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終極恐懼

“嗯,說完了。”伊文想了想,貌似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闔上雙眼輕輕舒了口氣:

“小希,都錄下了嗎?”

“都錄下了……可是,主人你怎麼像在交代身後事啊。”小希帶着哭腔問道。

“以防不測而已……我可沒那麼容易死。”

伊文揮手撕裂開前方的虛空,闊步邁入其中,就在他的身影即將脫離白之月,抵達遙遠的星際空間時;白之月內忽然響起一陣‘嘟嘟嘟’的盲音,接着盲音很快就變成了艾路露梅的聲音:

“伊文,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還好吧。”

她的聲音彷彿蘊含着某種力量,另伊文半隻腳邁入虛空斷層,即將消失的身影瞬間又變得清晰起來;短暫的考慮之後,出於信任以及對未來的考慮,他選擇如實相告:

“宇宙的排斥來了,這是我的劫數……我要全力應付。”

“……”

訓練室的銀髮女郎低下頭,下意識的咬破了嘴脣,脣角滲出玫瑰色的血液,一滴滴的垂落在地。短暫的沉默後,她深吸一口氣,強忍着心中的不安,擠出一絲燦爛的笑容:

“你會成功的。”

“當然!不要胡思亂想。”

伊文安慰了一句,再度邁開步伐,身影徹底踏入虛空斷層,轉瞬消失不見。

……

離開白之月後,他結合時空寶石和自己的力量一路狂飆,很快脫離了遠東同盟的範圍,來到了十五光年外的盤蛇星域。在這過程中,恐怖的藍色恆星R974a9也跟着一路折躍,吞噬了不少恆星系之後,終於在盤蛇星域外追到了伊文。

“來吧!”

此時此刻,伊文解除了裁決手套的加持,在裸-裝的狀態下運轉無限神咒,瞬間化爲超過24公里的神咒之軀。

這種狀態之下,他的體型是海博倫星的二十倍,堪比行星中的巨無霸,移星挪月都不在話下;但是比起恐怖的藍色恆星R974a9……就如同芝麻和西瓜一般。

“想要獲得使徒之力的加持,就必須在被宇宙排斥的狀態下,表現出超越規格的力量!在這過程中,裝備的加持沒有意義,只有本體的強大,纔是吸引使徒之力的關鍵!”

伊文直視着迅速逼近的藍色恆星,調整心態的同時,進一步釋放體內的力量,隨即以神咒之軀爆發宇宙之力;頃刻之間,他湛藍色的神咒之軀表面,就像是被浪濤環繞一樣,加持了一層粉碎震盪之力。

轟——!

龐大的藍色恆星,從遙遠的星空驟然襲來,看似緩慢笨重,卻在彈指間劃過億萬公里的距離;本體還未到,那席捲一切的恐怖恆星風,已經以淹沒星系的趨勢碾壓而下。近了,無邊星空霎時被全部點燃,盡數燃燒成無邊藍色火海!

嗡嗡——!

能量風暴一觸及神咒之軀,便被宇宙之力震開,完全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反而以神咒之軀爲中心,逆衝起一圈圈極具質感的藍色光環,頗有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莊嚴感。

“……”

伊文置身於無邊烈焰深處,卻絲毫不爲所動,目光始終注視着逼近的恆星。

在他的視野中,恆星風裹挾着龐大的電磁波飛逸而出,並在藍色恆星周邊高速環繞。周圍的一切物質,包括大量的星球在內,都圍繞着這顆藍色大日做螺旋形下墜運動;當那些天體與恆星表面碰撞時,會釋放出並放出大量電子和光,進一步加強了太陽風的激烈程度。

R974a9的恆星風達到2600±150公里/秒,覆蓋規模之大、影響規模之廣,放眼已知範圍內的宇宙,也是首屈一指的強度。這股能量如果在遠東星域爆發,那麼整個遠東星域範圍內的所有物質,都會被焚燒殆盡。

轟隆隆——!

虛空震顫,熾熱的能量潮汐從極遠處席捲而來,又呼嘯而過。

盤蛇星域內的所有星球,都像是燒紅的煤炭球一樣,迅速失去質量,無止境的向外噴射宇宙塵埃。

砰——!

伴隨着一陣恐怖的爆炸,盤蛇星域內一顆最大的氣態行星分崩離析,赤紅色光芒將一小片的恆星風染成血紅,宛如無數血液翻滾沸騰。

而就在其爆炸的下一刻,恆星R974a9又一次空間跳躍,徑直闖入了盤蛇星域。

從盤蛇星域外圍遙望這裡,就能看到一輪巨大到彷彿佔據整個宇宙的無邊火球熾烈地燃燒,把比太陽熾烈億萬倍的光明盡情投向星際空間;佛要以光與熱徹底燃燒一切,蒸發一切,把物質世界燒成灰燼都不存在的虛無空間!

緊接着,恆星自身攜帶的巨大引力,開始吸引併吞噬這片星系。

在龐大引力的作用下,伊文就如同一顆渺小的衛星一般,朝着R974a9的表面駛去——目力可及範圍內的所有事物,都被染成了淒厲的藍白色,並且迅速扭曲變形。

他沒有反抗。

因爲這正是他想要的。

還有什麼方式,能夠比摧毀眼前這顆超級恆星,更能展示力量的嗎?

一一一一一一

然而宇宙的排斥並沒有這麼簡單,就在伊文被吸入藍色恆星表面的一瞬間,R974a9彷彿跳過了千萬年演化,直接抵達了恆星末期。不多時,恆星便走到了盡頭,核心再也無法抵抗自身的引力,逐步崩潰……然後恆星的外層開始劇烈爆炸——這種爆炸被天文學家稱爲超新星!

轟隆隆隆——!

這次爆發的規模空前慘烈,破壞直徑將波及周圍上萬光年內的恆星和行星,幾秒鐘釋放的能量相當於太陽一生。如果從海博倫星,使用最先進的天文望遠鏡遙望這片星域,即便相隔十五光年,也能看到一顆亮度不遜於月亮的超新星正在爆發。

面對這種完全違背規律的超新星爆發,伊文只來得釋放全部的能量,用於增強神咒之軀的防禦力。然而即便如此,先前堅不可摧的神咒之軀,還是一瞬間就崩潰瓦解……不過很快又迅速成型,先後崩潰了七八次,才勉強抗衡住了這波能量衝擊。

但是能量也耗的七七八八……短時間之內,不可能再承受一次同等規模的傷害。

然而超新星爆發只是開始!

很快,伊文看到了萬物扭曲變形、褪色……重力瘋狂疊加,整個宇宙好像都在一種極其劇烈的方式瘋狂收縮。

在這種情況下,不僅原子的外殼被壓破了,而且連原子核也被壓破了;原子核中的質子和中子便被擠出來,質子和電子擠到一起又結合成中子……最後,所有的中子擠在一起,還在不斷的向內坍縮!!!

……

超新星爆發後,如果星核的質量超過了太陽質量的兩至三倍,那它將繼續坍縮,最後成爲一個體積無限小而密度無窮大的奇點,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

圍繞着這個奇點的是一個“無法返回”的區域,這個區域的邊界稱爲“視野”或“事件地平”,區域的半徑叫做“史瓦西半徑”。任何進入這個區域的物質,包括光線,都無法擺脫這個奇點的巨大引力而逃逸,它們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永遠不可能返回。

這就是黑洞!

恆星R974a9在爆發坍縮過程中產生的巨大壓力,使它的物質結構發生巨大的變化,由於其核心遠遠高於中子星的最大質量,所以形成黑洞是不可避免的,並且質量極高!

正因爲如此,伊文實際上是被宇宙排斥到了一個正在形成的超大型黑洞旁,可以說是兇險到了極點。

一旦超級黑洞成型,不要說是現在的他,哪怕是真正的使徒也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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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用一顆最大規模的恆星燙我,然後又讓這顆恆星瞬間坍縮,用超新星炸我……這已經是最強級別的排斥了吧!”超新星的邊緣,伊文壓榨着體內所有的能量,硬抗着愈來愈的牽引力,朝着相反的方向竭力飛行。

這是他擁有裁決手套之後,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挑戰。

不!已經不是接近死亡的程度了——死神的鐮刀事實上已經嵌入了他的脖子,再深入一毫米就能切斷頸椎。

因爲黑洞形成的過程中,引力也會不斷增強,到了某種臨界點之後,時間和空間都會失去意義;屆時,伊文不管朝向哪個方向運動,都是往黑洞內部運動……即便有不死之身,也會被無限碾壓、粉碎,直至渣都不剩。

竭盡全力飛行的過程中,伊文的身體也在迅速崩潰,彷彿是一顆隨時可能崩潰的流星。

此時此刻,他所有能量都賭在了速度上,根本沒有餘力保護身體,所以機體粉碎的劇痛不斷襲來。伊文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被碾成了中子,然後被引力吸收到正在成型的黑洞內部。

這種面對超級黑洞的恐怖,實在難以用語言形容——只能說是最最絕望的深淵,宇宙中的終極恐懼。

但是伊文還未放棄,即便到了現在,他也沒有使用裁決手套的打算!

他也別無選擇……對於所有不朽者來說,第一次宇宙排斥,都是決定他們能否成爲使徒的關鍵。如果不能在第一波排斥中成爲使徒,那麼要麼選擇自我封印從此龜縮,要麼就會被無止境的宇宙排斥活活耗死——使徒之力不會眷顧失敗者!心靈上的失敗者也不行!

……

身體分解的痛苦在繼續,彷彿會無止境的延續,一直持續到永恆的煉獄。

從未有過絕望感,從伊文的心靈最深處泛起,宛如刀鋒在切裂着意志和靈魂一樣;要撕裂他全副武裝的精神,要他屈服,向宇宙承認自己的懦弱和無能。

“屈服吧,利用裁決手套逃出去……你已經做到了極限,認命吧!和宇宙相比,人類就是如此的渺小。”

“暫時的妥協又能怎麼樣?即便沒有使徒之力,你依然能夠和使徒平起平坐,何必那麼執着?”

“人力有窮盡,黑洞的力量卻無邊無際,你繼續堅持下去只是自尋死路!”

逐漸扭曲扁平的虛空中,彷彿有無數個聲音對着伊文竊竊私語,此時他很難分清楚這是不是幻覺,唯一能做的就是置之不理。

面對精神層面的幻覺,伊文直接無視。

面對迅速扭曲、扁平的虛空,無法形容的終極恐懼,伊文選擇不放棄。

面對正在粉碎的身軀、即將枯竭的能量、以及愈來愈的引力,伊文不爲所動的咬牙堅持。

然而痛苦指數卻在直線上升,擊潰了精神層面的武裝,宛如鐵錘在敲打着靈魂,摧毀着他最後的堅持。

超級黑洞無與倫比的壓力,不僅作用於伊文的身體上,也作用在他的靈魂層面;吞噬了所有的思維,碾碎了一切的幻想,把所有勇氣推入了虛無的火爐中,最後只剩一個信念苦苦支撐——成爲使徒,永恆不滅!

面對逐漸成型的超級黑洞,他的身體漸漸崩壞。

可他的靈魂意志卻沒有屈服,反而變得愈發凝練,堅不可摧。

克服了直面宇宙敵意的終極恐懼,加上強大到超新星都炸不死的力量……伊文已經具備了成爲使徒的一切條件。

正因爲如此,某種力量開始迴應他的呼喚。

忽然的一瞬間,伊文看到了比黑洞更爲深沉的黑暗,那種黑暗正在扭曲扁平的虛空彙總隱隱浮現。

那是一種特殊的能量。

蘊含了一切,釋放了一切,又孕育了一切。

彷彿囊括了所有的奧秘,又像是無止境涌出的能量,似乎能彌補一切空缺。

那是一切力量的頂點,超越森羅萬象的位格與冠冕。

使徒之力!

剎那之間,伊文瞳孔深處泛起一團漆黑虛無漩渦,然後淬出了熾白的光芒。

他竭盡全力的伸出手,抓向夢寐以求的力量之源,這一瞬間痛苦不能阻擋他,幻覺不能阻擋他,身後恐怖的引力也做不到!他挑戰了最大規模的超新星爆發,壓服了內心面對超級黑洞的恐怖,終於得以窺見了宇宙的終極力量。

“我終於……超越了……”

一把抓住漆黑的能量漩渦之後,那股無窮無盡的力量瞬間融入身軀,另伊文感覺到一種燃燒、噴發、永不枯竭的超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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