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位老婦人名叫蒂莎,其父曾任羅蘭內廷侍衛長。年輕時的蒂莎漂亮迷人,姿色出衆,羅蘭帝國衆多貴族子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她卻出人意料的愛上了一個相貌普通且家世並不顯赫的青年商人,使得大多數貴族子弟都哀嘆連連,心傷絕望的退出了這場角逐,可是有一人卻依然像影子一樣繼續緊纏不放。
哪知道,此人見始終無法令蒂莎回心轉意,竟然使出卑鄙手段,**了蒂莎,而後又暗殺了那位青年商人。
蒂莎貞潔被污,又得知心愛之人爲他所殺,悲憤欲絕。一怒之下,找上了當時剛登基的羅蘭帝王——奧利弗陛下。誰知初登帝位的奧利弗被此人之父矇蔽,而奧利弗自小又與此人一起玩到大,因而對蒂莎的控訴置之不理,差點還以“誣陷”罪名將她拿下大獄。
那人在得知蒂莎上告之事以後,更是勃然大怒,暗使手段害了蒂莎的父母,又砍斷了她的雙腿和左臂,將她逐出了騰龍城。
尼羅聽得心神一陣恍惚,心底連連嘆息,唏噓不已,只覺天下悲慘之事莫過於此。
只聽蒂莎接着說道:“小兄弟你看看,我還不到四十歲啊,現在卻……唉!變成了這般模樣,這都是受那陰狠的小人所害。事後他雖未派人繼續追殺於我,但他那喜怒無常的性格,誰又能猜得出他心中真正所想呢?逼不得已之下,我只好躲在這哈斯鎮上,開了這間‘淡藍幽夢’,這一躲便是二十年過去了。前事如夢,至今猶存我腦海之中,心傷之下,竟意外的調製出了這‘藍夢’酒來。”越說她的眼眶越紅。
聽完蒂莎的話,尼羅怒火難平,豁然起身,一拳砸在桌面上,桌子被砸得不住晃動,酒瓶、酒杯紛紛掉落在地,怒吼道:“不知那無恥小人究竟是誰?”
蒂莎吁了口氣,輕拉尼羅的衣角,示意他坐下,悠悠道:“小兄弟息怒,都過去整整二十年了,此人的名字不提也罷。何況就算我說了出來,以他的權勢地位,誰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尼羅心中一懍,暗道:“我怎麼這麼衝動?”緩緩坐下,將蒂莎的話回想了一遍,甚覺疑點頗多,遲疑片刻,問道:“婆婆,哦不,蒂莎前輩,你剛纔不是說你的雙腿和左臂被他所斷嗎?怎麼我看你現在的……”
蒂莎悽然一笑,伸出右手,將左邊衣袖和雙腿褲管都抹了起來。
尼羅這才注意到,蒂莎的左手掌上戴着一隻顏色近似皮膚的手套,而她的兩條腿和那隻左臂竟然整個都是黢黑的一片,不解的問道:“這是……”
蒂莎眼睛一眨,兩滴淚珠順腮落下,嘆道:“這都是假肢。”
“原來如此!”尼羅恍然大悟,深爲自己對她的懷疑感到愧疚。
稍頓,尼羅又道:“這假肢很珍貴啊,前輩所用的假肢,應該算得上珍品吧?那可更是罕見啊。”
“哈哈,珍品?便是神物又如何?它還不一樣是假的?哈哈哈哈……”蒂莎仰天大笑。笑聲之中包含的那份悽苦,讓尼羅暗自動容。
點了點頭,尼羅尋思道:“這世上悲苦之人繁多,蒂莎前輩所受的磨難遠超我百倍不止,我又憑什麼自怨自艾呢?”
過了良久,蒂莎才平靜下來,止住了笑聲,說道:“讓小兄弟見笑了。”
尼羅慌忙搖頭,指着自己斷臂說道:“不不不,小子完全能理解前輩所受之苦。”
蒂莎看了他一眼,突然道:“當年我那弟弟正好在外,因此逃過一劫,你可知道我弟弟是誰嗎?”不等尼羅開口,她又自顧說道:“我的弟弟叫溫伯格,現在是列奧納多實驗室的首席煉金術士,我這假肢便是他爲我做的。”
尼羅幾天前參加拍賣會時已聽過溫伯格的大名,當下點頭道:“知道。”
蒂莎沉吟道:“小兄弟,我看這樣吧,你將你左臂的臂長、臂圍等尺寸寫給我,我讓他幫你做一隻魔法假肢。”
這假肢在大陸上算是個稀罕事物,價值不菲。而魔法假肢更是珍貴,修煉者可以通過精神力的引導控制假肢,精神力愈是強大,使用起來便愈加的趁手。
尼羅一聽之下,怦然心動,問道:“不知需要多少錢?我也好事先準備準備。”
“不要錢。”蒂莎微笑着搖了搖頭。
“前輩,這可使不得。”尼羅急忙拒絕道。<www.17k.com首發>
蒂莎哈哈一笑,說道:“小兄弟見外了,咱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遇即是有緣。更何況你不但能忍受我那番廢話,還能品出這‘藍夢’中蘊藏的奧妙。若是不嫌棄的話,你就別再叫這‘前輩’二字,以後稱呼我一聲阿姨即可。”
尼羅躊躇片刻,單掌撫胸,對着蒂莎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好吧,蒂莎阿姨,尼羅卻之不恭,便厚顏收下了。”心下暗暗下了決定,只要自己的實力足夠,一定幫助她報了此仇。思及此處,他又問道:“阿姨可願告訴我那人的名字?”
“尼羅,原來他叫尼羅,真是個好孩子。”蒂莎輕輕點了點頭。她聽尼羅這樣一問,便知其意,連連搖頭道:“不用,不用,你不是他的對手。”
尼羅神色堅定,正色道:“阿姨不必擔心,尼羅並不是莽撞之人,也許現在我的實力還不夠,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幫你報了此仇。”說着單腿跪地,左手食中二指併攏指天,其餘三指緊扣,逐字逐句的說道:“我尼羅對天發誓,在我有生之年如若不能爲蒂莎阿姨報此血海深仇,願永世不墜輪迴,天地共棄之。蒼天在上,此誓衆神可鑑!”
蒂莎不由得老淚縱橫,情難以禁,顫顫巍巍的扶起尼羅,激動的說道:“好,好,好孩子!阿姨告訴你,這就告訴你。”
兩人又都坐了下來,蒂莎長嘆一聲,半晌才說道:“他的名字叫赫斯,正是羅蘭帝國風光無限的赫斯首相。”
尼羅脫口而出:“是他!”心下大吃一驚,思量道:“這赫斯首相不就是阿奎羅的父親嗎?怎麼會是他?阿奎羅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父親?”
蒂莎略一錯愕,便即恍然,以赫斯的顯赫身份,尼羅知道他,也並不奇怪,點了點頭道:“沒錯,正是他。我又怎麼可能會忘記他?二十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惦記着他,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只恨我們姐弟二人沒那實力,怕是終身難雪此恨啊。”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發淒厲。
“哼!”尼羅一時之間逆血衝腦,憤然怒道:“赫斯又如何?他既然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終有一天會得到報應。哼哼!阿姨放心,即便他是帝王,我也必定將他碎屍萬段,以泄阿姨之恨!”
蒂莎此刻已激動得無話可說,渾濁的雙眼噙滿淚水,癡癡呆呆的看着尼羅,不停的呢喃道:“好,好孩子,好,好……”說完,淚如泉涌,一把摟住尼羅,大哭起來。
老少二人這一席話聊下來,不知不覺,天色便已黑透。尼羅將蒂莎送回家後,便在那間小包房裡席地冥想了一夜。
次日清晨,蒂莎來到酒吧。出門之前,尼羅將事先寫好尺寸的紙條交給了她,而她卻硬塞給尼羅一個超大的包裹,一問才知裡面裝有大量的食物和飲水,甚至還有衣物和酒。看她眼中堅定的神色,尼羅也不忍拒絕,便開打了空間袋,只是空間袋的體積卻容不下這超大號的包裹,無奈之下,只能將包裹中的酒取了出來,這才放了進去。
“淡藍幽夢”外,蒂莎伸出雙手,緊緊抓住尼羅的左臂,眼瞼通紅,眼眶之中淚光瑩瑩,說道:“孩子,你此去桑蘭艱險重重,萬事小心爲上。報仇一事從長計議,切切不可魯莽行事,否則我寧願……”話未說完,淚水再也包不住了,順着她的臉頰滾落在地。
尼羅深知她話中未盡之意,心神一陣恍惚,只覺得對面涌來濃濃的母愛,眼前的身影竟然與母親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此時此刻,他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猛點着腦袋。
蒂莎吁了口氣,抹去眼淚,笑道:“你看我這人真是……不說這些了,你去吧,我一會就把這紙條交到傭兵工會去,讓他們帶給我那兄弟,大概一月之內便可做好。一個月以後,你還來這間酒吧找我。”
尼羅定了定神,點頭道:“嗯,我會注意的。蒂莎阿姨,我這便啓程了,畢業測驗一完,我就馬上回來見你,阿姨也請多多保重。”
“走好!”蒂莎向着尼羅遠去的背影,不斷的揮舞着手臂。
尼羅三步一回頭,五步一轉身,眼看後面那道佝僂的身影越變越小,心中爲她雪恥的信念更堅。
只是尼羅卻是不知道,他尚未走出鎮口,便有五名黑衣騎士趕到了哈斯鎮,這五人一到哈斯就到處詢問路人,有否見到一個藍髮的獨臂少年。他們也曾問過蒂莎,蒂莎見這些人氣息陰森,目中兇光曝露,就如凶神惡煞一般,知其來意不善,心底暗暗焦急,卻又無法通知尼羅,無奈之下,她只得東拉西扯,亂說一氣,希望能儘量拖延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