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無妨。”方林說道。
盧文錦看了方林一眼，指了指這些一旁的丹爐：“以方大師的身份和名聲，想來不缺上好的丹爐，但在下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疑惑，丹爐對於煉丹師來說，就如同兵器對於武者一樣重要，武者掌握兵器，則可以發揮出全部的實力，煉丹師擁有丹爐，則可以施展一身造詣，那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爲，只要丹爐足夠好，那麼煉丹師自身造詣差一些也沒有關係，因爲可以由上好丹爐來彌補其中的差距，那我等煉丹師數十年如一日的鑽研丹方、磨鍊自身煉丹術又有什麼意義？尤其是那些出身低微的煉丹師，難以求得什麼上好丹藥，如何去和那些出身尊貴的煉丹師比較？”
盧文錦此言一出，一旁的沈星竹秀眉微蹙，顯然是覺得盧文錦這個問題有些刁鑽了。
而那些天香谷女弟子們則是一個個神情疑惑，有人似懂非懂，有人完全就是被盧文錦的問題弄得有些迷茫了。
是啊，煉丹師若是有了上乘的丹爐，那就算是自身造詣差一些，也好像沒什麼關係？丹爐就可以彌補一切的差距。
那些出身低微的煉丹師，辛辛苦苦磨鍊自身的煉丹術，但對上那些家底豐厚的煉丹師，就算水平高於對手，但人家隨隨便便拿出一尊上乘丹爐，你卻用着最普通的下等丹爐，這還比什麼？完全就沒有任何去和人家較量的意義了。
歸根到底，盧文錦這個問題埋了一個坑，可以將問題擴大到煉丹師的出身問題。
甚至可以再深究一下，煉丹師究竟是先天條件比較重要，還是後天的努力更加重要？
盧文錦以一個小小的丹爐，卻暗藏着更深的爭議，就是要故意刁難方林。
若是方林只是淺顯的回答盧文錦所說的問題，那麼方林這個丹道大師也就那麼回事。
方林何等人物？聽到盧文錦這個問題，心裡面略微一尋思，就已經是將這個問題思考到了另外一個深度，也察覺到這個盧文錦怕是有意要刁難自己啊。
可惜，這樣含有深意的問題，若是讓其他人來回答，還真有可能無法回答到精髓上面，但盧文錦偏偏問的人是方林。
就見方林拍了拍剛纔使用的丹爐，笑着對盧文錦說道：“你們天香谷的丹爐，可比我當初用的丹爐好多了。”
此言一出，盧文錦一愣，旋即眉頭微微皺起，不知道方林要說什麼。
方林看着丹爐，臉上有着幾分追憶之色：“我是乾國出身，當初在乾國紫霞宗的時候，所使用的丹爐比這些丹爐還要差勁，頂多可以煉製二品丹藥，煉製三品丹藥都夠嗆，可是我還是熬過來了那段歲月。”
盧文錦冷笑了一聲：“方大師乃是丹道奇才，就算是在乾國也可以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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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是你方林乃是個例，不能代表大部分的煉丹師。
方林也不在意，繼續說道：“你說丹爐對於煉丹師的重要性，就相當於兵器對於武者那樣，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武者有了兵器，才能夠發揮出全部的實力，以此來戰勝比自己更強的對手。”
頓了頓，方林話音一轉：“不過若是武者到了一定境界，哪怕一草一木在手，也如神兵利器一般，到了那等層次，基本上已經不會在意手中所握的什麼兵器。煉丹師也是一個道理，當自身造詣到了一定程度，就算用一尊最爲平凡的丹爐來煉丹，也同樣可以煉製出上好的丹藥。”
“所以方大師認爲，煉丹師自身造詣比丹爐更爲重要？”盧文錦說道。
方林微微一笑：“丹爐雖然重要，但終究只是煉丹的一個工具而已，就算出身低微，沒有上好的丹爐，但只要自身的丹道造詣過硬，又如何勝不過那些有身家底蘊的煉丹師？歸根到底，丹道一途，煉的是丹，煉的也是自我。”
“方大師高見，在下佩服，只是如今那些出名的煉丹師，似乎大多都出身不凡，當然方大師是個例外。”盧文錦意有所指的說道。
“出身決定你的起點，過程決定你的高度，我見過很多丹道天才，有的出生豪門世家，有的出身平凡低微，畢竟出身這種事情，不是誰能決定的，出身低又算得了什麼？知道自己出身低就要更爲努力，去將那些高高在上的豪門天才踩在腳下，豈不是痛快？”方林笑着說道。
盧文錦呆呆看着方林，四周諸多天香女弟子們也是深受震撼，方林這番話說的豪氣萬千，讓人不由自主生起敬畏之意。
“好一番慷慨激昂之言，方大師這番話，怕是說出了天下很多出身平凡煉丹師的心中豪情，光是那一句將豪門天才踩在腳下，就足夠震撼人心。”沈星竹出言稱讚道。
盧文錦心中頗爲不甘，只是再想刁難方林，卻也是沒有膽量了。
“方大師所言，令在下深受觸動，請受在下一拜。”盧文錦躬身說道，原本對方林頗有成見的她，如今也是被方林的煉丹技藝以及剛纔那一番話給折服了。
“不過是胡說八道而已。”方林擺了擺手。
那唐青鈴一直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丹爐內的五顆芳華丹，一直都沒說話。
方林看着這小姑娘的樣子，倒是有些恍惚起來，記得自己上一世第一天踏入丹聖宮的時候，看到那些煉丹師煉丹時候的樣子，也是這樣一愣一愣的。
這唐青鈴剛纔煉丹時的過程，方林一直看在眼裡，在方林看來這小姑娘年紀不大，但在丹道方面的天賦還算不錯，至少在她那羣師姐師妹之中，算是出類拔萃的。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梅映雪與獨孤念也是來到了杏林藥臺這邊，一衆天香女弟子皆是向着梅映雪行禮，也好奇的看着獨孤念這個陌生面孔。
獨孤念面帶微笑，看起來心情不錯，似乎和梅映雪交流琴道的時候有所收穫。
不過方林看到獨孤念，卻是又想起了白日裡在相思樹下所看到的兩次情形，尤其是那第二種情形，實在是有些讓方林心神不寧。
天香谷外，一道身影飄然而至，乃是一個女子，冷若冰霜，美豔不可方物。
“天香谷，這麼多年，我林棄霜回來了。”女子擡眼看着那夜色之中寂靜的幽谷，殺機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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