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七娘頓時領悟到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我看他倒象個小孩子。”
肖雲舟道,“這小子生得嫩,年紀已經不少了,今年十九啦。”
宗義俠道,“紋兒今年也十八歲了。我倒真希望他能找到紋兒,早日將她從江湖雪的陰影中拉出來。”
劉七娘嗔道,“你倒巴不得三個女兒一起嫁出去纔開心。”嘴上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宗紋不顧爺爺死於江湖雪刀下的深仇大恨,偷偷出莊去找他,且還留下話不找到江湖雪再不回莊,由此可見她對江湖雪的感情已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的癡情鍾愛,要一下子接受另外一個人,談何容易!江夜渾似一個不知所以然的傻小子,此番前去,縱然找到又能如何?
如果他對宗紋一廂情願,恐怕還要飽受各種挫折和磨難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宗紋對他倒也不是半點印象都沒有。
卻說宗紋與朵朵,自打出門,恰恰如脫網之魚,一口氣放馬奔了半天。直到將盤龍山莊遠遠甩在無何有之鄉,才稍稍放慢馬速。經過一條小溪時,她們下馬喝了些水,又讓馬飲足,然後繼續策馬奔跑。
這一次她們馬不停蹄地奔到日薄西山,感到非常飢餓,纔再次放慢馬速。一陣小跑,到夜幕降臨的時候,總算有了人家。
這是一個稀稀拉拉的小村莊,住戶很散。
她們不知從何處找住宿,便下了馬,又牽着馬一家一家地去看。
這些農家小戶,一到天黑便家門緊閉,多半已經睡去。繞了一圈,地方沒找着,倒惹了一村子的犬吠。 Www •ttκǎ n •C○
兩人愁眉不展,朵朵說道,“我們再耐心地找找,總會有人開着門的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村頭找到了一家開着門的人家。
兩人一交換眼色,宗紋把馬繮遞給朵朵,“我等着,我去問問。”
走到大門口,一條大黃狗突然從不遠處的柴草堆裡奔突出來,汪汪地兇叫着。
宗紋嚇了一跳,只見大門內人影一閃晃,出來一位漢子,吼了一聲,將那條狗嚇開,操着濃厚的地方口音問道,“誰呀?”看見宗紋是個嬌柔女子,大嘴巴一咧,便嘿嘿地笑起來。
宗紋一見這個黑大漢活似一尊凶神惡煞,心裡有幾分害怕,轉念要走,黑大漢發出了打雷一般地聲音,問道,“是要住家嗎?”
宗紋只是盯着對方,並不答話,朵朵搶着答道,“是呀,我們正要住家。”
放下馬繮,也走了過來。剛與大漢打個照面,嚇一大跳,不覺閃到宗紋身後去。
黑大漢冷不丁嘿嘿一笑,衝屋內高聲喝道,“有貴客到,要住家羅!”丟下兩人,頭也不回地進了屋。裡邊卻蹌踉出一個小老頭兒,駝着背,提着氣死風燈,顫巍巍地走到兩人跟前,歪着脖子吊着眼地看了看,自己點頭道,“是女娃兒呀,好!好!兩個女娃兒進屋吧!”
朵朵覺得這戶人家冒着神秘的恐怕氣氛,忙拉拉宗紋,“紋姐姐,裡面好奇怪,我有點怕,還是別住這裡了。”
那駝背老頭沒有聽明白,把耳朵側過來問,“你說啥呀?”
朵朵又看到老頭臉面有一道刀疤,直劃到下腮,顯得獰猙醜陋,更覺害怕,忙又抓住宗紋的衣服拉了拉,示意她離開這兒。
宗紋也有些心悸,忙道,“老伯伯,我們不住家了。”拉着朵朵往回走。
後面又響起了大漢雷鳴般的聲音,“怎麼還不進來?”
人影一晃,他又大步走出門來,看見宗紋要走,咚咚地追了過來。
宗紋的手已按住了腰間的軟劍。
但大漢並沒有直奔她們,而是錯開位置趕到馬前,搶先將馬繮抓在手裡,罵罵咧咧地道,“叫你將客人引進屋,瞎羅嗦什麼,真是老糊塗了!”顯然是罵那個駝背老頭。之後又向兩人張嘴一笑,“時店去吧,我來牽馬。”竟不顧兩人同意不同意,將馬繞過屋側,牽到屋後去了。
朵朵驚叫道,“姐姐,怎麼辦?”
宗紋冷笑一聲,“朵朵,別怕。住一晚就住一晚,沒什麼大不了的!”
朵朵低聲道,“我看他們不象好人。”
宗紋也低下聲來,“我們自己多防着點就是了。”
說話間駝背老頭兒又慢騰騰地過來,提着氣死風燈在前面搖來晃去,“娃兒,進店吧!”乾癟的聲音有如揉擠敗革發出來的。宗紋只覺得刺耳難聽,拉着朵朵走進店內。屋內居然有幾張破桌,一些長短不一的舊凳子。還有一塊木牌子豎在一邊,上邊寫有“路邊小住”四個字,這塊牌子白天顯得是放在店外招攬客人的,原來這裡還真是一家住宿的地方。
宗紋又想到這家小戶外的道路很寬,有可能是一條要道,故此在道邊設一家小住店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找到一張比較乾淨的桌邊坐下,朵朵卻不放心地東瞧西望,這個小店顯得十分陳舊古老,桌凳和牆壁看起來都有好些年紀了,破舊不堪。屋角還堆着一些壇罈罈罐罐,發出一股嘔心的黴臭味。地面又髒又亂,至少有幾年沒有掃過了。這哪是什麼小住店,分明是一個叫化子鋪。朵朵不安地對宗紋說,“紋姐姐,這個小店跟我以前住的破棚差不多。”
這時大漢又轉進來,大塊巴掌往兩人面前一伸,“先掏錢,後住店,這是本店的規矩。”
宗紋忙掏出一些碎銀放到那塊骯髒的手掌中。
黑大漢掂了掂手中碎銀,“你們出的銀子不少,可是到裡邊去住,跟我來吧!”
兩人便跟着黑大漢從後門進去,裡邊居然又是一個小院子。一盞馬燈吊在屋檐下,透出些昏黃的光來。
藉着這點光,卻也能將院子裡的大概情形看個清楚。
黑大漢進到一間房中,點亮了燭燈,房內就透出更亮的光來。
兩人隨在後邊進到房中一看,與外邊的小店簡直有天大的差別。屋內擺放着小桌、凳子、梳妝檯、牀位,全是新嶄嶄的。被子被單潔白如雪,空氣中也沒有一絲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