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汶城迎來了入冬的第一場雪,整個汶城銀裝素裹,誅心樓裡的人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七個丫鬟,八個家丁,三個大廚,再加上朱心仨人,個個忙得不可開交。
“那個九斤啊,鴨腸別洗破了,小妹啊,羊肉片要薄要起卷,還有那個赤蓮,香菜不能摘根,那裡最香了……”
一大早的,朱心便叫起了所有人,開始備着各種菜,他則燒起一口鍋,熬煮起湯了,不大一會,整個誅心樓都瀰漫着一股誘人的香味。
街道上,剷雪工人還懶在溫暖的炕牀上喝茶聊天賭錢,店鋪的門緊閉,本該寂靜的街道卻傳來一陣清脆的金鐵相擊的聲音。
有人從門縫裡偷偷的朝外看,一羣持劍的黑衣人圍着一個穿白衣的年輕人,他們之間像是舊識,彼此沒有說過一句話,黑衣人便紛紛掠起,而白衣人卻突然失去了蹤跡,街道上突然颳起一陣旋風,地上的積雪像是活了過來,但更像是一場沙暴,待雪片再次落地,街道上便多了幾句黑衣人的屍體,白衣人一陣咳嗽,看樣子是受了些傷。
白衣人單手拖着劍,腳步有些虛浮,在街道上留下一串腳印和一道劍痕,白衣人緩緩的在街道上走着,空氣中飄着一絲血腥味,也有一股奇怪的香味,白衣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他叫白天,事實上他一直都躲在黑夜裡,直到有一天,他的劍挑開一個蒙面人的面紗,面紗下面是一張清秀又稚嫩的臉,一個如花一般的女孩,他的手顫抖了,這根本不是他們說的大盜,而是一名文官的遺女,她家逢鉅變,孤身逃亡在外。
白天默默的收起了劍,掏出上一次出任務得來了金珠,塞進女孩的手裡,女孩驚恐的臉上佈滿疑惑,還帶有一絲感激,然而,就在白天轉身的那一剎那,另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殺手一劍洞穿了女孩的胸口。
白天憤怒,拼死將那名殺手斃於劍下,從此他將黑衣換白衣,活在了陽光下,代價便是整個組織的追殺。
一路逃殺,白天身心俱疲,他很想找個地方,喝口熱湯,再美美的睡一覺,就是死也算無憾了!
白天在誅心樓停了下來,他確定,那股奇怪的香味就是從這裡飄出來的。
誅心樓的大門是開着的,白天拖着腳步進了大門,遠遠的便聽見陣陣嘻笑聲和筷子敲在碗上的聲音,香味則更濃烈。
“好香的湯,好奇怪的鍋!”白天扔掉手中的劍,說道。
他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圍着鍋的人的注意,他們仍然各自搶着各自喜歡的菜品。
“沒有座了”朱心夾了筷子鴨腸在鍋裡滾了一下,送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
“沒事,我可以蹲着!”白天真的在桌子旁蹲了下來,吳小妹從旁邊的桌子上遞來一副碗筷。
“你的心和你的人一樣美”白天接過碗筷,先打了一勺子湯,咕嘟咕嘟的喝着,一碗湯喝完,他放下碗,閉上眼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睜開眼睛,亭子外圍多了十幾個戴着黑斗篷的黑衣人,他們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桌前的每一個人。
丫鬟大廚家丁們看着這些持劍的人,多少有了一些懼意,朱心依舊吃着羊肉片,白天皺了皺眉頭。
“我最討厭別人打擾我吃飯,而且還是這麼香的”
“這點我和你倒是一樣,糾正一下,這叫火鍋,我敢保證,全天下這是獨一鍋,記得上一次吃火鍋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這一次吃看樣子是有人想掀我的桌子”朱心腦火的說道。
“誰敢掀桌子我和他拼命”白天說道,他喝了一碗湯,正準備試試其它菜品,不由得放下碗筷,手在背後一抓,落在積雪中的那柄劍悠然飛入手中。
手掌在桌沿上輕輕一按,白天箭一般的倒滑出去,手中的劍帶起一道寒光。
“別影響了我的食慾”朱心突然喊了一聲,白天會意,劍鋒一轉,劍面嘭嘭的拍在兩個黑衣人的小腹上,黑衣人頓時飛得老高,然後落下,砸起兩蓬雪花。
其他的黑衣人大驚,這應該就是隱藏在幕後的高手了!
黑衣人立刻做出調整,一半的人揮劍纏上白天,另一半的人張牙舞爪的撲向朱心。
只是他們低估了白天的戰鬥力,還沒有撲上臺階,白天便揮劍拍翻了圍攻他的黑衣人,劍脫手而出,橫在了剩下的幾個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不敢再動,原本的猜測以成現實,朱心的身邊有一位大念師,七鬼的死也就說得通了。
“閣下是誰,爲何要與黑鶴的人爲敵”
爲首的黑衣人沉聲說道。
“一羣見不得光鼠輩,也配與我白天爲敵”意念一動,懸着的那把劍勢若閃電般的擊中黑衣人的腹部。
黑衣人臉上的汗唰的一下流了下來“你破了我的氣海,好狠毒!”
氣海便是修行者儲納真元的地方,一旦被毀絕無修復的可能,等待黑衣人的將是無邊的痛苦,像他們這樣的人毀了他們的氣海,比直接要了他們的命還殘酷。
黑衣人相互攙扶着逃離誅心樓,白天再次扔掉劍,走到桌子旁,朱心爲他燙好了許多的菜餚。
“白天,好名字,可惜我不叫黑夜,我叫朱心”
白天夾了一塊豬心塞進嘴裡“豬心,好東西,真爽脆”
白天大快朵頤,那速度驚呆了所有人,朱心敲了敲桌子,對吳九斤說道“吃完火鍋去一趟傢俱鋪,讓老闆打一張一模一樣的椅子送過來。”
大半桌子菜都進了白天的肚子,他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嗝,說道:“飽了,我眯一會兒,在我沒睡醒之前不要讓人打攪,我有起牀氣”
說完徑直走到大廳角落的柱子下面坐下,背靠在柱子上,兩腿一叉,眼睛一閉,便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朱心傻眼了,到底誰是誅心樓的老闆?
吳九斤倒是呵呵一樂“這個人才該姓朱”
朱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誅心樓後院的方向看了看,自言自語道“這回這買賣真是虧大發了,你趕走幾隻老鼠卻要我來給你擋狼!”
“哪裡有狼?”吳小妹問道,朱心沒有說話,雙手抄在背後,輕輕擡腳,白袍無風自鼓,獵獵做響,蹬雲靴踩在臺階上似真的踩在了雲團上,輕盈飄逸。
右腳落地,朱心身形輕晃一下,後院,一個黑衣人噗嗤的吐出一口鮮血,一個站立不穩,倒在了松樹下,其他六個黑衣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緊接着,朱心擡起了左腳,跨上又一個臺階,又一名黑衣人吐血倒地,朱心連跨了七步,七個黑衣人全部吐血倒地,朱心這才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疲憊的挨着白天坐了下來。
九斤和小妹的修行已經進入初境,對朱心的這個狀態有了幾分臆測,沒敢打攪他們休息,帶着大家輕輕的撤走了餐具。
小妹又爲二人搭上毛毯,去了廚房熬些滋補湯,以備醒來之用。
後院,七個黑衣人幽幽醒來,爲首的黑衣人驚恐的說道:“白夜的身邊怎麼會有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七人皆懼,不但氣海被破,連識海也被廢去,別人不殺他們並不是憐憫,而是懲罰,比死更可怕的方式,七人相互攙扶着逃出誅心樓。
一頓飯的功夫,先後兩撥人被廢,而這兩個出手的人卻靠在柱子上睡着了,半個時辰後朱心醒來。
喝了小妹熬好的滋補湯,朱心的臉色變得紅潤,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又一隊人闖了進來,正是城衛首領褚玄心。
“本城衛剛剛收到密報,誅心樓有暴徒出現,還傷了人,特來緝拿歸案。”
朱心將手中的湯碗遞給小妹,然後說道“城衛大人的消息真是靈通啊,那麼依你看來我誅心樓誰像是暴徒?”
“這個嘛?”褚玄心思量一番,將目光鎖在正酣睡中白天。
“此人面孔陌生,且身有血跡,非常可疑,我要將他帶回城主府,審問一番。”
朱心淡淡一笑:“白天是我朋友,我答應過他在他沒睡醒前不準然後人任何事打攪他,得罪了城衛大人!”
“我偏要帶他走呢?”褚玄心說着話,來到白天跟前蹲下,一隻手伸向他的胸前。
朱心嘴角上揚“你大可試試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白天護住,任憑褚玄心拼盡全力,手掌也無法前進絲毫。
這一手震懾可謂震撼,褚玄心只好悻悻收手,最讓他不甘心的便是沒有試探出白天的深淺,剛剛的阻攔似乎是出自白天,但又像是出自朱心,但不管怎樣看來都得城主大人出面了。
“既然是樓主的朋友,那自然是信得過的,打擾了!”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褚玄心帶着手下匆匆的來,匆匆的去。
朱心摸着下吧笑着自言自語道“這個城衛首領有意思!”說完又看看酣睡中的白天,笑得更得意而忘形,這一幕正巧被吳九斤看見。
“老大,你這是撿金子了?”
“成天就知道錢,再不努力修行,準備墓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