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僅僅看着張隊與他聊了幾句,宋何便對這個三十餘歲的男子感到無奈,並在心中爲他貼上了一個標籤:
沒主見。
在與張隊交流的整個過程中,孔瑞星一直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除了在說起孔祥天本人的時候,他的情緒明顯滑向悲傷的方向以外,其餘的時候都有些膽怯和不大敢說話。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個內心軟弱沒有主見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容易受人暗示慫恿的人。
離開孔瑞星的家,張隊嘆道:“原本還好,自從孔祥天死了之後,這個人身上的暮氣是越來越重了。”
宋何好奇:“他原來是什麼樣子?”
張隊回憶道:“原來嘛,有朝氣,雖然一樣沒什麼主見,可還是很着急他父親的,不然也不可能幹出那些傻事。”
宋何點點頭,若有所思道:“張隊,您說他會不會把孔祥天的死怪到自己身上了?”
張隊想了一下,點頭道:“有可能。難怪咱們走的時候他有點得了解脫似的,原來心裡有這個疙瘩。但願他能振作起來吧,一天天守着那點遺產過日子想什麼樣子。”
常年奮鬥在一線的張隊自然看不上半死不活的孔瑞星,很快就將話題轉到了其他人身上:“孔瑞庭和孔瑞傑下午就回來了,你是準備一起見,還是想分開觀察?”
“一起吧。”宋何想了想道:“對了,張隊,能把肖悅和他們兄弟倆安排在一起嗎?”
張隊想了一下道:“可以,時間我可以給他們排晚一點。”
宋何面帶感激的笑道:“多謝張隊。”
張隊擺擺手道:“雖然在當時那個局面下,孔祥天無論如何都會死,可是我也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有別的心思。”
當天下午五點,兩男一女先後來到修城警局,在說明來意後,便被值班警員帶進了一間小會議室中。
會議室中坐着張隊和僞裝成小警察的宋何,兩人先是等到了體態有些虛胖的孔瑞傑。之後沒多久,一身正裝表情溫和的孔瑞庭也卡着點走進了會議室。
又過了十分鐘,年過五十卻身材依舊勻稱的肖悅,身穿華美時尚的服飾,微仰着下巴走了進來。
宋何藉着張隊與他們打招呼的機會擡頭打量,只見最先來的孔瑞傑坐在了並排擺放的三張椅子的邊緣位置,隨後的孔瑞庭則直接坐在正中的位置。
至於最後的肖悅,在走進來之後先是用墨鏡遮擋的目光掃了倆兄弟一眼,這才坐在最後一張椅子上。
“麻煩你們過來一趟,是因爲當年那起綁架案有結果了。”張隊面色如常。
“我記得您。”孔瑞庭直視張隊,微微頷首道:“您是當年負責我父親案子的警官。”
“沒錯。”張隊禮貌的笑了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孔瑞庭面部表情很是溫和誠懇:“當年的所有細節我都記得,謝謝您這麼多年一直在追查我父親的案子。”
“都是應該做的。”張隊的臉上浮現一絲被認可的滿足和欣慰,繼續道:“經過這麼多年的調查,我們發現……”
宋何身穿警服坐在張隊身邊,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時觀察着孔家兩兄弟和肖悅的反應,並在心中對三人的心理狀態進行側寫。
很快,張隊開始按照之前與宋何商定好的計劃,對案件的始末進行詳盡的描述。而孔瑞庭三人的表情,也開始發生變化。
“就是說不管我們是否支付贖金,祥天都會死,是嗎?”
肖悅忽然插嘴問了一句,因爲墨鏡的遮擋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是略顯煩躁的語氣和皺起的眉毛,已經將她的真實想法表達了出來。
“恐怕是這樣的。”張隊帶着遺憾的表情點點頭:“並且關於真兇,我們發現……”
張隊繼續說下去,而就在他說出李金國三個字的時候,肖悅終於面色劇變!
宋何目光敏銳,區區墨鏡自然無法阻礙他的視線,不過肖悅的表情卻告訴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並不知道李金國就是幕後主使。
而一旁的孔瑞庭和孔瑞傑也是一臉震驚,顯然對於這個消息沒有絲毫的預料。
看來都不知情。
宋何在心中下了判斷,然後繼續認真觀察。
張隊安撫了三人的情緒之後,開始接着說案子,不一會就把案情說了個七七八八。
然後,他又開始就後續的事情進行溝通,並頻繁詢問三人的意見。
就這樣,宋何坐在旁觀者的位置上,將孔瑞庭三人的反應從始至終盡收眼底,很快就梳理清楚了三人之間的關係,並將當年發生在孔家的事情還原了個八九成。
一個小時過後,孔家三人離開了警局,孔瑞庭和孔瑞傑臨走前一再鄭重其事的向張隊道謝,肖悅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簡單的寒暄都沒有就匆匆離開了。
宋何與張隊站在警局門口目送三人離開,然後便回到會議室中。此時室內已經多出幾人,儼然便是援助小組所有成員和張隊的兩名老搭檔。
見宋何回來,周凱問道:“怎麼樣?”
“我發現我忽略了一個人。”宋何自嘲一笑。
衆人頓感詫異,似乎很難想象多智近乎妖的宋何會有遺漏的人物。
吳雪蕊忍不住問道:“你忽略誰了?”
宋何整理心情,面色很快恢復如常:“孔祥天的前妻,孔瑞庭和孔瑞傑的生母,李芸卉。”
負責調查相關人物的賈偉峰一愣,皺眉道:“她有問題嗎?不應該啊?”
“李芸卉沒問題。”宋何搖頭道:“有問題的是她的寶貝兒子對她的孝心。”
衆人聽了宋何的話,瞬間心中靈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麼。
宋何繼續說道:“單從剛纔一進門選擇座位來看,孔瑞庭和孔瑞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偏近,始終保持着對肖悅疏遠厭煩的感覺。可是肖悅對兩兄弟的感情,則多是畏懼和憤怒。”
“期間聊天,三個人雖然劃分爲兩派,可是關注的東西明顯不同。孔瑞庭曾詢問張隊是否通知了自己母親,明顯不是說肖悅,而孔瑞傑更關注的是孔祥天。”
“至於肖悅,你們注意到她在得知孔祥天必死無疑後說的那句話嗎?”
衆人回憶在監控室中看到的場景,似有所得。
思維敏感的吳雪蕊率先問道:“‘不管是否支付贖金,孔祥天都會死’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