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哪裡捨得，就是明知他在利用自己的那個時候，她也未曾恨過他半分，“沒有，我向來最喜歡海皇大人了。”這句話說出口，海菱又笑了，真的，最喜歡海皇大人，可是海皇大人從未當真怎麼辦。
“你還敢說喜歡我？你怎麼還能說出喜歡我這幾個字。”海皇咬牙切齒的看着面前這尾小魚，像是要把她盯出幾個洞來。
“三個字，不難說。”海菱的聲音有些調皮，是真的只有三個字，一直都不難說，“因爲喜歡，可以是任何人。”那不是愛，是專一的，是不能改變的，就像海皇大人愛着別人就不能再愛她了。
因爲喜歡，可以是任何人。
海皇無端的有了幾絲疲憊……
“爲什麼好端端的我就成了你世界裡的任何人。”本來只是思緒，可不知爲何話語卻偷偷溜出來。
海菱的銀尾顫了顫，終於還是把話問出口，“那不然你是我世界裡的什麼人。”
“我是你的王，你要渴望瞻仰的神。”
“是啊，一直都是呢。”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是呢。
在我的世界裡你佔據着最中心最大最重要的地方，你是我的我的王，那我呢？我在你的世界裡是不是要低到塵埃裡。
“那你怎麼能離開你的王。”海皇繼續逼問，逼問她和他的心。
誰想離開啊，她怎麼捨得離開，可是，“我的王不需要我了，我對我的王來說已經沒有用了，成了廢物。”
“海菱，我……”就在嘴邊的話忽然頓住，需要她麼？要說需要麼，能說需要她麼？到頭來只能換成一句，“我相信，你不是廢物，你是一尾很優秀很出衆的美人魚，世上如此難尋的與衆不同的美人魚。”
明明是多麼溫和讚美的話，可卻讓海菱瞬間白了臉色，心臟緊縮，半響才緩緩開口，“縱然我多與衆不同，可也沒有通天的能力。”
“什麼意思，你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話說的奇怪，行爲奇怪，感
覺奇怪，總覺得有什麼事瞞着他似得。
許久過後，海菱的聲音終於哽咽，難以舒緩，“……海皇，大人，去你的，畫室，看看吧。”
“畫室！”海皇震驚的起身，就要往出走，那個地方絕對不能毀壞，絕對不能的！
海菱感覺一陣風略過她，她的髮絲輕輕揚起，濺起一層層的氣泡，這麼久以來終於笑了，彎彎的弧度，那是幸福的弧度還是絕望，她閉着眼睛，從眼睛裡怎麼都止不住的淚，化作一顆顆美麗的寶石，卻散發着悲傷的意味，全部融到海水裡，終將不見。
果然她們之間他還是會選擇她，一個已死的不能改變定局的人，她的眼淚和她的畫像，一個活物一個死物，還是比不過啊，其實就不該去比，明明是知道結果的。
又是一聲劇烈的撞門聲，是海皇急促的聲音，“海菱，你的眼睛……”
回來了？海菱微微詫異，可是又是悽慘一笑，回來又能怎麼樣，兩人之間但凡是有一絲猶豫都是最大的決定，更不要說現在纔回來找她，這無疑證明了她是一個隨時會被拋棄的人，多殘忍。
海皇沒有急衝衝的跑過來，沒有了往日的優雅，緊緊抓着海菱的胳膊，想用手觸摸她的臉，卻始終顫抖的無法到達，“……你的眼睛？”
“無妨。”海菱淡淡說道，輕輕拂開胳膊上的溫暖。
“海菱！”
“海皇大人。”海菱淡淡道，“就算我的眼睛怎麼樣都和你沒有關係了，我希望你不要看，不要管我，不要靠近我，讓我走吧。”走的遠遠地，走到再也看不到你的地方，走到再也不回來的地方。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海皇咆哮的晃着她的肩，他真的沒有勇氣去親手擡起她的臉，那將會是怎樣的一種殘忍，讓他怎麼能面對，然後聲音近乎哀求，“海菱，讓我看看你的眼睛，你要走要離開要恨我殺我都可以！先讓我看看你……”
“怎麼捨得恨你，怎麼會殺你，那不是比殺了我還痛麼
，你知道的，我一向怕痛。”海菱笑的蒼涼，她愛着的海皇大人，從來都不懂她啊，不過還是緩慢的擡起頭。
海皇握着她的肩猛地扣緊，入目的一雙空洞的眼睛，沒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沒有想象中殘酷不可入目，但是卻比那些都令他發顫，那雙眼睛空洞洞的，沒有一絲靈氣，大大的睜着，讓人害怕，只要仔細看就會發現，一隻黑的徹底，像是能吸進一切的黑洞，另一隻在慢慢變黑，現在已經不知道它原本的顏色只是看得出在逐漸走向黑暗。
“……海菱，那隻眼睛，怎麼會……”海皇涼薄的手指想要輕輕觸摸她的眼睛，卻又被她拂開。
“用那顆寶石還能救海底那些花，都是開的正好的時候，不要輕易放棄，你把那些花弄來很不容易的。”表情溫和，說話得體，一點都看不出她不開心的內心。
海皇看着她，這麼聽話的孩子，這麼善解人意的孩子，不該是海菱的，“罵我，打我，海菱！你恨我啊，你這樣是想幹什麼，你不生氣還在笑什麼，你應該怪我呀！你應該打着我哭呀，你應該叫嚷着讓我賠你，怪我怪我！你在爲我想什麼，你幹嘛還要爲我想，海菱，怪我用了你的眼睛……快點……”
“亂囔亂叫的像什麼樣子，剛剛纔說了笑不露齒，你現在怎麼又瘋瘋癲癲的，哪裡有個海皇……”
“想哭就哭吧。”海皇把她輕輕攬進自己懷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像是哄小孩子的方法，“你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你很難過，你需要哭的，我求你哭好不好。”
海菱縱容着自己將頭靠在他的肩窩處，很溫暖，就連魚尾都忍不住想晃動了，可是很奇怪，她哭不出來啊，海皇大人在求她呢，可是爲什麼一點都不想哭呢，是不是因爲太失望了，那到底失望什麼呢……
失望海皇大人說她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她最寶貴的東西從來沒有哪一次離得自己這樣近，幾乎是觸手可得。
她的海皇大人。
她的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