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能聽出來他心情很不爽,而且還喝醉了,得罪他肯定沒有好下場,統統都安靜下來,一個保鏢走了過去,把那頭破血流疼得嗷嗷大叫的男人拖出了包房。
桑柔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場面,被嚇到動都不敢動,方燁祈如無其事般靠回沙發上,“繼續唱。”
桑柔一直愣愣地站着,再加上包廂內沒人敢說話,周圍一時間靜極了。
許久沒得到反應,方燁祈有些來氣,冷着臉又說了句,“你他媽聾了?”
桑柔小聲應他,“……你喝醉了,我,我不想唱,想回家。”
她說着就上前兩步,小心翼翼把話筒放回原位,說走就走。
方燁祈霍地起身,長腿一跨,沒走幾步就追到了桑柔,伸手將她拽了回來,用力往沙發上摁。
桑柔失聲叫了出來,一臉恐慌,方燁祈騎在她身上,一隻手摁着她一隻手也不知道隨意掐在她身上哪處,“不唱老子也要弄死你!”
這麼不依不撓的,估計是因爲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女人拒絕,面子上過不去。
方燁祈又醉又怒,打了個酒嗝朝在場的人吼道,“都他媽給我滾出去,老子要辦事了。”
他說着就抽回一隻手開始解皮帶,一陣腳步聲過後,所有人都推拉着出去了,包廂門被重重地關上。
偶爾有人從門口經過,依稀能聽見有人在慘叫,隨着時間越來越久,慘叫聲就漸漸弱了下去,最後就消失了。
夜色越來越晚,還沒睡覺的方燁知被一陣車子的轟鳴聲吵下了牀,穿着睡衣開燈下樓一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站在樓梯口皺着眉問道,“你去哪裡了?喝這麼多酒。”
方燁祈單手扶着牆壁走到沙發上躺下,扯了扯本來就沒繫好的領帶,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方燁知走了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你給我起來,怎麼這副德性,你幹什麼去了?”
方燁祈跟死了似的躺着,方燁知伸手去拉他,硬是把人拽了起來。
方燁祈這才清醒了一些,擡手揉了揉前額問道,“你在我家幹什麼?”
“這裡是我家。”
聞言他愣住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哦,我回錯家了。”
方燁祈說完就起身,方燁知跟着站起來,“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
他說着就伸手去拉他,方燁祈用力甩開,“滾。”
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身後傳來方燁知的聲音,“你嫂子懷孕了。”
“……”方燁祈頓住了腳步。
“就在今晚查出來的。”方燁知聲音聽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開心。
“又不是我的,你跟我說幹什麼?”
方燁祈這次頭也不回地出去了,最近他的性子誰都捉摸不透,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在笑,有時候也會莫名其妙地發火,不管對方是誰。
方燁知放心不下他,便跟了出去,走到門口時,才發現方燁祈已經醉倒在門口,躺在地上好不狼狽。
他嘆了口氣,上前把人弄進屋裡。
凌晨一點鐘,齊眉山上的別墅燈火通明,二樓主臥室牀上的嬰兒揮了揮拳頭,打了個呵欠。
左佐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哲練胖嘟嘟的小手,柔聲道,“小祖宗,你終於覺得困了,都精神一晚上了,快睡覺吧。”
他不會說話,眼珠帶着嬰兒特有的黑,直直盯着左佐,然後又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睡着了。
荀良佑被灌醉了,早就睡了,哲練挨着他,父子躺一起,左佐看着覺得美好極了,輕笑了聲之後,關了燈跟着睡。
幾個月之後,桑柔挺着個大肚子,跪在了父母的面前。
無論桑家父母怎麼問,她都不肯說出是誰的,只是一直哭,氣得他們差點要把她給趕出去。
桑家家教嚴格,思想傳統,女兒未婚先孕的事情,兩個老的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如今她肚子裡的孩子看起來也有好幾個月了,想帶她去做流產又怕傷身體,不做的話讓別人知道了怎麼看。
桑母氣得咬牙,再三逼問,“到底是誰的?”
桑柔垂着頭哽咽着答,“孩子我會養大的,媽,你不要再問了。”
“我爲什麼不能問?你一個姑娘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對你自己不好!懷孕了不僅不說,還敢挺着個大肚子去上班。”
如果不是她剛剛進她房間碰巧看見她在換衣服,也不知道這事情要瞞到什麼時候。
桑柔又開始不答話,先前已經有過一次,這一次發現的時候,她都不用去醫院檢查就知道是真的又有了。
心裡又驚又怕,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能再打胎了,但她誰也不敢說,只能把肚子偷偷藏好,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敗露,肚子才四個多月,就被自己的母親看出來了。
“辭職吧,這門你就別想出了。”
聞言桑柔立即應道,“我不辭職!”
“我讓你辭職你就辭職!”
“媽,你的病還沒好,我哪裡能辭職?”
“上次被綁架,消失了整整七天,你幹什麼去了?爲什麼不跟警察說實話?後來又說要加班,其實你跟男人鬼混去了是不是?那個男人是誰?!是不是跟綁架你的是同一個人?”
桑母一聲聲質問,說話的時候用了不少力氣,導致開始不斷地咳嗽,坐在沙發前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氣。
“媽你別再說話了,”桑柔急了,伸出兩隻手拽着她的褲腿哀求道,“這個孩子我會自己養的,擺脫你們,就別再問了好不好……”
桑母厲聲打斷,“你給我回房去!”
她又開始咳嗽,桑柔一臉慌張,“藥呢?我去打個電話讓醫生過來看看。”
桑父出聲阻止她,“你回房去吧,聽你媽的話。”
“不行……”
桑母突然拿起水果盤上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沉着臉威脅她,“現在不給我回房,我就死給你看!”
“好好好,”桑柔嚇得連連點頭,一步步往後退,“我馬上就進去,你別這樣……”
嫌她走得太慢,桑母上前一步用力推了她一把,用力把人推進去之後降門給鎖起來,軟禁。
桑父被打發去西致,替桑柔辭職。
荀良佑一頭霧水,詢問桑父是什麼情況。
桑父心裡有氣,這會兒沒忍住也顧不得對方的身份,便撒到他身上,說,“給你做牛做馬那麼多年,不加工資,老子不讓她幹了!辭職!什麼破玩意兒!”
說完他黑着臉走了。
要是換做以前,荀良佑準讓人把這不要命的老頭打一頓,但最近他心情好,並沒有計較。
給桑柔打了個電話,卻被告知關機。
兩天後的傍晚,方燁祈衣冠楚楚地出現在桑家。
外面下着毛毛細雨,天氣很冷,他脖子上圍着左佐送給他的圍巾,臉色還是和平時一樣,不冷不熱的。
進門打了個招呼之後,方燁祈就直接把話說出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在桑父桑母詫異且有些憤怒的目光下,他又接着道,“先別生氣,我會負責的。給孩子,給桑……小柔一個家。我會代替她照顧好你們,阿姨的病也不用擔心了,我已經讓人聯繫了最好的醫生,明天就能過來。”
他早就讓人查過了,負責桑母的是跟桑父一起上大學的醫生,爲了多坑點錢而使出下流的手段,讓她的病情反反覆覆發作,治了幾年了還沒好。
而桑家跟那醫生有交情,自然是沒有想到竟然被坑了。
“把她放出來吧,你們把她房間裡的窗戶都鎖了,裡面空氣不好。”
他的表情和語氣依舊很正常,話雖是這麼說,卻自己走到房門前,拿起掛在一邊的鑰匙把門打開,擡腳走了進去。
桑柔正抱着腿坐在牀上,這兩天吃不下睡不好,擔心事情會被方燁祈知道。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方燁祈一直讓人跟着他,她懷孕沒多久,他就知道了。
懷上第一個的時候,因爲他正在戒毒,並不適合生下來。而有了第二個的時候,他的身體很健康,那就沒有必要再打掉了。
“明天跟我去領證。”
方燁祈就坐在牀沿,背對着他的桑柔並沒有回頭看他。
“起來收拾下,跟我回方家,我爺爺說想看看你。”
說出來的話又沒得到迴應,方燁祈起身看了她一眼,才發現她在哭。
下意識伸出手,幫她把淚水都擦掉,指腹的力度很溫柔,卻並不溫暖。
方燁祈拉着她轉過身,兩人四目相對,“我會照顧你,你父母我也會照顧好。”
“爲什麼?”
“你有了我的孩子。”他坦白得令人髮指。
桑柔心裡有些涼,“我可以自己養。”
“你拿什麼養?你有錢麼?你媽的病越來越嚴重,你想靠什麼治好她,孩子出生以後,戶口之類的問題怎麼解決?等他以後上學了,甚至是長得更大些時,你想讓他讓別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他的問題就像是一個個定時炸彈,桑柔何嘗不知道,說着容易,辦起來卻比什麼都難。
而最大的難處,就是沒有錢。
最窮的那段時間是在國外上大學的時候,被學校退學,半夜不知道去哪裡,乾脆拖着自己的破行李箱坐在校門口的路燈下看書。
鬼混完的荀良佑開着跑車回學校的時候剛好瞧見了她,當時喝了點酒,又閒着無聊,停車下去之後就開始沒事找事,說她擋道了。
同在一個學校,桑柔早就知道他霸道,卻不知道竟然這麼霸道,心裡有些不服氣,便開口反駁,“我明明坐在路邊,哪裡擋道了?”
荀良佑橫着走慣了的,伸腳踹了下她的行李箱,“說你擋道就擋道了,給我滾蛋。”
桑柔坐在原地沒有動,手裡緊緊抱着書。
荀良佑瞄了一眼,才發現是金融之類的書籍,幾秒之後他一改之前的態度,點了支菸坐在桑柔旁邊開始跟她聊起人生來。
幾個小時過去後,桑柔從最窘迫的境地裡走了出來,荀良佑得到了得力的助手。
他給她錢,她幫他做事情。這種關係從大學時代一直維持到現在,荀良佑也一直把桑柔當成得力助手,可桑柔卻並不是這樣。
一開始是把他當成自己的老闆沒錯,可相處着相處着就喜歡上了。但是再喜歡,桑柔也不敢說出來,悄悄地埋在心裡,繼續以老同學和上下級的關係相處着。
看着他談戀愛,再看着他結婚,最後說服自己放下,只要他過得幸福就好。
方燁祈會闖進自己的世界是桑柔完全意料不到的,原本以爲第一次就會結束,可竟然還有第二次,而且因爲這第二次,兩人竟然要結婚了。
只是桑柔心裡很清楚,方燁祈對她根本沒有感情。
“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讓孩子出生以後怎麼辦?”
“我們什麼關係?領證了,你就是方太太,孩子是我的,也姓方,我會照顧好你們。”
方燁祈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卻裝作不知道。想要相愛?不可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對她好,給她和孩子打造一個金色的城堡。
方燁祈的心意很堅決,不愛就是不愛。
“……”桑柔面如死灰。
方燁祈又問道,“你愛我?”
桑柔沉默良久,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心裡一片混亂。
身體被他佔有之後,腦子裡也開始想他了,一開始只是偶爾,懷孕之後就開始天天想,渴望有一個歸宿,卻不忍心孩子以後生活在一個不溫暖的家庭裡。
“你告訴我,你心裡現在在想什麼?”方燁祈頓了頓,又換了種方式問道,“或者說,你想要什麼?”
桑柔斷斷續續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聲音有些哽咽,方燁祈聽完了,突然伸出手,將她拉到自己懷裡緊緊抱住,“結婚吧,我試着喜歡你。”
“……”她輕輕把頭靠在他胸前,吸了吸鼻子並不說話。
“我只剩下喜歡了,全部都給你。跟你結婚,我就不會出去找別的女人,你說想給孩子一個溫暖的家,我也答應你。”他說着說着,聲音突然輕柔不少,“還有,我不會讓人欺負你,你說,這樣好不好?”
“……好。”桑柔愣愣地應聲,能夠護她周全就夠了,剩下的,就慢慢來吧。
方燁祈笑出了聲,心中五味雜陳。
家裡的老爺子以死相逼,非要他結婚不可,真要找人結婚的話,那就桑柔好了。脾氣好,身體清白,模樣也可以帶出來見人,又懷了自己的孩子,那就娶她吧。
兩人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就牽着手出來了,桑父桑母一臉複雜,望着方燁祈的目光依舊有點憤怒。
方燁祈帶着桑柔坐在他們對面,說想娶她,桑家父母不說話,場面有點尷尬。
桑柔小聲解圍,“他喝醉了纔會……”
“你閉嘴!”桑母喝了聲,擡頭看向方燁祈,臉色雖然有些蒼白,目光卻無比犀利,“你來說。”
方燁祈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桑柔就又開口,“媽,他是真的喝醉了,而且他剛剛已經跟我保證過會……”
“我讓你閉嘴!”
“都給我閉嘴!”桑父跳出來說話,在場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安安靜靜的,“是不是非得把事情說得那麼白讓大家難堪,女兒給他了,孩子也是他的,除了結婚,還能怎麼樣?!”
桑母頓時無話,心裡又氣又委屈,一生起氣來又要把桑柔關回去,桑父在她關人之前,把另外兩人轟出了門口,方燁祈帶着桑柔走了。
回到他的別墅洗了個澡,吃過飯回房睡覺,第二天便一起回了方家。
對於眼前這個弟妹,方燁知不發表任何意見,弟弟覺得好就好。魏嫣然一向友好,對待小叔未來的老婆也不例外,面上帶着友好的笑容。
方永看見她微微挺着的肚子還是挺欣慰的,不知道內情的他覺得從任何一個方面來講,眼前這個未來的孫媳婦哪裡配得上自己的孫子,可有了孩子那就好了,老二也不應該在過去裡沉溺那麼久。
荀家那個寶貝孫子都已經五個多月大了,確實不能再念想,家裡的金孫輪流守護了那個女孩子十幾年,到最後她卻成爲了別人的老婆,方永想着都覺得可笑。
從方家離開之後,桑柔就正式跟方燁祈住在一起了,過不久,她就會成爲方家的二少奶奶。
給荀良佑發了一封郵件,跟他講了自己的事情,算是和銀利永別了,工作了那麼久,心裡真的有點捨不得。
桑母一開始死也不同意,可後來經過桑父勸,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女兒都懷了他的孩子了,還能怎麼樣。
還有就是,對方還是大名鼎鼎的方家二少,如果中間沒有那些事情的話,說得粗俗點,他們家是真的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