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活捉賽麗亞(下)

鋼鐵的轟鳴猶如潮汐,淹沒了精靈劍士們的吶喊。

佩魯斯帝國的重步兵如牆推進,很快將他們分割包圍,他們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劍影。

激戰中炮火連射的光芒高速閃動,不時地照亮帝國軍猙獰的面孔,那些制式化的兵刃揮舞起來猶如颶風,配合的毫無死角。面對這種高度組織化的攻勢,精靈劍士根本發揮不出身上的武技,彷彿被收割的麥稈一樣,大片大片倒下。

在精靈國度,他們都是受人尊敬的勇士,視榮譽勝過生命,最鄙視膽小怯弱的人。可是現在他們竟然慘叫起來,那是一種瀕臨崩潰,心膽俱裂的叫聲,也是他們昔日最鄙視的聲音。

然而吼叫一點用都沒有,訓練有素的帝國軍並不會因此心慈手軟,但是他們只有吼出來才能略微對抗那惡魔般的壓力。

隨着帝國軍的推進,精靈劍士們接二連三地倒在了血水中,再也爬不起來;不過秉承榮譽的他們保持着最後的尊嚴,沒有潰退、沒有投降,全部戰死在對抗鋼鐵洪流的第一線。

……

精靈王庭,銀色高塔的瞭望臺。

看着精靈劍士被無情屠戮的一幕幕場景,精靈少女那雙美麗的眼睛中同時潛藏着不忍與明悟——差距太大了!不是我們的戰士不夠勇猛,而是敵我雙方軍事力量已經出現了代差,這種差距遠遠不是勇猛所能彌補的。

而且……精靈族的戰士勇猛,難道敵人就都是懦夫嗎?

在她的眼中,帝國軍配合的高度默契,進攻,防守,包抄全部靈活的難以置信,更可怕的是士氣極爲高昂。在卡讚的帶領下,那些重步兵軍團簡直就是一頭頭人形的暴龍,勇不可擋,就連技藝精湛的程度也不遜色於精靈劍士。

“怎麼可能贏呢……”精靈少女默默的嘆息。

而在此時,戰場密密麻麻的裝甲師已經撕裂了防線,形成了不可阻擋的黑潮。精靈族此時空有龐大的數量,卻沒有一個行而有效的軍事體系把它們組織起來,所以在精銳盡失的情況下,已經提不出什麼反抗之心了。

面對鋼鐵洪流的衝擊,大批大批的精靈放棄抵抗,選擇忍辱偷生的臣服於帝國軍。

帝國軍此時也是來者不拒,畢竟精靈族是價格昂貴的奢侈品,白白殺了實在浪費。

等大軍完全將整個精靈國度分割包圍之後,卡贊甚至在幾個抵抗最激烈的據點,架起了大喇叭親自勸降。表示只有投降可以活命,哪裡發現抵抗就用炮火轟平哪裡,滿足他們殉國的心願。

事實證明,精靈族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矜持。

在幾個據點被炮火無情的吞噬之後,又有大量的精靈族選擇放棄抵抗,乖乖的被帝國軍綁起來,然後垂頭喪氣的等待發落。

“大結界的力量已經蓄滿了,很快就能釋放出毀滅火焰,淨化所有罪惡。”

看着天空中愈發明亮的大結界,精靈少女摁住裙裾的雙手愈發用力,眼中閃過堅定之色:“即便是引爆大結界,跟所有的入侵者同歸於盡,也好過戰敗受辱。”

“賽麗亞先知!”

就在這時,她從背後聽到了一聲蒼老的呼喚,回過頭,發現是預言神殿的薩姆長老。

“人類的軍隊已經攻上了母樹!”老人衝到賽麗亞面前,氣喘吁吁的說道:“守不住了!我的人已經頂不住了,請您立刻離開這裡!”

“我不會走的……我要讓他們後悔。”

精靈少女搖搖頭,斷然拒絕了他,冷冷的說道:“精靈族可以輸,可以死,但是絕對不能受辱。我要引爆大結界,釋放自然的能量,讓入侵者爲精靈國度的毀滅陪葬!”

“您說什麼!?”

薩姆長老彷彿沒聽清楚一般,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她:“您要毀掉精靈國度?不不不,您絕對不能這麼做!只要活着……哪怕卑微的如同螻蟻,但是隻要活着就還有希望!如果引爆大結界的話,整個精靈族都會覆滅,到時候連一點復興的希望都沒有了!”

“爲什麼你還心存僥倖?”

賽麗亞轉過身,俯瞰着戰火燃燒的精靈國度,美麗的面孔漸漸蒼白:“希望已經沒有了,人類不會給我們復興的機會,出賣尊嚴的投降更加不會有好下場。”

“您已經下定決心了嗎?”薩姆長老嘆息一聲,聲音迅速變得虛弱起來。

“是的,我的心不會動搖。”精靈少女篤定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隻能抱歉了!”

話說到一半,薩姆長老發出一聲憤怒至極的咆哮,像是一頭野獸般猛然衝到賽利亞身後;精靈少女根本根本反應不過來,便被一雙粗糙的大手掐住了喉嚨。

“抱歉!我不想死!既然你要拖着精靈族一起去死,我只能把你交給人類,或許還能換回自己的命。”薩姆長老用膝蓋抵住賽利亞的背脊,將她狠狠的壓在護欄上,雙手瘋狂的施加力道,不給她一點反抗的機會。

精靈少女臉上很快褪去了血色,露出了錯愕混雜着不知所措的神色。

“薩姆……長老……你……”

賽麗亞奮力的掙扎着,但由於背對着精靈長老,又被他抵住了脊椎,此時根本動彈不得。

很快,痛苦的窒息感便一陣陣襲來,精靈少女像是離了水的魚一樣長大嘴巴,一張一合地呼吸着,卻感覺不到半點空氣。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還能活很久!”薩姆長老一邊惡狠狠的掐着脖子,一邊神經質的自言自語。

就在賽麗亞掙扎無果,內心即將被絕望的情緒填滿時,身後傳來了王庭護衛急促的腳步聲,以及無比驚訝的吶喊:“薩姆長老,你在幹什麼?快放開賽麗亞先知!”

“放開她,讓她毀了精靈國度嗎?”薩姆長老猛地轉過頭,神色猙獰的說道:“你們沒看到嗎?大結界已經開始崩潰!因爲她破壞了結界的平衡,想要拉着精靈族一起陪葬,你們想跟着她一起死嗎?”

“人類不會放過我們的,就這樣同歸於盡也好!”其中一名王庭護衛咬牙說道。

“只要她交給人類,我們就不用死!作爲先知,她在人類眼裡價值連城,足以換回我們這麼多人性命和自由!”薩姆長老大聲吼道。

“……”聽到他的話之後,王庭護衛很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嗚……嗚嗚……”

精靈少女雙手緊扣着對方的手腕,骨節蒼白凸出、指尖曲起,似乎想要將它從自己雪白的頸項上掰開,然而卻收效甚微。她胸腔急促的擴張着,從喉嚨之中擠出類似於喘息的聲音,朝着王庭護衛們求救:

“抓……抓住他!”

“……”

然而回應她的,卻只有一片緊張的喘息聲。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受苦,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救她的打算。

求救無果後,賽麗亞也明白了他們的心思,卻沒有產生一絲怒意,只有淡淡的遺憾和釋然——用心死的自己,換幾個想要活命的同族,這筆生意也許還不錯。

很快,精靈少女有別於同族的紅色眸子很快變得渙散起來,瞳環擴張,內裡呈現出霓虹般的色彩,亮光漸漸暗淡了下去。這一瞬間,她走馬燈一般看到了許多詭異的畫面,從燃燒的格蘭之森,到失去理智的天帷巨獸,再到遍佈着行屍走肉的諾伊佩拉……最後,畫面定格在一座倒懸天際的漆黑高塔上。

緊接着,她感覺自己的視野漸漸沉入黑暗,意識……失重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伴隨着帝國軍的長驅直入,精靈國度逐漸沉寂了下去;最後只剩下建築廢墟上的火焰剝剝燃燒着,搖曳的光芒映出一塊一塊堆疊在一起屍體陰影。

遠遠看上去,昔日的精靈淨土,此時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場。

帝國軍如同穿梭在廢墟之間的螞蟻,他們接受卡讚的命令,正在清點和押送精靈族的俘虜。

而在精靈王庭內部,薩姆長老和一干王庭護衛,選擇無條件投降,並且獻上了暈厥過去的先知賽麗亞。

“……這個女人差點引爆大結界,毀滅整個精靈國度?倒是挺有骨氣的!”

看着昏迷不醒的精靈少女,卡贊露出一絲詫異,然後用讚許的目光望向薩姆長老等人:“你們做的很好!你們救了帝國軍,還獻上了精靈國度的先知,足以換回你們的生命和自由了!”

“尊敬的統帥,您是說我們可以走了嗎?”薩姆長老欣喜若狂的問道。

“走吧!”

卡贊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赦免書,簽上自己的名字,丟給瞭望眼欲穿的精靈長老:“你可以帶走三十個人,具體名額自己選,但是必須在一天之內撤離,明白嗎?”

“非常感謝。”

薩姆長老如獲至寶的收起赦免書,帶着身邊的幾名護衛,腳底抹油的離開了精靈王庭。

目睹着精靈長老的身影遠去之後,一名部將走到卡贊面前,遲疑的問道:

“大人,您真要放它們走?”

“當然是真的。”卡贊一臉的理所當然。

“大人,您就不怕它們以後對帝國不利?”

“精靈國度已經完了……區區幾個流亡者,又能翻起多大浪花?”卡贊不以爲意的擺擺手,示意對方不要再說:“繼續清點戰俘吧,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統計出我們究竟抓了多少戰俘,然後把它們安置起來。”

“是!”

部將不再說話,快步退了下去。

……

帝國軍營地,奧茲瑪的私人車廂。

“恭喜閣下,帝國軍大獲全勝,精靈國度已經消亡了。”卡倫茲提着一袋茶葉,神采奕奕的闖進車廂,向奧茲瑪道喜。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精靈族太弱了……我甚至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奧茲瑪坐在沙發上,低頭翻閱着一本名爲《寶石科技入門指南》的書,悶聲悶氣的說道。

“當然有關係,您再怎麼說也是主將之一啊。”卡倫茲將茶葉放到他面前,然後自來熟的坐了下去。

“好香。”在茶葉香氣的誘惑下,奧茲瑪勉強擡起頭,看了一眼茶葉袋,然後又把頭埋進了書本里。

“只可惜啊,一切太順利了。”卡倫茲忽然嘆息了一聲。

“是啊,太順利了。”奧茲瑪跟着點點頭。

“精靈國度覆滅之後,您和卡贊將軍的威望,在佩里斯帝國,恐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吧?”見他還沒有反應,卡倫茲只能繼續誘導。

“虛名而已。”奧茲瑪淡淡的回答。

“您覺得是虛名,皇帝也會覺得是虛名嗎?”卡倫茲意味深長的問道。

“卡倫茲先生……您是什麼意思?”聽到這句話,奧茲瑪驀地擡起頭,神情凝重的望着他:“善意的提醒,還是惡意的挑撥?我該怎麼理解纔對?”

“無所謂,只要您有所警覺就行。”卡倫茲哈哈一笑,然後拍了拍手,大聲說道:“談談高興的事情吧,貴軍虜獲了這麼多精靈奴隸,能不能提前賣我一批?我會出高價的。”

“我真搞不清楚你是怎麼想的。”

奧茲瑪搖搖頭,蹙眉望着他:“你想要買奴隸,完全可以等俘虜送入帝都,從皇帝陛下那邊買啊。”

“當然是爲了吞下更多的貨啊。”

卡倫茲攤開雙手,一臉無奈的說道:“我是個清白的商人,如果不提前佈局,怎麼爭得過那些有背景有來歷的人啊?如果不在這個時候吃下一批,等到戰俘運進帝都,恐怕我連湯都沒得喝。”

“這姑且也算是個理由吧。”奧茲瑪假裝自己信了,然後一邊看書一邊問道:“那麼,你要多少呢?”

“一百克黃金一隻精靈,你能搞到多少,我就吃多少。”卡倫茲認真的說道。

“……”

奧茲瑪猛地擡起頭,眼睛瞪圓的幾乎凸出眼眶,以一種看未知生物的表情看着他:“來歷清白的商人閣下,我想知道……你的故鄉是不是一顆黃金之星啊?否則的話,我很難想象你究竟有多富有……”

“這不重要。”

卡倫茲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重要的是我出得起錢,還能繼續提供你有關寶石魔法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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