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世界在樂園的東北角,距離市區最近也最不安全。
場館只外拉了一圈鐵柵欄,裡面堆滿了各種廢舊雜物,還有大量晾曬的衣物被褥,把冰雪世界圍的就像迷魂陣一樣。
“小飛!當心天上,晚上屍鳥很多……”
方校長捂着手機走進了柵欄,程一飛面色複雜的跟了進去,儘管方校長已經卸去了濃妝,還換了一身樸素的仔褲和棉衣。
可她扭動的身姿充滿了風塵味,跟她在講臺時的儀態天差地別。
“老三!開門,我回來了……”
方校長敲響了冰雪館的大鐵門,一個背槍的大叔很快就開了門,還淫笑着在她臀上掐了一把。“滾開!我有客人……”
方校長滿臉通紅的喝斥了一聲,趕緊領着程一飛走進了場館,但一股讓人室息的臭味也撲面而來。入眼就是十幾排四層的高低牀,跟十幾條長龍似的橫在場館中,還充斥着大量蓬頭垢面的男女。牀鋪間僅有紙板或布簾相隔,中間的過道也僅有兩米多寬。
數千人的熱量讓男人們光着膀子,點着應急燈在過道中打牌搓麻,女人們三五成羣的坐牀上瞎聊,小孩子就牀上牀下的追逐打鬧。
這場面把程一飛給震撼了,簡直就跟集中營一樣恐怖。
“小飛!這邊來……”
方老師走向了深處的設備間,設備間已經被改成了大廚房,不少人在其中用柴火煮飯下面,還有發電機在給排煙器供着電。
“方老師!這麼早就下班啦,這位大帥哥是誰啊……”
幾個婦女拎着水桶從後門進來,後院中搭了簡易的廁所和浴室,還有許多種了盆栽蔬菜的架子,用塑料布悉心的覆蓋了起來。
“哦!新來的朋友,他想找地方住……”
方校長訕笑着走進了小倉庫,倉庫裡也擺了八張上下鋪,坐了幾個窈窕的女孩和少婦,正用平板電腦看着電視劇。
“媽?你怎麼回來啦,這位哥哥是誰啊……”
一個高個子少女驚訝的起身,十六七歲的年紀膚白貌美,穿着卡通棉睡衣清純又美麗,並且遺傳了方校長的好身材。
“子涵!你們出去一下,這位老闆找我打聽點事……”
方校長掏出了一袋彩虹糖,子涵好奇的看了看程一飛,跟着接過糖又分給其她人,招手把幾人都給帶了出去。“方老師!”
程一飛有些唏噓的進了房間,坐到椅子上說道:“咱們五年沒見了吧,沒想到劉子涵都這麼大了,有十七了吧?”
“嗯!要不是爲了她,我也不會幹那種事……”
方校長關上門給他倒了杯水,黯然道:“這地方連喝水都要錢,一桶過濾水二十分,不下海真的養不活她,而且很多女人想下海都沒本錢,常有人活活餓死在街頭!”
程一飛問道: “你們是最初就在歡樂谷的嗎?”
“對!這裡都是第一批難民,我們抱團才能活下去……”
方校長坐下說道:“其實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勾當,但爲了可憐的尊嚴,大家心照不宣的假裝去上班,對了!你在巡查部擔任什麼職務,能見到你成長我真的很欣慰!”
程一飛答道:“巡查員008,我來執行任務,所以用了易容道具!”“天吶!你就是封號的陸處長啊……”
方校長驚訝過後又苦笑道: “你打小就不愛走尋常路,進了巡查部也敢投機取巧,但你現在的成就也讓人刮目相看了,可惜老師沒有以身作則,我是一步錯步步錯!”
“老師!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音信全無了……”
程一飛下意識的掏出了香菸,誰知向來煙酒不沾的方校長,居然主動拿過香菸點了一根。“子涵他爸受人牽連,開除公職並判了五年……”
方校長深深的吸了口煙,沮喪道: “我也處處遭人排擠,怨恨之下我就跟他離婚了,並跟隨新男友來金灣工作,她爸出獄以後就過來看望子涵,但是剛見面就出事了!”
程一飛驚訝道: “劉叔也在歡樂谷嗎?”
“在!但我把他給害了……”
方校長懊悔道: “當時我男朋友也跟我們在一起,可沒幾天他就把我輸給了別人,四個男人把我侮辱了,她爸爲了救我跟人殊死搏鬥,最後自己的雙腿也殘廢了!”
程一飛起身吃驚道: “劉叔在哪,快帶我去見他!”
“他就在外面,但你千萬別說我下海了……”
方校長拉住他泣聲道: “我想攢錢爲他治腿,他也想不到我文個歲數還能做夜場,我一直說我在賭場打掃衛生,而且他的狀態非常不好,千萬不能再刺激到他了!”
“放心!我會送你們走的,去避難營……”
程一飛拍拍她的手打開了門,方校長趕緊抹了一把眼目,領着他來到了角落裡的牀鋪,深吸了一口氣才上前拉開牀簾。
“嗯?文文,你怎麼提前下班了……”
一個沒腿的中年人靠在牀上,面前的小桌上放着書和節能燈,而牀鋪的架子上也堆滿了書籍。“老劉!你猜猜他是誰,咱老家的小熟人……”
方校長笑盈盈的讓到了旁邊,程一飛望着憔悴又衰老的男人,真的很難把對方跟意氣風發,且年富力強的劉主任聯繫到一塊。
“劉叔!我是……”
程一飛剛紅着眼眶想開口,正疑惑的劉叔突然驚呼道: “許多乾,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程一飛吃驚道: “劉叔,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哈呀~你的左手啊,小時候調皮弄的疤……”
劉叔一把拽過他的手,驚喜道: “你臉上是用了道具吧,但你的神態和身形變不了,看着就跟小時候一樣機靈,不過你怎麼會跑到金灣來,巡查部派你追查自由會嗎?”
方校長低呼道: “老劉,你怎麼會知道,誰跟你說的?”
“當然是通過分析啦,我不是加了幾個羣聊嘛……”
劉叔低聲笑道: “小阿飛是大人物了,想知道他的事一點不難,而且他五天前剛被封號,自由會轉頭就接受了招安,顯然是想利用官面對抗審查,哦!對抗巡查部!”
“劉叔!你還是跟當年一樣神啊,躺着也能無所不知……”
程一飛激動的笑道: “你是我人生路上的第一位導師,要不是你手把手教我爲人處世,還帶着我出去見世面,我沒本事活到現在,不管你答不答應,你都是我的恩師!”
程一飛說着就跪在了地上,直接拱手行了一個拜師禮。
“好孩子!當年我也是無心插柳啊……”
劉叔摸着他的頭欣慰道: “你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天資聰穎卻不愛讀書,上學改變不了你的命運,所以我纔想着教你生存之道,現在看來,能做你師父是我的榮幸!”
“師父!你放心,我會讓你的腿好起來的……”
程一飛起身掀開了牀上的薄被,解開劉叔兩條斷腿上的紗布查看,但一位大姐卻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方老師!不好啦……”
大姐疾呼道:“你女兒被要債的人給打了,人家要強行把她帶走,門衛也攔不住啊!”“什麼?小飛你快幫幫我……”
方校長焦急的拽過程一飛就跑,等兩人跑到場館的門外一看,果然來了一幫兇神惡煞的壯漢,拎着刀槍棍棒跟門衛們對峙。
“媽!救我啊……”
劉子涵被一個光頭揪着長髮,半跪在地上雙頰被扇的通紅,並且還有兩個丫頭被人踩在地上。方校長衝出去叫道: “我沒欠你們錢,爲什麼要抓我女兒?”
“你沒欠,但你女兒欠了……”
大光頭捏住了劉子涵的下巴,冷笑道: “你女兒借了八百斤糧食,寫明瞭一個星期內償還,否則她就去場子裡賣身,現在已經利滾利一千五了,我看你也沒糧還吧!”
“你胡扯!”
方校長怒斥道:“你門就算把她賣了,她也不值那麼多糧食,你們一定是設局騙了她!”“媽!我只借了三百斤……”
劉子涵哭喊道: “他們騙我一個朋友賭錢,我借糧是爲了把人贖出來,說好的利息也是三分利,他們就是在明搶啊!”
“禿頭!
程一飛走出去拉開了方校長,說道: “欺負小女孩有意思嗎,我給你三千分把人給我放了!”“艹!你特媽算哪根蔥,敢叫我禿頭……”
大光頭一腳把劉子涵掃翻在地,上前抽出一把牛尾刀指向他,叫囂道: “老子不要分,你們今晚要麼給糧食,要麼老子就替她開蚌,否則……”
“唰~~”
一道黑影忽然在他面前閃過,他的牛尾刀直接斷成了兩截,胸前的衣服也裂出了一條口子。
“怎麼回事?我、我刀怎麼斷了……”
大光頭驚愕不已的環顧左右,程一飛站在門口壓根就沒挪動,只是門內的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正好將一幫倒黴蛋都給覆蓋了。
“不是你太慢,而是我太快……”
程一飛舉起了短刀斜指地面,傲然道: “你要麼從我眼前消失,要麼就讓你小弟給你收屍,二選一吧,禿頭!”
“大佬!對不起,打擾了……”
大光頭毫不猶豫的鞠了一躬,趕緊帶着他的小弟們撒腿跑了,而劉子涵也忙不迭的爬了出去,哭哭唧唧的跟她媽逃回了冰雪館。
“嘿~歡樂谷的人就是識時務,連廢話都不用多說……”
程一飛掏出香菸散給了門衛們,幾個門衛興奮的跟他攀談起來,還真以爲他出刀沒人能看清楚。不過對面的過山車軌道上,正站着一男一女俯瞰他們。
“鹿鹿!好快的刀啊,你看清了嗎……”
千山雪若有所思的摳着下巴,他赫然騎着一頭碩大的銀狐,五條毛茸茸的狐尾在空中甩來甩去。“他並沒有出刀,出的是血脈天賦……”
一身黑衣的林深鹿立在他身邊,搖頭道: “什麼天賦我也沒看清,但可以肯定是我們沒見過的,而且根據可靠的線報,自由會剛來了一位新領導,就是這個黃子濤!”
“肯定是衝着源晶來的,咱們得先下手爲強了……”
千山雪拍了拍大銀狐的腦袋,大銀狐立馬馱着他躍上了天空,而千山雪腳下也冒出一團灰氣,讓她迅速消失在過山車軌道上……