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我便坐上了通往前線的軍車,骨頭隨着車輪碾壓着坑坑窪窪的山路發出嘎吱嘎吱的散架聲。我同荷槍實彈的官兵們肩並肩坐在車斗中,手中緊緊拿着我武器——一臺佈滿刮痕的照相機。
灰土和塵埃封死了一切,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路,灰色的世界,萬物等待着新時代。什麼時候纔會繪上和平的新色彩?我低頭輕撫手裡的照相機,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對自己的目標又增添了幾分動搖。在我之前肯定有着無數的人和我有着同樣的行動、同樣的想法,然而最後全部都銷聲匿跡了。至於原因爲何我心裡相當清楚。一個令我自己都畏懼的想法涌上心頭,我會步他們的後塵,落得同樣的下場、同樣的結局,最後連全屍都沒有的流落異鄉。
我仰頭看着車篷,嘆了一口霧氣,在冰冷的空氣中消散。
“窺探未來所要付出的代價不是我這種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雪國又颳起了大風,車斗遮雨布被刮的發出如開水翻騰的響聲,藉着遮雨布掀起的通口,我望向外面。皚皚白雪和崎嶇山路配着枯枝敗葉和灰暗的天,想到身處如今亂世,我心中的淒涼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在我深陷悲涼之心時,一發炮彈猶如流星般擊中山體,
轟隆!
緊接着又是好幾聲劇烈的爆炸聲和山崩地裂的震動。爆炸產生的氣流直接震翻了軍車,一陣天旋地轉,早晨吃下的乾糧在胃裡翻滾。幾個士兵的身體壓得我無法動彈,血液聚集在各處,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我死死護住照相機,那可是我完成此行目的必不可少的東西。車翻了,我低頭看了眼照相機。謝天謝地,它安然無恙。我用力推開身邊幾具屍體,突然感到額頭傳來陣陣刺痛,我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我的頭破了個口子正在不斷往外滲出鮮血。我顧不上猶豫,連滾帶爬地出了車斗,站起身來環望四周。
鮮血從上向下流淌,我的半張臉已是血混着泥。雙手也不知什麼時候沾滿了髒泥和雪花。
我一時不知該逃向何處,眼鏡找不到蹤跡,視野變得模糊不清。
迷迷糊糊之中,是一幅滿目瘡痍的景象,時不時傳來震耳欲聾的炮聲。樹幹從山上滾下,無數石塊如大雨傾盆而出,到處是被塊塊砸中的士兵的哀嚎聲,又是一聲巨響,領頭的軍車起火爆炸了,猩紅的火花吞噬者側翻的軍車和無數生命。
這就是戰爭,我心裡默唸道。
好吧,要趕快離開這才行。這只是在外緣罷了,離前線還遠着呢。我抓起地上地雪胡亂的擦拭着阻擋視線的鮮血,一聲槍響,我的身體立即做出反應,雙手抱頭趴在地上。戰爭總是這麼猝不及防,猶如一場龍捲風將一切捲入其中。
一發炮彈,將我從夢中驚醒。一聲槍響,暗示着我將捲入風暴中,每天都是。
我從由木板簡易搭成的“牀”上爬起,驚慌的冷汗打溼了後背,不知說些什麼好,也不知想些什麼好。只能任由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急促,從這場可怕的夢中
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