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沐身影微微一顫,回想起在九州獵場,謝天有過同樣的眼神,不同的是那一次將是她護在了身後,而這一次卻是將她劃入了絞殺對象的行列。
這便是人心試探後的結果!
羽沐傷心欲絕,這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只是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而已,錯了嗎?
羽天海貴爲妖皇,又豈會因爲一個毛頭小子的一番威脅而妥協。
“我倒要試試看……”
說話間,原本似要燃燒的空氣真的燒了起來,一抹火焰灸烤着謝天佈置的抵禦陣法,柳宗亭面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
“呵呵……你逼我的……”
謝天吐出幾個字後,一片白光自他身後飛出,視妖皇的威壓如無物,在大殿上空稍做盤旋,瞬間消失在大殿上空!
“萬劍齊發……”
羽千海鐵中藏大驚失色,憑他們的修爲又怎會看不清白光所爲何物,驚歎謝天念力強大的同時更擔心萬劍的去向!
鐵中藏噗通一聲跌倒,望着萬劍隱匿的方向喃喃道:“蛟族……”
沒有人想像得出萬劍萬斬的血腥畫面,羽沐只覺得手腳冰涼,謝天瘋狂後的殺意她非常清楚,絕對不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假把式!
數息之間,柳宗亭已然承受不起威壓的壓迫,一頭栽倒在血泊中,豆豆清秀的臉不斷的扭曲着,像是極力在控制自己!
哇……一口鮮血如箭般射出口腔,撞上抵禦陣法後被反震回來,盡數落在豆豆的臉上,畫面極其血腥!
“不要……”
羽沐聲嘶力竭的喊道,她的這一聲不要,是爲謝天而喊,可惜謝天被豆豆的慘像迷了心智!
“啊……”
近乎癲狂的咆哮,片刻過後,大殿上空響起了滴滴答答的落雨聲,一絲絲紅色的液體從房頂屋檐上流至大殿門口,濃烈的血腥味瞬間瀰漫!
羽天海眼角抽搐,微微擡頭看着大殿上空,那消失的近萬把劍已經返回,有序的排列在大殿上空微微顫抖着,將大殿的瓦面映得亮如白晝。
雨滴是從劍身上的滴下的,鐵中藏聞着熟悉的刺鼻血腥味,再次喃喃道:“蛟族完了……”
萬劍瞬間往返數百里再返回,鮮血尚在劍身,速度之快簡直無法想像!
羽天海徹底暴怒了,他到現在都不相信謝天真的做到了一念萬斬,也許是他根本就不願意相信,因爲他的一念,上萬妖族子民瞬間喪身!
“我殺了你……”
“來呀……”
二人幾乎同時吼道,被陣法庇護着的老白突然面色鉅變,詭異的紅迅速轉變成青色,身軀如同狂風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欲墜!
噗嗤……觸目驚心的一大口鮮血噴出來,人也瞬間栽倒,那一口幾乎吐掉了老白全身的血液!
老白在血泊中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謝天又恨又急,一口血涌上喉頭,被他強忍着又吞了回去,嘴角泌出一絲血液,被他迅速擦去!
大殿上空微顫的劍在他的一握拳後迅速完成轉身,然後瞬間消失!
羽沐再次喊道:“不要啊……”
話音尚在大殿口迴盪,屋頂上再次滴滴答答下起了一場血雨,羽沐一口鮮血噴出,癱倒在地!
羽千海痛苦的說了聲:“虎族完了……”
妖皇癲狂了,皇冠碎裂,髮髻散亂,如魔般狂笑着,一步一步朝謝天走去!
如今的謝天真的是強弩之末了,看着生死不明的三個夥伴,咧嘴笑着,模樣猙獰!
大殿上空的劍羣重歸於謝天身後,他咬破舌尖,強提精神,柴刀對着大殿口飛去!
先是快如閃電般的削去了羽千海和鐵中藏的手臂以表殺戮的決心,然後將刀尖對準了羽沐的咽喉一聲喝:
“站住……”
羽天海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兩眼空洞無神的羽沐,刀尖已然觸及她白皙的皮膚,她卻宛若一尊雕像,視若無睹的僵坐着!
“讓我們走,否則……”
謝天沒有繼續說下去,殺死羽沐這句話還是無法親自說出口!
羽天海的表情無法言述?
震驚?
疑惑?
悲嗆?
自責?
悔恨?
……
……
看了一眼羽沐,又看着屋檐下已經微凝的血液,慢慢的又擡起腳來。
“不……要……逼……我……”
謝天一字一句的吐出這句話,刀尖便刺破了羽沐咽喉處的皮膚,殷紅的血液順着刀尖緩緩流出。
“陛下……”
羽千海鐵中藏幾乎同時喊道,羽天海身影一震,似乎這才明白,柴刀尖對着的人是自己最心愛的女兒。
“啊……”
羽天海無力的停住了腳步,仰天長嘯,千羽宮似起了一陣颶風,颳得睜不開眼睛,近千級臺階都出現了龜裂,他袖袍一揮道了一聲“滾”
籠罩在謝天他們頭上的威壓瞬間消失,懸停在羽沐喉間的刀也悠然不見,羽沐如同癡呆一般低聲喃喃自語着:“他要殺……我……他……真的……要……殺我……”
羽天海將羽沐摟進懷裡,輕聲安慰着:“不用怕……父皇在……”
謝天幾乎連滾帶爬的撲倒在老白身邊,將他扶起,爲他輸送着真元,輸一陣又扔下老白換成豆豆,接着是柳宗亭!
在三人身邊來回轉圈,完全不顧自己真元枯竭,不要命的輸送!
然而,三人緊閉着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謝天無助的呼嚎着,眼角都滲出血絲,一股幽香飄入鼻孔,謝天猛然醒悟!
連刀都忘記了用,直接用嘴咬破了手腕,一股血液自手腕噴薄而出,然後被念力分成了三股,同時流入老白、豆豆、柳宗亭的嘴裡!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千羽宮縈繞,連地下的螞蟻都沸騰了,瘋狂的轉動在觸角,尋找着香味的源頭!
整個大西州的動物都燥動不安,發出狂躁的吼聲!
“長生果……”
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羽天海陡然一揮手,空間一陣波動,似有一個罩子將謝天包裹!
那股異香也就此被隔絕,鋪天蓋地的獸吼聲中竟然帶着一絲絲遺憾的意味!
良久,滿耳的獸吼漸漸平息,謝天手腕的血線一度乾渴,他才面色蒼白的半跪在地上,嘴裡不斷的念着“醒來、醒來啊……”
看着老白緊閉的睫毛顫抖了一下,謝天才帶着笑意倒了下去!
沒有人知道妖皇在想些什麼,他一手攬着羽沐,視線卻始終落在謝天身上。
“長生果……”
羽天海臉色陰晴不定,像是內心在做強烈的鬥爭!
羽千海和鐵中藏被斷一臂,正捂着斷臂發愣,他們他們當然知道長生果的含義,呆呆的望着他們的皇,等待着他的決定!
四個人倒成一團,吸食了謝天的鮮血後漸漸有了鼻息,羽沐早已哭成了淚人,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謝天是個什麼樣的人。
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羽天海猶豫不決的時候,臺階上突然閃起一個白影,很突兀,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白影站立的空間似乎在燃燒一般,干擾了所有人的視線,包括羽天海!
那白影迅速將四人攏在一起,一團華光閃過之後,臺階上空空蕩蕩,只有那一灘灘腥紅的血液彷彿在述說着曾經的殘酷!
“瞬移鈕……”
羽天海的臉色終於恢復正常,看着空蕩蕩的臺階發愣,無字樓終於出現了嗎?
終於不做取捨了,羽天海搖搖頭,什麼時候自己的道心也如此的不堅定,謝天既然有龍魂在身,就不是他能夠隨便招惹的,這個羽沐,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毒啊!
羽沐尚在啜泣中,羽天海溺愛的揉着她的頭,眼睛落在羽沐身上,震驚到不知所以。
“沐兒……你的頭髮……”
……
……
那一日,整個大西州都處於戒嚴之中,蛟族、虎族近兩萬餘人被同時偷襲,身受重傷,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妖族公主羽沐瞬間白頭,妖皇衝冠一怒震毀了八百白玉臺階,皇叔羽千海、大將軍鐵中藏各斷一臂!
而這一切謝天自然不知,他與老白、豆豆、柳宗亭尚在昏迷中,那條白影是個樣貌憨厚的成年男人,一身灰袍洗到發白,幾個補丁針角密實均勻,腰間別着一把戒尺,像極了弄堂裡的教書先生。
濃濃的眉毛,略有些長的眼角,高挺的鼻樑,厚實的嘴脣,以及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成男子給人的第一印象便乾淨,乾淨到誰都會爭着去親近!
謝天睜開眼睛第一眼便被他迷住了!
而且卸下了所有防備,這個成年男子肯定知道他的秘密,而他連根頭髮絲都沒有少,由此可見,這個成年男子心境有多開闊。
“是你救了我們?”謝天問道。
成年男子春風一笑道:“是我把你們帶到這裡來的,妖皇陛下只是在疑慮而已,他還是識大體的。”
“我應該怎麼稱呼您?”謝天恭恭敬敬的問着話,這個成年男子有種渾然天成的氣勢,讓人不得不循規蹈矩。
“我想讓你叫我師兄的,但你肯定會問爲什麼,我又不會撒謊,所以你還是先叫我一豎先生吧!”一豎微微笑道。
“一豎,你的名字好有趣!”謝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