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一國之都,萬里城牆遠遠如一線濤浪,綿延不見盡頭,入目三座高大雄偉的城樓,千百片紅瓦在夕陽下妖豔。此刻風正獵獵,旌旗颯颯。
雲逸舉着水囊仰頭灌了一大口,“咕嚕咕嚕”,以往奔走上三天三夜也不用休息的他,如今走上半天路就汗透衣衫。
“可真熱鬧啊。”
眼前,進城的人從城門處一直排到了城外的白石界碑,丹城,而且不是兩人一排的小隊伍,是三個城門各有數十人一排的縱隊,宛如三條黑色蛟龍入城。
“兩位是外面來的吧,”排在末尾,鬚髮皆白的老頭望着城樓總是一臉嚮往,感嘆道,“我特意晚了幾天,今天算是人少的了,前幾日,那可是挪一步都難吶。”
“老伯,城中是有什麼節日?”雲逸好奇地問道。
“有有,再過兩天可就是春種之日,每年這個時候丹國國都都會舉行祭天儀式,那場面……嘖嘖,還有一國女帝也會現身,這進城的年輕人和妖,多半是爲一睹女帝風采來的,真正在乎祭天儀式的,也就像我這種歲數的老傢伙了。”
“這女帝很少露面麼?”
“倒也不是,女帝平常也巡視各地,只不過在祭天儀式結束後,女帝會在參與儀式的人羣中選出數十人共進晚食,甚至有面對面交談的機會,這是可以講上一輩子的榮耀啊!唉,可是……難啊。”
“老伯,除了你說的這個機會,還有什麼方法能接近女帝麼?”
“難啊,難,除非你是有官位在身,還不能小了。”
“這樣,”看來要想完成青竹前輩的委託,只能把握祭天儀式的機會了,“那老伯你可知女帝如何選出人來?”
“知道知道,每個參與儀式的人和妖寫上一句面見女帝的理由,由女帝看了決定,百萬人啊,也不知女帝認真看了沒。”
聞言,一旁維護秩序的紅甲守衛笑了笑說道:“以女帝通天的本領,看完那些不過一刻鐘,老頭子你挺眼熟,這是第幾次來了?”
“每年都有來,只是,每年都沒得到機會啊。”
守衛拍了拍老伯的肩膀,寬慰道:“會有機會的。”
隨着隊伍以烏龜的速度緩緩向前,進城已是華燈初上。人流在城門後偌大的廣場分散開來,又擰成三股,去往不同的三條街。
大道兩旁翠柳明暗,屋舍鱗次櫛比,一盞盞懸浮的燈籠照亮着每一個人和妖的面容,真不愧是商鋪酒肆裁縫店,人如流水馬如龍。
“在城外就覺得此城會很有趣,不料比想象的還要熱上一鬧。”
“那你是沒見過更熱鬧的。”
“前輩說的是乾國,你的故鄉?”
“別提乾國,如果我兩個女兒不回去 ,那裡只是傷心地,話說小子,排隊的時候你就嘰嘰歪歪對女帝之事問個不停,別人所託,不會和女帝有關吧,先說好,我是不會幫你偷入皇宮的,我可是還要命的。”留着命見女兒。
雲逸搖搖頭,說道:“不用擔心,我清楚現在的自己幾斤幾兩,不會冒險,如果真的只是寫一句話,我想,我還是有很大機會的,到時候帶前輩進皇宮逛逛。”
“那我可等着。”
“今晚住哪呢?”
“抱歉,本客棧已經滿客,二位還是去別處找找。”
“實在不好意思,這個,已經沒有空房間了,連雜物間在剛剛也……”
“停,打住,出去,右轉,看門口那牌子。”
本店已滿,尋宿止步……雲逸搖搖頭有些無奈,這已經是這條街第十一家也是最後的客棧了,其他街的情況也不會好多少。
旅人疲累,漫天晚星。
“不過一個祭天求福的儀式,這人滿爲患的,平常也沒見多少人行善積德,這些虛的倒是熱衷得很,我要是天上的神仙,不打上十個八個雷嚇死他們。”念尤不屑。
“祭拜神靈的,並非都是好人,而真正做好事的,也並非是爲了讓神靈看見,再者,世上有無神仙都是兩說,我是不曾見過他們出來救苦救難的,前面有條巷子,前輩不如將就一晚?”
“不用看我,多少個日夜我都‘將就’過來了,還在乎這一次?”
雲逸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我這腦子,當時喝酒喝糊塗了。”
“這個?”
“被褥。”
“我知道,你怎麼突然變出來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麼?”
“唉,好久睡覺不蓋這玩意了,有些不習慣,你怎麼不睡?”念尤抱着被子輾轉反側,瞥見倚牆出神流淚的雲逸,竟跟着起了一絲無名的傷感。
“沒,沒什麼,前輩先睡吧,我還不困。”
畫扇空間的角落,兩件摺好的紅衣相對而放……
“咣噹”,突然,拳頭大的黑色布囊從天而落,敲得石板脆響。
雲逸從往事驚醒,擡頭,只見一道模糊的黑影劃過雲月。低頭看着地上布袋敞開露出的金燦燦光芒,一時莫名。
“怎麼了小子,咦,這哪來的金子。”
雲逸指了指天。
“別開玩笑了,天上怎麼會掉金子,你從剛纔開始就莫名其妙的,別玩了,收好睡覺。”
無聲的掠影。
才閤眼不久的念尤突然坐起,戒備道:“有人來了。”
雲逸點點頭,“嗯,有一隊人。”
“你也感受到了?我怎麼不信,你一點修爲都沒有,你倒說說看,是有幾個人?”
“十個,一人首,三爲組。”
“呦嚯,這都能聽出來,你小子耳朵這麼好使啊,如果修煉,真氣得以明眼銳耳,活生生一個人形的犬啊。”
人形的犬,這算是讚揚麼?雲逸不知如何“回敬”。
說話間,巷口出現三人,兩邊牆上各站了三人,個個面目冷峻,裝束精練,沒有多餘的墜飾。
至於爲首的,從巷尾黑暗處緩緩走出。
副手從牆上跳下,道:“大人,聽到您的指令,我們立刻收緊包圍圈,可是並沒有發現盜賊,只有……兩個乞丐。”
“乞丐?”爲首之人呵斥道,“你做了我這麼多年左右手,實力從凡武小成到如今的凡武圓滿,抓的人也不下千個,就沒有感覺出來,坐着的那位修爲比我還高不少?”
副手紅了臉,感知修爲是他們必修的一門課。知己知彼纔不會魯莽出錯,甚至搭上性命。不過也有修士學了隱藏之法,用來迷惑對手,而上了聖武境的修士,對於自身的勢往往能隱藏得很好,在修爲低的人看來確實與常人無異。
“既然你知道我修爲比你高,爲何還不帶你的人離開?”念尤說道。
“離開?笑話,我是丹國執法堂下屬國都城執法司的,專管國都城刑罰,現在,我問你答,明白?”
念尤撇撇嘴,“小子,他問什麼,你就老實回答好了,執法堂的權力可是大的很呢。”
雲逸點點頭,心裡有了計較,對着爲首之人說道:“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