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發現異常後,這間木屋子便被士兵圍了一圈,不允許無關人員靠近。
屋中五人,死狀大同小異。
鐵青的臉頰有尚未消退的潮紅色,口微張,有惡臭,表情詭異。脖子以下軀幹佈滿紅斑,有大量的抓撓痕跡,而從痕跡褪去深淺來看,許多是在死亡前不久留下的。
也就是說他們一直撓到死去。
守備長察覺到異樣,問士兵:“你們誰動過了屍體?”
“大人,沒有人動過,我們一發現這裡的情況,便留了一隊人在屋外守着,除了你,再沒有人進來過。”
“那不該,天也沒有大熱,尤其晚上風還大,又溼,怎麼都脫了個光睡覺。”
“從神情看,他們死前沒有遭受痛苦,反而是帶着滿足的笑離開的,”石龍不知何時也進了屋子,環顧,問道,“誰第一個發現的,誰都進過這屋子了?”
粗獷的聲音中有着不加掩飾的急迫。
“我,是我。”
“你出了這裡後,還去了哪些屋子分食物了?”
“有,這一片我還去了一些。”
“都是哪裡?”
“這,我哪能記得自己都去了哪些屋子啊,每間屋子都差不多。”士兵被石龍身上的威勢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見手下投來求救的眼神,守備長有點不樂意了,這是我的兵,要斥責也輪不到你,便冷冷道:“石龍,你也別爲難我的兵,他若做錯了什麼事,你告訴我便可,我再懲罰他。”
“什麼你的兵我的兵的,我告訴你,這屋子的事如果沒有處理好,不出三日,全都是死兵!”
見石龍眼神寒厲,沒有玩笑意味,守備長也是拿不準了,小心問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事大了!”石龍一聲大吼,驚了屋中所有活人。覺着自己說不清楚,便擺擺手,讓跟在自己身邊的百夫長解釋。
“守備長,還有漁村的戰士們,是這樣的,這五人死前,身體燥熱,所以脫光了衣服,但這並沒有緩解多少,內熱聚集不散,軀幹開始出現紅斑,且有奇癢,故而撓之,紅斑破裂,更致邪物侵入;口有惡臭,表明臟腑已經衰竭腐化,這些症狀和某種記載於冊的瘟病,沒有九分相似,也有七八了。”
“溫病?”
守備長和他的士兵常年駐守小島,只有老死戰死的,還沒有得溫病死的,哪瞭解過這玩意兒。這溫都能溫出病來,那還不得有熱病寒病?
“沒錯,一種自己得染,累及家人朋友的怪病。”
“你的意思是,會傳開?”守備長將信將疑,這死亡還真能傳染?
“如果控制好,它會自己消失,如若放任不管,會一發不可收拾,直到,輸給它的,死絕,贏了它的,元氣大傷,我經歷過三次軍中大疫,十萬軍,死在妖獸爪下的三千,而死在這病下的,十倍之。”
見士兵一臉嚴肅,不似玩笑,自知事情大了。 “哈哈,我原以爲,這海妖潮暫時退去,我們可以休養生息,沒想到,這就要去打一場更可怕的戰爭。”守備長的笑聲中透着無奈,有些認命地說道。
這個消息對於小島上的人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你說,我們應當如何做?”面對有此經驗的,爲了全島的安危,守備長自是放下成見,虛心求教。
“其一,明確源頭,確認其他屋子是否有出現此情況的,如果沒有,以此判定這屋子爲源頭,至少,是我們知道的源頭,然後將其全面封閉。”
“其二,阻斷途徑,在不知道這次的瘟病會依靠什麼形式傳開的情況下,斷絕一切接觸是最無奈但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所以,現在開始,進過這個屋子的,和屋外站崗的,都不能再在村子裡走動,必須待在這裡,另外,將堆積在各處的海獸以及我們陣亡將士的屍體進行焚燒。”
屋中一位守備軍插進話來:“和那些骯髒海獸的一起?他們戰至全身染了那骯髒的血,死了還要骯髒着,我不同意,給我點時間,我去將他們的屍骨分出來。”
“時間?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你希望活人爲死人而死麼,你希望,那他們走在九泉之下的英靈會希望麼?”
“這……唉。”藍甲士兵嘆息一聲後,一拳砸在牆上,再無話。
“其三,因類分管,他去過其他屋子分吃食,所以,與他有接觸的士兵和村民,都得控制起來,這次的瘟病,發病急、症狀明顯,一般只需觀察半日,便知是否有染,將不確定的,已染的和未染的分開管理,以減少混亂。”
“其四,一視同仁,這次瘟病可大可小,如何公佈消息,如何穩定大家的情緒都需要斟酌一二,陳清利害,讓手下士兵主動配合,而不要讓人心成爲比這場瘟病更可怕的東西,而做到這一點的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只要有一口吃的,你就得分成三份,不能讓得病的遭受不公和歧視,避免人人自危。”
“總之,盡人事聽天命。”
“你們都聽到了,那還不去做?”
“大人,我們,不能離開這裡啊。”守備軍一個個不知所措。
“瞧我這腦子。”一時還沒接受這個消息的守備長恍然,忙取出傳音海螺,對副長囑咐了一通。
(PS:關於瘟疫這塊,我不會詳寫,因爲這不是個很好的話題,寥寥一章,只是留下一個印記,讓以後有機會看到這部小說的人,記起2020年,一場不能被遺忘的戰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