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解封

埃赫塔頓城,王庭。

安靜無人的書房中心,空氣忽然泛起圈圈波紋,並且幅度愈來愈大;在一秒鐘不到的時間內崩裂出無數裂縫,隨後如同鏡面般破碎。伴隨着無數淡化消失的碎片,伊文提着一隻皮箱的身影迅速清晰,從破碎的‘鏡面’中走出,徑直走到壁櫥前。

嗡——!

他揮手挪開緊貼牆面的壁櫥,通過壁櫥後的暗門,踏進常年暗無天日的密室。

密室開啓的一瞬間,黑暗中便亮起了一雙猙獰的眼瞳,如同發光的紅寶石一般,照亮了密室內的所有細節。眼睛的主人,是一頭外形酷似盤龍形浮雕,通體呈現墨綠色的魔物。

“我的朋友。”

看到伊文走進門內,盤龍形石像的眼瞳便開始劇烈閃爍,同時發出了粗糲沙啞的低沉聲音:“我能感覺到符咒的力量,你已經找齊了它們不是麼?按照約定,你應該把它們給我!”

“我說話向來算數。”

伊文打開皮箱,將內部放置的十二枚符咒展現在對方面前:

“你瞧瞧,這些是不是你夢寐以求的符咒?”

“是的!是的!這些就是我的符咒。”

聖主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符咒,聲音突然變得高亢尖銳起來,石質化的身體猛地釋放出磅礴威壓,空氣中似乎產生了肉眼可見的波紋,使得整個密室都開始劇烈的震顫。龐大的靈魂之力以石像爲中心,瘋狂的涌動着,引動暗紅的電弧如瀑布一般沖刷空氣,發出噼啪作響的爆鳴。

“那就好。”

伊文點點頭,然後在它垂涎欲滴的眼神中闔上皮箱,用左手提在身側:

“既然符咒是真的,那麼我的報酬在哪裡?”

“當然!”聖主的眼瞳一陣閃爍,發出了低沉的輕笑:“按照約定,我會告訴你進階使徒領域的奧秘。”

“事先說好。”

伊文打斷了它的話,加重語氣說道:“如果你想告訴我,成就使徒之身必須藉助能量密匙之類,沒有任何營養的廢話就算了吧。”

“不不不,我的朋友,我發誓我知道的比你多。”

聖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皮箱,急切的彷彿能溢火來,用一種迫不及待的口吻說道:“只要把符咒交給我,我就會告訴你一個獨一無二秘密……絕對物超所值!”

“那不可能。”

伊文沒有跟它兜圈子,直截了當的說道:

“先告訴我,然後符咒都是你的。否則,你就準備在這裡待到世界末日吧!”

“……”

聖主維持了片刻的沉默之後,知道自己沒有任何主動權,只能嘆息一聲,選擇主動認栽:

“你贏了,我的朋友。”

“既然如此,你就直說吧。”

“從你剛纔說的話來看,你已經知道能量密匙的存在了。但是我要告訴你,它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能夠幫助你破解宇宙意志,窺探使徒之力的密碼。”聖主收斂外放的能量力場,平靜的說道。

“那是什麼?”伊文心中一動。

“這就要解釋使徒之力的源頭……”

說到這裡的時候,聖主的眼神忽然變得深邃起來,彷彿穿越到了億萬年前:

“在遙遠的黃金時代,泰拉文明拓展到巔峰的時候,泰拉人通過長期的探索,在宇宙中的未知領域,發現了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這種神秘的力量盤旋在虛空中,會主動的尋求宿主,一旦被其認可,就會得到賢者的智慧和戰神的力量——泰拉人將其稱爲萬物之初、意志之源。”

“結合這種神秘力量,泰拉文明終於創造了最強的六階力量,他們將其命名爲貝亞娜之力;那些獲得力量認可的人,也就成爲了泰拉人心目中的人造神,被稱爲‘閃耀着金色光芒的貝亞娜’。”

“這股力量極其強大,能夠徹底壓制當時同屬黃金文明的美尼斯文明和阿薩文明,即便是同屬於六階力量的無限神咒,也僅僅能勉強抗衡而已。正因爲如此,泰拉人將其視爲真正的六階力量,而別的力量體系都是僞六階。”

聽到這裡時,伊文目光微微一閃,記憶也回到了龍之戰爭前,赫爾德利用能量密匙誘惑自己的那段時間。

當時,赫爾德在介紹使徒之力的過程中,言語間表現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高傲——並且宣佈使徒之力纔是真正的六階力量,別的都是僞六階。

難道說,那個第二使徒,和泰拉文明有什麼關係?

不過此時此刻,他沒有時間往下深思,而是屏息靜氣的繼續耐心傾聽。

“……泰拉文明雖然強大,卻無法避免滅亡的命運,和人類歷史上無數強大的帝國一樣,在外界力量無法摧毀的時候,他們終因一場內戰走向衰亡。具體的細節無人知曉,總而言之,貝婭娜似乎背叛了泰拉文明……那一場內戰也使得黃金時代走向終點。”

“泰拉文明毀滅的時候,當時被‘諸神黃昏’重創的美尼斯文明也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依託於美尼斯文明的阿薩文明同時走向末路。自此之後,人類文明進入了漫長的蟄伏期,直到卡什尼聯邦的崛起才恢復了元氣。”

說到這裡的時候,聖主似乎歪了題,並且有意無意將卡什尼文明視爲正統,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氣某人。

“他們運氣比較好而已!如果不是光之國內亂,分裂了美尼斯文明……哪裡輪得到卡什尼人稱霸!”雖然知道對方故意噁心人,但伊文還是很生氣。

美尼斯文明從上古時代續到現在,無論是血統和文化都沒有中斷,可以說是根正苗紅。如果泰拉文明沒有發現所謂的萬物之初、意志之源,創造貝婭娜之力,穩穩的要乖乖跪舔衆神。

卡什尼聯邦不過是一個撿到泰拉文明殘渣,走了狗屎運的暴發戶,從血統到文化都和泰拉文明沒關係,有什麼資格做人類文明的正統!?

“等等!你不是要跟我解釋使徒之力的源頭嗎?”伊文發現自己被帶了節奏,連忙讓話題迴歸正軌。

“所謂的使徒之力,就是貝婭娜之力……作爲人造神的貝婭娜或許會被毀滅,但是意志之源卻永遠存在。失去宿主不過是迴歸虛空,等待下一任繼承者而已……而你所知道的能量密匙,其實就是溝通意志之源的鑰匙。”

聖主現在有求於人,最多也就是暗中拱火而已,伊文一提醒,它就立刻迴歸了正軌:

“但是這並不代表得到能量密匙,就能成爲使徒之力的宿主。意志之源對宿主的要求極其嚴苛,它們只會挑選最強的不朽者成爲宿主……當今九位使徒在進階使徒境界之前,就已經是不朽者中的佼佼者!”

“這麼說的話,所謂的能量密匙就一共有十二種?現在一共有九位使徒,也就是已經佔了九個位置……只剩下三個位置了!”想到這一點,伊文頓時感到壓力山大。

“不……”

聖主否定了他的猜測,然後加重語氣,道出了最終的秘密:“事實上,使徒之力並非只有十二份,而是十三份!根據我知道的知識,泰拉文明之所以毀滅,應該和第十三份意志之源息息相關。”

“十二份和十三份有很大區別嗎?”

伊文對此並不在意,也沒興趣探討泰拉滅亡之謎,他現在心裡只有使徒之力:“無論有多少份,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能量密匙!”

“非常遺憾。”聖主眼裡流露出一絲窘迫。

“沒有?那好,十二符咒也沒有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聽到這句話,聖主頓時急了,用最快的速度說道:

“有沒有能量密匙並不重要,你忘了嗎?意志之源會主動挑選宿主!你必須知道,目前的九大使徒,沒有一個是靠能量密匙進階的!有了能量密匙,不過是給了你一條取巧的捷徑,甚至會讓你的力量弱於其他使徒!”

“那我該怎麼做呢?在這裡等?”伊文上下打量着它,深表懷疑。

“是的,就是等待!”

說完這句話,聖主生怕他不高興轉身就走,連忙補充道:

“隨着時間的推移,宇宙對你的排斥會越來越強,你一定要堅持,千萬不能自我封印!這種排斥最終會化爲實質化的能量衝擊,如果你能抗下最終排斥,就會被使徒之力選中。假設你表現的足夠好,這個過程還會提前!但是作爲朋友我必須提醒你,已知範圍內的宇宙中使徒有九位,可不朽者算上我和你也只有五位……因爲其他人的挑戰者都死了。”

“是麼……”

伊文半信半疑的點點頭,然後闔上雙眼,用意識溝通龍王和希洛克,詢問他們有關進階使徒的秘密。得到相同的答覆之後,他才重新睜開眼睛,捧起皮箱走到聖主面前:

“雖然這些秘密沒我想象的有用,但至少你說了實話,符咒還給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捧着皮箱的手輕輕一震,令十二符咒高高彈起,然後沿着一條條拋物線射向了聖主。

“我的力量!”

聖主眼裡流露出無比狂熱的神采,盤龍形的身體在光芒閃爍之間,呈現出十二處八邊形空槽;在十二符咒落在自己身上的一瞬間,按照特定的順序將其排列成圓環,然後同時吸入它的身體之中。

“噢噢噢噢!”

伴隨着一陣低沉的龍吼,聖主身上騰起一道道暗紅色電弧,石質化的身軀突然扭動起來;盤旋着向前延伸的過程中,他的身體也在迅速變形,從相對而言的細長變得粗壯,最後竟然化爲半人半龍的姿態屹立到伊文面前。

從伊文的角度看,聖主的真身看上去像是人身龍頭的怪物:雙眼紅光閃閃,猶如凝固下來的濃郁血漿;頭形如同燃燒的火焰,左右對稱的生長着四對刀刃形龍角,臉龐猙獰,嘴似鱷魚、舌似蛇信;整體特徵幾乎與怪獸無差異,身材強壯體型高大,膚色墨綠帶黃,有暴龍般強壯的下肢和腳爪。

“恢復了!恢復了!哈哈哈哈!”

聖主挺起上身,將雙手舉過頭頂,痛快的舒展了一下腰肢:“這麼多年來,我甚至連伸個懶腰都做不到!血液在體內流動,心臟強有力的跳動,肌肉包裹着骨骼伸展變形……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要走了嗎?”看着興奮到忘乎所以的聖主,伊文好奇的問道。

“當然!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它毫不避諱的回答。

“那麼,請走吧。”伊文隨即側身,讓開道路。

看到他這副姿態,聖主反而不敢走了,用一種狐疑的視線打量着他:

“你真的肯放我走?不要我爲你做點什麼嗎?”

“你如果願意留下來,我當然是熱烈歡迎,不過你想走的話,我也不會刁難你。”說到這裡,伊文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麼,眼裡忽然寒光一閃: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要你幫我散播一個消息。”

“說來聽聽。”

“就說第二使徒淚之赫爾德擁有轉移魔法,她會利用這種秘術削弱使徒,導致他們逐一隕落。”伊文簡單的交代道。

事實上,他原本是打算過幾天命人散播這個消息,好惡心一波赫爾德。不過這種話從己方陣營裡傳出去,估計會被認爲是惡意中傷,導致效果大打折扣。現在讓一箇中立的不朽者來說,效果說不定好一點。

“這倒是小事一樁,答應你沒什麼。”

聖主點點頭,表示沒問題,然後遲疑的看着他:“不過你這麼明目張膽的跟使徒作對,真的不怕死?也不怕我出賣你?”

“世界已經變了……等你接觸到外界的信息,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伊文轉過身,背對着它先一步離開密室,淡淡的說道:“至於背叛,我也不是很在意——如今我的力量遠超昔日,無論你逃到哪裡,我都能找到你並殺掉。”

自龍之戰爭以後,他擁有裁決手套的事已經不是秘密,相信聖主瞭解到這一點之後,一定會做出理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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