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越發瓢潑,溫暖的雨水,似乎並沒有給他們帶來暖意,有的只是發自心底的寒意。
衆人最後紛紛回頭看了一眼那早已經被渾濁的污水淹沒的洞穴,臉上帶着濃濃的不捨和心痛。這或許是他們的最後一眼了,以後就算回到這裡,萬里冰封之下,想要找到位置都不可能了。
時間有限,一羣人也不敢耽擱時間,趕忙帶着溼透的行李,狼狽上路。
地面的水位已經快要蔓延到腰部,他們頭頂着暴雨,腳下又是光滑冰層,路上相當不好走,一羣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艱難行進,速度幾乎猶如龜速。
大水的肆虐,讓變異獸再也無法安心藏在地底,尋常隱匿無蹤,難得一見的變異獸,此時卻紛紛浮現水面,時不時可以看到一兩隻變異獸狼狽的在水中掙扎,驚恐的哀嚎。
初見時,衆人還都兩眼發光,興奮的臉色都變得扭曲,然後就拼命追逐,但很快就漸漸麻木了,即便變異獸出現在附近,衆人也是視若無睹。
冰封后的地球,爲了抵禦寒溫,這些生存下來的變異獸,幾乎都已經出現適應性進化,大都毛髮濃密,脂肪肥厚,這些變異獸在水中看似在掙扎,但只是因爲環境突變下的不安,實則根本淹不死,而且一旦被人追逐起來,遊的遠比人類還快。
“大家有沒有聽到古怪的水聲?”這時一名進化者突然道
“我也聽到了,好像是瀑布,你看這洪水都在向前流動!”旁邊一名進化者仔細聽了聽說道,隨即又疑惑道:“不過這裡方圓百里都是平原啊,應該沒有大落差的地方。”
這瀑布聲,事實上一直都存在,只是暴雨的聲音所掩蓋了,直到走到這裡,才明顯分辨出來。
“管這麼多幹啥啊,我還愁晚上怎麼過呢,有說話的力氣,還不如快走幾步,天都快要黑了。”不過這樣的發現,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快就被人不耐煩的打斷。
“大家速度快點,沒幾步了。”凌中安聽到這話頓時又看看時間,催促道:“管它什麼瀑布不瀑布,就算有瀑布在附近,到時候一到雨停,只要一晚上,再大瀑布都能給你凍結了。”
衆人一想也是這個理,可不是嗎,晚上到外面撒尿,你要是憋的不夠多,尿的稀稀拉拉,保準凍成冰柱。
坡地離洞穴只有大約幾公里,衆人一路緊趕慢趕,又繼續走了大約十幾分鍾,總算是到了。
此時水面的流動已經相當湍急,水面波濤洶涌,一個漩渦連着一個漩渦,彷彿前面有着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正瘋狂的吞噬着滾滾的洪水,至於那巨大的喧囂聲,簡直如萬馬奔騰,震耳欲聾。
然而所有人都視若無睹,他們完全被這處坡地棲息的變異獸數量給驚呆了。
這處坡地並不大,最高處和水面的垂直高度,只有六七米高,面積大約一兩平方公里,但整個坡地卻是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變異獸,雖然還遠沒到獸挨着獸的地步,但一眼望去,數量卻不少於一千,而且大都屬於小型變異獸,對他們威脅並不大。
這處坡地顯然已經成爲附近的孤島,成爲變異獸的避難所。
衆人彼此看了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難掩的興奮和貪婪,這簡直就像快要餓死時,突然有一個餡餅砸在面前,不!是砸在嘴裡!
只要能獵到一頭,今晚就好過了。
除了能飽食一頓外,皮毛可以取暖,最重要的是它油脂可以燒火。
“不急,這些變異獸跑不了,先上去找個地方,把過夜的地方弄好。”凌中安說道,作爲老大,他還是努力按下自己的興奮,表面的相當矜持,然而他那下意識咧開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他。
說着當先朝坡地走去,這時他注意到,這塊坡地沒入水面的部分,已經大量融化,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這裡的坡度都相當緩,然而此時,這裡都快要成爲直角了。
凌中安眉頭皺了皺,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隨即就把無稽的念頭甩出腦海。
他踩了踩下面的冰塊,腳下輕輕一踏,水面就如一枚炸彈爆炸一般,濺起一朵巨大的浪花,與此同時身體一竄而起,落到坡地上。
衆人紛紛各施手段,爬上坡地。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好在在溫暖暴雨的侵蝕,冰塊變得已經變得不在堅硬,在衆人拼命開挖下,在入夜之前,一個簡陋而又寬闊的冰洞就已經完工。
見其他人累的夠嗆,也許是心情好,凌中安顯得難得大方,親自出去,狩獵了兩頭變異獸,並讓衆人放開食用,這一餐讓所有人吃的肚肥腸圓,一臉滿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就是找不到乾柴,只能茹毛飲血了。
……
夜色漸漸深了,外面的暴雨依然沒有停歇,震耳欲聾的瀑布聲,似乎也變得越發喧囂,陌生的環境和冰洞裡那刺骨的寒意,所有人翻來覆去睡不着。
一個進化者倒黴的睡在洞口邊上,冰洞的洞口自然是不可能密封的,特別是如今還在下雨,爲了避免在睡夢被凍結悶死,洞口僅僅只用了幾塊獸皮隨意遮擋了一下。
他原以爲今天估計要苦熬了,但越是隨着時間推移,心中就越是疑惑。
他發現外面吹進來的風,不僅不寒冷,反而帶着暖意,現在不應該是最寒冷的時候嗎?怎麼在外面反而比冰洞中更暖?
“老大,睡着了沒?”他忍不住小聲問道。
“說!”凌中安摟着兩個女人,悶聲道,顯然也沒睡着。
“外面好像根本不冷!”
“不用管它,溫度是雨帶來的,到時候雨停了就冷了!”凌中安不滿的說道。
時間,這一等就等到半夜,暴雨依然沒有停,正迷迷糊糊中,凌中安突然猛地驚醒,便聽到外面此起彼伏的獸吼聲,聽着像是哀嚎。
在野外生存這麼多年,他對危機相當敏銳,這種情況百獸哀嚎的現象,無疑是一種不好的兆頭。
“不要睡了,好像有情況!”
在野外生存,衆人的警覺性都極高,聽到凌中安忽然大聲的警示聲,衆人連忙起身,還正迷糊中,就感覺整個地面微微晃動。
“怎麼又地震了?”一名進化者說道。
然而話音未落,就聽到咔擦一聲脆響,整個坡地劇烈一震,彷彿從高處墜落,振幅達到一米,除了凌中安等少數幾人還能站穩,其餘人都滾成一團。
讓所有人的慶幸的是,這種劇烈的震動只出現了一次,接下來地面就只剩下小幅度的微微搖擺。
地震時,待在冰洞裡無疑是危險的,一羣人一站起來,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冰洞,暴雨變得似乎更大了,砸的眼睛都難以睜開。
但地震持續的時間,卻出乎意料的長,一羣人足足淋了半小時的暴雨,地面依然在微微搖擺。
“地震還像不是這樣的吧?”一名進化者提出異議,
衆人面面相覷,心有不安,這些年地震實在是見得多了,只是這樣的地震還是第一次見。
凌中安連忙左右打量了一樣,眼前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他連忙召喚小虎:“小虎,看看周圍的情況?”
“好嘞,老大。”事實上,就算凌中安不提出,小虎也已經下意識的發動能力,他的眼睛變得無比的漆黑,恍若吸收一切的黑洞,讓人看之毛骨悚然。
他看了好一會,突然驚叫了一聲,語無倫次道:“不好了,坡地,不,我們站着的冰塊被水融斷了,我們現在正在被水流衝着走!”
“什麼?”
“這怎麼可能?”
“你有什麼有看錯?”
衆人連連驚呼,一臉難以置信。
小虎似乎發現了什麼,又突然尖叫道:“不好,前面就是大瀑布!”
……
羅遠渾身散發着明滅不定的光輝,低頭靜靜的俯視着地球,憑着近乎無限的計算能力,同步監視並處理着整個地球所有的水文數據。
他開拓的水道和湖泊的無論密度還是大小,都已遠超地球自然所形成,一條普通的河道就有着數十公里寬,深度就算不算冰層,也有五六百米深,但暴雨加冰層融化的驚人的水量,也是極其驚人。
他必須時刻監視着全球的水文情況,並對各地未來水情趨勢變動進行不斷修改完善,消化和分流洪水的傾瀉,把水位控制在危險線之下。
不過這耗費不了羅遠太多力量,他猶有大部分的餘力,在海面上的零星的改造出一個個島嶼,這些小島上冰層被他瞬間融化,同時各種凍死的植物也被他死亡中逆轉。
乾枯的樹木,凋零的雜草,倒伏的灌木,紛紛煥發生機,細嫩的綠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短短數分鐘的功夫,一片數百平方公里的森林就已經形成。
作爲掌控能自如中子級別微觀物質的羅遠而言,逆死而生,本就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如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當然,這種行爲,計算量大的驚人,即便是他做起來,也並不輕鬆,只能在一個一個小島的進行改造,根本無法短時間內在全球範圍內進行改造。
這些小島是他針對變異獸所開闢的避難所,一些處於危險中的變異獸,被他轉移,暫時安置在那裡。
那羣倖存者羅遠一直在時刻關注,事實上這麼醒目的目標,羅遠剛抵達地球,就已注意到了。
第一次看到這羣人,他還是有些微微詫異的,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地球還有人倖存着,而且裡面還有這麼一個熟人。
此時見他們眼看就要被衝進河道,羅遠頓時念頭一動,這十幾個進化者,連帶着上千頭大大小小的變異獸,頓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裹起,以數十倍的音速,急速朝大海的島嶼飛去。
此時此刻,也只能委屈的把他們暫時安置在那裡。
他們在這種惡劣的環境已經生活了四五十年,估計也不會在意多過幾天這樣的日子,更何況比起以前,至少那些小島並不會缺少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