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舞蹈家阿肯那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紫羅蘭夫人。
她的閨蜜路易斯,則成爲了她的女僕長——二女在所有人面前保持主僕的關係,實際上卻是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
然而黑暗爲伍,必備黑暗吞噬。
行走於高官和貴族之間,替公權力與資本牽橋搭線,爲骯髒的權錢交易服務……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出淤泥而不染,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童話而已。阿肯那與路易斯以中間人的身份賺取利益,小打小鬧也就罷了,一旦做大,必然會遇到她們無法應付的人物。
偶然的一天,二女接到了一份陌生的邀請函,邀請她們去私人莊園赴宴。
赴宴……通常就是生意上門的代言詞。
無論是阿肯那,還是路易斯,都沒有意識到這份邀請函的危險性。
她們欣然接下邀請函,精心的梳妝打扮,然後以最美麗的姿態前往莊園赴約……在這之後,阿古斯侯爵,就像是噩夢中的煞星一樣,粗暴闖入了她們的生活。
……
阿古斯侯爵私人莊園的客廳裡,充滿了華麗唯美的宮廷風格,各種繁瑣的花紋和線條隨處可見。客廳中間擺放着一組雕花的木質沙發,製作工藝纖巧精美,邊緣雕刻着花草和漩渦狀的細線紋飾,象牙色的布藝座面印着深紅色的玫瑰碎花,色彩優雅。中間一張透明的玻璃茶几又寬又大,側面裝飾着精緻的銀色零件;地上鋪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底色爲寶石一樣的深藍色,周圍的紋飾與底色對比強烈,彷彿鑲嵌在深邃的夜空中。
這張平日裡優雅整潔的地毯,今天卻顯得無比凌亂,鈕釦、髮簪、破碎的晚禮服、以及粉紅的高跟鞋散落在地。這些衣物的主人此時躺在地毯中央,神情憔悴的劇烈喘息,她雪白的身體和嬌美的臉上滿是汗漬、淚水和不可名狀的混合物。
“原本以爲路易斯小姐是個矜持的貞女,沒想到早就被人嘗過了。”
阿古斯侯爵赤着上身,坐在不以爲意的坐在沙發上,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路易斯,然後投向對面沙發上的阿肯那:“不過更讓我吃驚的是,阿肯那小姐居然是陛下的女人……這應該不是你爲了自保,編出來的謊話吧?”
“侯爵大人手眼通天,我怎麼敢在你面說謊。”
阿肯那沒有迴避他侵略性的目光,平靜的注視着那雙眼睛,條理清晰的說道:“只要你願意查,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找我和陛下相處的證據。”
“那麼請你告訴我……”
阿古斯侯爵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用兩根手指挑起阿肯那精緻的下巴,冷笑着說道:“如果你是陛下的女人,爲什麼要從事這種勾當,陛下不會連自己的情婦都養不起吧?”
“你怎麼知道我做這些事,是爲了賺錢?”阿肯那挑釁的看着他,毫不露怯的反駁道:
“陛下的情人當中,有退役的士兵,有現役的軍官,還有從事暗殺行業的刺客……當然也有我這種,暗中爲他蒐集情報的人。當然了,陛下對我沒什麼感情,我也從來不被重視,但我終究是他的女人!阿古斯侯爵,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完全因爲你是自己人!”
“你怎麼知道!?”
聽到這句話,阿古斯侯爵神色一變,像是觸電一般鬆開手,臉上也露出了半信半疑的表情。
和阿肯那說的一樣,他確實兼任情報部門的工作,也就是日冕騎士中不見光的影衛;這個秘密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所以在阿肯那抖出他的底細時,阿古斯終於開始相信她的說辭。
阿肯那端起一旁的水杯,優雅的啜了一口清水,若無其事的回答道:
“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
作爲政治掮客,情報就是一切,有時候甚至能保命。之前一樁生意中,曾經有人懷疑過阿古斯侯爵有情報官員的背景。阿肯那無心聽到,然後暗暗把這個消息記在心裡……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候救了自己一命。
“你可以走了。”
說話的同時,阿古斯侯爵端詳着她的臉,似乎想從阿肯那從容不迫的表情中,找到一絲破綻。
但是阿肯那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匆匆離開,自己就會露出破綻;相反,自己表現的越大膽,對方反而會越心虛。
她先是潑了這個男人一臉涼白開,然後上去就是兩個耳光,又在客廳裡劈頭蓋臉的罵了他一頓;把阿古斯侯爵罵的越來越心虛,乖乖向路易斯賠禮道歉,還賠償了一筆鉅款才肯罷休。
……
從阿古斯侯爵的莊園離開之後,阿肯那害怕的幾天幾夜睡不着,稍一闔眼,就會夢到自己被侯爵報復,死無全屍的場面。她知道自己編造的謊言維持不了多久,最多幾個月,阿古斯侯爵就能把她們的底細全部扒乾淨……到那時候,自己就是再怎麼能言善辯,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黑暗中,阿肯那把自己包裹在棉被裡,冷靜的思考退路。
如今她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離開王城,跑到一個邊遠地區隱居,等所有人把自己忘了再回來。二,是抱大腿,抱一個比阿古斯侯爵更大的大腿,讓他庇護自己周全。
阿肯那輾轉反側,始終拿不定主意,選擇第一條就代表她要放棄一切,變成一個籍籍無名的村姑。選擇第二條的話,很可能就要放棄原則,和權貴進行更深一步的交流……而且那個權貴願不願意爲了自己得罪一位實權侯爵,具體情況還很難說。
一一一一一一
最終,阿肯那決定向現實妥協,準備委身於一位軍部的高官,成爲他的情人。
畢竟貞潔只是加分項,而不是必選項……沒有貞潔的話,只要能活着一樣會有機會。
死了的話,就算是貞潔之身,又能怎麼樣呢?
但是就在阿肯那即將淪陷的時候,事情再度發生了轉機,通過偶然的一次機會,她發現那名軍部高官身上私藏着神之血。
所謂的神之血,就是太陽王十三歲那年,用性命與天外人談判時,從傷口中流淌出來的血液。
當時談判團的一名小吏,在會議結束後,偷偷的儲存了一滴血液。
這滴血液原本只有紀念意義,但是隨着太陽王留學歸來,並做出了一系列開天闢地的壯舉之後,它的分量就變得越來越重。
所有人都相信太陽王體內蘊含着無盡的力量,而那滴血裡或許有殘留的神力……正因爲如此,神之血在黑市中的價格越來越高,很多人都相信,得到這滴血液就能得到太陽神的神力。
最終,神之血在幾經週轉之後,落到了軍部的高官手裡。
作爲‘朝廷大員’,軍部高官當然不可能把自己擁有神之血的事公之於衆,所以一直都在極力隱藏這個秘密。然而在一系列的巧合之下,被阿肯那得知了這個秘密……在知道對方珍藏的血液,就是太陽王的血液之後,阿肯那萌生了一個無比大膽的想法:
也許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接觸太陽王……但只要成爲太陽王孩子的母親,不就變相成爲了他的女人嗎!?
……
在這種執念的驅使之下,阿肯那再度與路易斯連手,從高官手裡盜取了神之血,並且將事情栽贓在阿古斯侯爵的身上。
就在兩個大老虎鬥的不可開交時,阿肯那帶上僞造好的證明,偷偷來到王都最先進的醫院;謊稱那滴血是她死去的未婚夫所留,要求醫務人員幫自己懷上孩子,完成她和未婚夫共同的心願。
雖然當時醫院裡已經有了完善的數據庫,但是沒人敢去王庭,跟太陽王要他的DNA樣本。加上阿肯那的說辭和演技很有感染力,完全就是一個爲愛癡狂的奇女子,很容易感動了醫務人員;所以……阿肯那得逞了,時隔五年之後,她以貞潔之身如願以償懷上了太陽王的孩子。
等兩個大老虎鬥完法,發覺自己都被耍了,準備找阿肯那算賬的時候……胎兒已經成型了。
知道內情的軍部高官立刻萎了——無論情況有多麼特殊,阿肯那腹中的孩子,事實上就是太陽王的孩子。既然如此,阿肯那就是神之子的母親,母憑子貴……在軍部高官的心中,她已然變得神聖不可侵犯。
哪怕這麼做有玷污王族血脈的嫌疑,但是怎麼裁定也是王族內部的事情,在裁定的結果出來之前,阿肯那就是金剛不壞之身。
不過阿肯那沒有公佈孩子的身份,她不想過早暴露孩子的存在,這樣容易遭來橫禍;喜當爹的軍部高官也沒這個膽子——阿肯那懷上神之子的消息如果傳出去,私藏神血的他第一個要倒黴。
後來,經過漫長的掙扎和思考,軍部高官也想過殺人滅口,把這件事徹底瞭解……但是他卻先一步被早有準備的阿肯那放倒,很快鋃鐺入獄。
通過長期以來的相處,阿肯那在得到神之血之前,就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只要她願意,隨時都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阿古斯侯爵也未能倖免於難……因爲這個時候王庭的新生勢力,職業官僚已經逐漸上臺。這幫年輕人幫人接受了最新的教育,和貴族老爺的做派截然不同,加上爲了儘快上位,所以反腐的時候敢於捅破天。
阿古斯侯爵生活作風本來就不檢點,遇到路易斯站出來指正他****之後,很快就在一輪接着一輪的反腐浪潮中身敗名裂。
二女連手搞定阿古斯侯爵的這一年,恰好是黃金國迴歸的日子,也是阿肯那女兒的週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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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羅蘭公館,客廳。
“我見過的娼婦不在少數,但你是最大膽的一個。”
德爾魯上前一步抓住阿肯那纖細的手腕,將她從地板上拉扯起來,回首望着伊文說道:“您把她交給我,我保證半小時之內,讓她把所有的事都交待出來!”
“用不着你出手,讓開。”伊文沒有搭理他,直接從沙發上站起身,闊步走向紫羅蘭夫人。
“遵命!”
德爾魯一縮腦袋,連忙放開了阿肯那的手腕,快步退到一邊。
“既然不打算說實話,我只好用一點粗暴的手段了。”走到淚眼婆娑的紫羅蘭夫人面前,伊文面無表情的探出左手,按向她的額頭——準備使用冥府魔道的手段,直接讀取她的記憶。
“不要欺負媽媽!”
就在這時,一聲稚嫩的童音驟然闖入室內,伊文和德爾魯同時望向樓上;只見一個扎着雙馬尾,看上去清秀可人的小女孩,正在二樓的護欄旁,怒氣衝衝的望着他們。
“莎娜,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肯那頓時慌了神,不知道女兒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她現在應該已經被禮儀老師帶出公館,正在博物館參觀古代王室的陪葬品纔對。
“我預感到媽媽有危險,所以直接回來了!”
小女孩先是輕快的回答她,然後吐出舌頭,扮起鬼臉的望向伊文:“喂!就是你!你最好離媽媽遠點,不然我會讓你受苦。”
“她就是你的女兒?看上去很特殊啊。”伊文眯起眼睛,望着那個衝自己扮鬼臉的女孩,總覺她身上有種令自己覺得熟悉的特質。
“也不知道是誰的孽種!她和她的野爹都該死!”爲了表忠心,德爾魯惡狠狠的罵道。
“呸!”
小女孩莎娜成功被他拉住了仇恨,漆黑眼瞳裡泛起熔金色的光芒,豎起粉嫩的食指衝德爾魯一指:
“沒有教養的死豬頭,看我把你燒成烤豬頭!”
嗤——!
剎那之間,一束熔金色的光芒從她指尖貫穿而出,正中了淬不及防的德爾魯,直接把他燒成了光頭。
“好燙好燙好燙!”
德爾魯壓根沒想到一個小豆丁居然身負異能,只覺得眼前金光一閃,頭部便傳來一陣滾燙的痛覺……伸手一摸,自己那頭茂密的中分長髮已經化爲灰灰。
“德爾魯!”
“屬下在!”
“別給我丟人了,立刻閉嘴。”
“是!”
德爾魯連忙捂住嘴巴,不敢再說話,只能用眼睛惡狠狠的怒視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