轅神和周明奕的對話心更是沉了下去,跌跌撞撞走過來,但多日的操勞讓她虛弱得連走路都會摔倒。
一旁的火琪瑪和夏景晴連忙攙扶住她。
“軒轅爺爺,求你一定要救救宇曦……求你了……雨瀟求你了……”周雨瀟帶着哭腔的聲音傳出,這已經不知是她第幾次求軒轅神,也不知是第幾次哭泣。
軒轅神看了憔悴的周雨瀟一眼,心下微微顫抖,心中哀嘆之意更濃,聲音也越發低沉:“丫頭啊,不是老頭子我不幫你,實在是……唉……”
周明奕如此性格堅定之人此時亦覺得鼻子有些酸,這麼多年來這可是第一次。
周明奕大步走到周雨瀟面前,將微微發抖的女兒摟入懷中,輕輕拍打她的背,試圖安慰她。
“爹……”卻不想周雨瀟這下哭得更加厲害。
一時間沒有一個人說話,連野獸鳥禽似乎都遠離此處。
突然,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南宮藏劫咬咬嘴脣,問道:“爲什麼不去找宇曦他爹?”
聞言,衆人一愣,秦天成也說:“是啊,如果宇曦他爹就是元哲凌,那麼說不定他有辦法救宇曦!”
軒轅神沒有答話,而是看向周明奕。
周明奕微微擡頭,目光變得有些深遠,他回頭看了南宮藏劫一眼,如今的南宮藏劫早已今非昔比,在軒轅神的教導下一身修爲根本不輸之前的楊宇曦。
而且此時周明奕也知道南宮藏劫竟是南宮賦的兒子,只是南宮賦之前便回宮主持大局沒有跟來。
周明奕突然苦笑一聲,自嘲笑了笑:“說實話,我還真沒臉去見他……不過宇曦的命重要,我們這就去找元哲凌。”
軒轅神有些驚訝,還有點喜色:“你知道大哥在哪?”
周明奕看了軒轅神一眼,從稱呼中就可以看出軒轅神對元哲凌還是很尊敬,別看軒轅神此刻老態畢露,但其實他是周明奕等人中年紀最小的,只不過不喜歡改變模樣罷了。又由於狂刀和霸槍特性上有些相似之處,軒轅神對元哲凌最是崇拜。
周明奕點點頭說:“嗯碰巧知道。”
“那我們快走,大哥是我們中實力最強的,對元的理解也遠超我們,興許有法子!”軒轅神的精神明顯振奮起來,一旁的南宮藏劫雖然臉上看不出變化,但是心裡還是有些震動。跟着軒轅神那麼久,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這位師傅的脾氣,能讓掌握狂刀的師傅這般敬重,那元哲凌該有多強?
南宮藏劫開始在頭腦中回想數年前見到楊三忘的時候,那時候根本不覺得他有絲毫強大之處,想來是因爲自己實力太差的緣故吧。
想到楊三忘就想到夕陽城,然後南宮藏劫就想到自己年邁的外公,這麼多年了也沒有外公的消息,不知道他老人家過得好不好。
夕陽城,還有一位名叫小嫣兒的女孩,那個這些年來在心中從未磨滅的身影……南宮藏劫並不知道藍雨嫣早已離開夕陽城。
當然了,夕陽城最大的收穫……應該是認識了某個白癡吧!
南宮藏劫低頭,看着昏迷中的楊宇曦,往事一件件浮上心頭。
一時間,南宮藏劫這種冷漠的人心中都涌出些情感。
夕陽城啊,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地方。
也好,回去看看吧。
周明奕也終於下定決心,環視衆人一眼,點點頭說:“那我們出發吧,去見見……大哥!”
………………………………
夕陽城,城主府。
大廳裡,楊林正和某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在對弈,楊林執黑,老人執白。
楊林一看便心不在焉,而對面的老人一身破舊衣物,頭髮亂糟糟的,眼中卻是精光涌動。面前的棋盤上,黑棋被蠶食大半,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啪”
糟老頭一枚白字落下,白棋形成大龍之勢,黑棋被困在其中,大局已定。
楊林似乎被那一聲“啪”驚到,微微直了直身子,恍惚的老眼漸漸恢復清明,待他看清棋盤上的局勢後,隨意地把捏在指尖的黑子放入棋盒中,蒼老的身子後靠在椅子上,閉上眼不知在想什麼。
“老傢伙,可是在擔心你家楊宇曦?”糟老頭也沒有因爲勝了局棋而調侃楊林,直接問中楊林的心事。糟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南宮藏劫的外公,這麼多年來他和楊三忘等人早已冰釋前嫌,尤其和楊林關係不錯,兩人時不時便會對弈一局,兩人棋藝在伯仲之間,平時倒也有一番看頭,不過今天楊林顯然不在狀態,不到一個時辰便被殺的片甲不留。
楊林沒有睜眼,只是點了點頭。
糟老頭名薛城,不過一般人都稱呼他爲“糟老頭”,他也不介意。
“老傢伙,要我說,這有什麼好操心的?想我那外孫藏劫,不也這麼多年沒有音訊?我就一點不擔心!”
楊林半睜眼瞄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沒人性?”
薛城“嘿嘿”一笑,也不惱,自顧自地拾起棋盤上的棋子。
楊林的目光也落在棋盤上,看着一枚枚棋子被薛城拾起放入盒中。
薛城說:“其實,要說不擔心肯定是騙人。不過就算擔心又怎麼樣呢?像他們這樣的少年人,你擔心他他根本不領情!想想我們年輕的時候吧,不也是一心想要闖蕩出一番天地?人生啊,就像下棋,沒下之前總是想着要下出一盤驚天動地的棋,可是下着下着呢,就漸漸變了味道,就看透了越來越多的事。於是像我,就不再追求提升棋藝,下一副庸棋,那又如何?比起下一副好棋不知要簡單多少!”
楊林有些驚訝地看着薛城,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
薛城沒有看他,自顧自說下去:“我想說的是,每個人都是一個棋手,要下一盤人生的棋。他想讓這盤棋變成怎樣是他和對手的事,不管其他任何人的事。俗話說觀棋不語的纔是真君子,這話或許也在提醒人們不要過多幹涉別人的人生。就算這個人是我們的親人,是我們的孩子。”
楊林已經想不到話說了,薛城的話深深觸動了他。是啊,想他自己年輕的時候跟在楊三忘身後,也是天地間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可是如今呢?呆在小小的夕陽城數十多年,再也不復當年風光。但這又能怎樣呢?這就是自己的選擇,與任何人無關,自己也不允許有任何人來過多的干涉,即使這種干涉是打着關心的旗號。
楊林突然想到楊三忘,此時老爺應該在書房裡臨窗遠望吧,老爺從一開始就想給三少爺安排平凡的人生,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但不管開始是怎樣,三少爺如今走的路不是任何人決定的,他已經在人生的棋盤上下出了自己的棋,他已經成爲自己人生的棋手。
或許,自己真是關心則亂了……
楊林自嘲地笑笑,但是下一刻,他和糟老頭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兩人同時從椅子上驚坐起來,“嗖嗖”兩聲掠出大廳。
兩人立在半空中,不遠處,數道流光正飛速朝他們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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